第六百七十七章 活死人脈!(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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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3日,晨。
    十月的恩市,秋意漸濃。晨風裹挾著落葉的沙沙聲,輕輕叩擊著療養院中醫組院子裏的銀杏樹梢。樹葉間漏下的晨光,在青石板路上織成一片斑駁的光影。
    早起的陳宋在院子裏完成了一套緩慢的太極拳。
    此刻,他正端坐在涼亭中的一張竹椅上,麵前是一方青石案幾。
    他的食指指腹輕輕按在左腕寸口脈上,目光微眯,似在專注地傾聽什麽。
    三隻灰雀掠過樹梢,撲棱棱的翅膀攪動著晨光。一片片銀杏葉在風中搖曳,晨露順著葉脈緩緩滑落,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
    陳宋的麻布袖口被晨露浸濕,在他蒼老的手腕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老人布滿老年斑的眼皮忽然顫動——指下的脈搏正以某種詭譎的節奏跳動,像是年久失修的鍾表齒輪,每隔七次搏動就漏掉半拍。
    “階梯震顫.”他喃喃自語,而後快步離開了院子,回到診區內的診台。
    診室銅鎖開啟的鈍響驚飛了簷下白鴿。陳宋踉蹌著撲向紫檀脈枕,老式千層底布鞋在青磚地麵蹭出兩道泥痕。
    陳宋的右手摸向診台暗格裏的紫檀脈枕。
    這個動作讓鎖骨下傳來針紮般的刺痛……
    診室門大開,晨風拂過,掀起大褂下擺,露出老式千層底布鞋上磨損的針腳。
    三片金黃的銀杏葉飄落在紅木診台上,恰好停在寸、關、尺三脈對應的位置。
    陳宋枯竹般的手指突然加重按壓力度,——透過‘轟炸的震動波’捕捉最細微的脈象變化。
    “爺爺!”陳希簽的驚呼聲撞碎診室的寂靜。
    她抱著鎏金保溫杯衝上來時,保溫杯在鐵扶手上磕出編鍾般的脆響。晨光將老人花白的鬢角染成半透明。
    “去取《脈經》第三卷,光緒年的刻本。”陳宋的聲音帶著砂紙打磨金屬的質感,右手仍死死按著右側鎖骨下動脈位置。
    陳希簽注意到檀木脈枕偏離了固定位置——那是爺爺用來標記危重脈案的“生死尺”,此刻正壓在“死脈”章節的插圖上。
    當泛黃的古籍被捧到診台時,朱砂筆尖在宣紙上勾出的波形突然扭曲。
    赤色墨汁在“魚翔”二字旁濺出血淚般的痕跡,混著老人額角滑落的冷汗,將“七日為期魚翔”的批注暈染得模糊不清……
    “爺爺,你先休息,你千萬別動,我馬上去叫人!~”
    “我馬上去叫人。”陳希薟聲音著急卻也沒完全失了分寸,她趕緊掃了一圈陳宋,確定陳宋如今已經穩定坐在椅子上無需她再扶,便急忙轉身。
    她天賦不高,跟著陳宋學中醫和中藥隻是純粹為了逗爺爺開心,她自知自己就是一條混吃等死的可愛‘寄生蟲’,她一直都清晰自己的定位。
    所以從來不去工作,也不去創業,更不摻和自己父親的公司,她隻做好自己‘金絲雀’的本分——
    實際上,陳宋自己選擇入住進了療養院的院子裏,隨時都有人候診。
    陳希薟的一聲哭聲,早就驚動了在值診的林宮偉副教授,林宮偉快速循聲而來。
    他身著藍色長褂,快步走進診室,第一眼就看到了陳宋的狀態不對,正要嗬斥陳希薟讓陳希薟打電話時,陳希薟卻比他更加沉穩,泣聲如落棋一樣嚴謹:“林醫生,我已經打了電話。”
    “我父親和王老醫生都掛斷了,我之前就和他們約定過,我給他們打電話就是出事了,他們正在往這邊趕……”
    “您快來看看我爺爺。”
    “我,我去備茶。”陳大小姐此時亂了分寸卻又未亂。
    陳希薟是陳宋的獨孫女,此刻眼角擒淚梨花帶雨的紅腫讓陳宋也格外心疼,他端坐於坐診案台,四平八穩地安撫道:“希薟,不著急。現在還才是剛剛開始,沒有你想的那麽著急。”
    林宮偉匆匆忙忙地拿起手機,第一時間也撥通了自己的上級鄧槐教授的電話。
    一邊來到了陳宋的對側開始搭脈,電話接通後,林宮偉快速道:“鄧老師,陳院長突覺不適。”
    鄧槐聽完無任何聲音應對,第一時間就掛斷了電話。
    與此同時,療養院內負責的男護門也魚貫而進,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陳宋身側後,道:“陳院長,之前外科組的方醫生交代了,如果覺得身體不適,先吸點氧,然後躺在床上休息。”
    “這些並不耽誤中醫的診治。”
    陳宋早就發過話,自己的身體一旦出現紕漏,第一時間要優先中醫組的團隊進行診治,酌情予以中西醫結合的手段。
    陳宋並不強,乖乖聽勸。
    林宮偉雖然是中醫,也找不到陳宋無需吸氧心電監護的理由,應聲後開始隨著陳宋往院子裏的休息區而去。
    這間手術室距離手術室最近,最快可以在兩分鍾內就進入到手術間。
    陳宋自己就是醫生,就是療養院的院長,所以在權限範圍內,享受著最好、最優質的資源傾斜。
    ……
    07:35,療養院內,造影檢查室。
    方子業轉頭摘下防輻射眼鏡,視網膜上殘留著血管造影的藍紫色殘影。
    他習慣性用拇指摩挲食指關節的繭——那是身為醫生持骨鉗數年留下的勳章,此刻正微微發燙。
    監護儀規律的低鳴中,他突然捕捉到金屬刮擦聲,像是手術鉗劃過不鏽鋼托盤。
    給陳宋主麻醉的是譚孟白教授,來自華西,是陳宋動用了自己的關係尋來的全國最頂級麻醉醫生之一,在麻醉科屬於泰鬥級人物。
    譚孟白盯著監護儀一動不動,並未發出任何聲音。洛聽竹站在三米外的麻醉車旁整理喉鏡葉片,專門束起的馬尾辮隨動作輕晃。
    現在的陳宋隻是作造影檢查,所以並不需要全麻,但洛聽竹已經時刻備好了隨時轉全麻的準備。
    “陳老的橈動脈彈性成像,”洛聽竹將平板電腦轉向方子業。
    方子業湊近細看時,門被砰地撞開。聶明賢舉著血管造影片衝進來,卷曲的鬢角沾著碘伏汙漬:“老爺子的小腿靜脈有小血栓!”
    他的無菌帽歪斜著。
    “術前的CT沒顯示!”方子業接過膠片對著讀片燈,醫用膠片特有的冰涼觸感讓他想起解剖室的不鏽鋼台麵。
    方子業的心思莫名有些煩躁。
    方子業再次舉起CT平片,以他的閱片術水平,依舊是讀不到關鍵內容。
    但血管造影片畢竟是血管造影片,CTA是診斷血栓的金標準之一,它的精細度遠勝CT平片。
    在腓腸肌靜脈叢的蛛網狀陰影裏,有處微不可察的密度異常——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絨毛,又像是X光片上的一粒塵埃。
    洛聽竹負責的麻醉記錄儀突然吐出長串數據……
    她撕下波形紙時,醫用膠手套與熱敏紙摩擦出細碎聲響:“淩晨6點至今,陳老的脈搏傳導速度加快12%。”
    紙卷垂落到地麵,在環氧樹脂地坪上蜿蜒如白蛇……
    方子業與聶明賢兩人對望了一眼後,聶明賢再看向自己的老師李永軍:“目前的檢查結果,不足以陳老目前的症狀。”
    心內科的帶組人楊鳳根教授一直都在注意陳宋的動態心電圖——
    中醫組的脈診已經結束了一個多小時,早已經辨證完畢,而且已經開了對證的藥方,依證論治。
    在煎藥中途,陳廣白才請了方子業等人趕來,希望可以為陳宋上“二次保險”!
    陳廣白或許也有與陳宋一樣的中醫興起執念,但陳廣白還有一層身份就是陳宋的兒子,所以他也希望陳宋可以通過現代醫學的手段保住一條命。
    李永軍搖了搖頭,滿臉的表情糾結成僵,嘴唇開合都格外艱難,晦澀出字:“心髒冠狀動脈造影也沒有發現任何不適。”
    “陳院長依舊覺得胸口前有鈍痛……”
    李永軍的表情也格外懷疑人生。
    他了解過陳宋,所以就不敢將陳宋的一些決議當作不存在,如果是在現代醫學裏,陳宋作為一個病人,有如今的檢查,他就可以判定對方是健康的,最多隻需要在醫院裏在繼觀一段時間即可!
    但此刻,李永軍也不敢有任何表態。
    方子業知道李永軍此刻的心理,將手中的膠片緩緩放下後,道:“陳院長,我和李教授的意見一致,您還是優先選中藥進行調養吧。”
    “按照我們的理解,你現在依舊無需進行任何特殊處理!~”
    中醫講究的是依證論治,現代醫學講究的則是依病論治,沒有病的話,目前陳宋的血象水平都沒有特殊之處,即便是想要預防性地上抗凝藥,也沒有指征。
    無指征下預防性抗凝,一旦出了腦血管出血性卒中,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陳宋隻是被局部麻醉,聞言輕輕點頭,並未發言,而是非常坦然地感受著自己的病機。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道:“雀啄連來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彈石沉弦按即得,解索散亂乍疏密,魚翔似有亦似無,魚翔冉冉忽一躍,釜沸湯湧息俱絕……”
    眼看著方子業等人露出迷茫神色,陪診的中醫組代組長王齊山低聲解釋:“這是中醫七絕脈。”
    “脈浮而微弱,似有似無,如魚翔淺水,頭定尾搖。”
    方子業依舊有些外行地問:“寓意為何?”
    “心氣衰絕,陽氣外脫。”王齊山道。
    李永軍適時將話題接了過去:“之前我在京都醫院時,也聽過這種脈象,不過那位患者與現代醫學對應地是瀕死期心動過緩,陳院長目前的心跳節律正常……”
    李永軍接著看向了也身著中醫長袍的陳廣白:“陳院長是不是服用了什麽救命的秘藥?所以才導致了如今的脈象與體征不太對應的症狀?”
    李永軍在京都醫院工作過,因此見多識廣。
    特別是作為血管外科的負責人,對於中醫的一些手段也略有了解。
    “是藥三分毒,我父親並未服用藥物。”陳廣白神態如常,似乎在商場沉浮了多年的他突然退隱,也不覺有任何不適之處……
    “那也就隻能繼觀,辛苦王醫生和陳醫生你們自己多費些心思了。”李永軍開口後看向譚孟白教授。
    譚孟白是麻醉科的教授,對於生命體征地細微把控極為周到。
    此刻,譚孟白也對眾人點了點頭:“為了保險起見,我建議是適當加用預防性抗凝藥物,具體的藥方是以皮下注射肝素還是以中藥湯劑的形式,由王教授您斟酌。”
    譚孟白也給不出一個合適的方案出來……
    方子業等人開始陸陸續續地將陳宋身上的儀器拆除,並緩緩將其推送至監護病房。
    療養院裏的每個院子都可以是單獨的監護室!~
    中藥古法藥房。
    陳希簽握著銅藥碾的手在發抖,三七塊在碾槽裏裂成不規則的碎屑。她盯著牆上的子午流注鍾,黃銅指針的每次跳動都像在切割神經。
    當秒針指向“手少陰心經“的刻度時,藥碾突然打滑,在青石台麵擦出刺耳銳響。
    “炮薑炭要燜足六小時。”蘭憫農無聲地出現在藥櫃旁,手中端著的煆爐飄出混著血腥味的焦香。
    老中醫用長柄藥勺輕敲爐壁,裂紋釉麵發出編鍾般的清響:“就像你爺爺當年在‘’醫院煆製血餘炭。”
    陳希簽突然抓住藥櫃的銅把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如果.如果脈象真的”
    她說不下去,喉間哽著滾燙的硬塊。藥碾裏的三七粉被晨風吹散,在青磚地麵鋪出星圖般的紋路,恍惚間與昨夜爺爺焚燒的《傷寒論》灰燼重疊。
    蘭憫農彎腰拾起散落的脈案記錄本,泛黃的紙頁間掉出張黑白照片。年輕的陳宋穿著褪色的粗布衣,正在戰壕裏為傷員施針。照片背麵用朱砂寫著:“代脈結脈同現,險過剃頭。“
    “你爺爺燒了半部《傷寒論》,”蘭憫農突然說,煆爐裏的火光在她鏡片上跳動,“說要給後輩騰出寫新方劑的位置。”
    “董誌教授氣得一夜未睡,剛剛還和我念叨。”碳化物碎裂聲清脆如骨裂,新煆的炮薑炭在竹匾上泛著幽藍光澤。
    蘭憫農是脾胃派的人,雖然心疼陳宋燒了他珍藏的半部傷寒論,卻還不如傷寒派的董誌那麽傷心。
    陳希薟隻是大小姐,她哪裏懂該怎麽回答問題,她現在至此,隻是想為自己的爺爺做點事,她拍了拍手,起身說:“蘭教授,我去給董老師送點禮物,希望他暫時先不生氣。”
    蘭憫農眼神中透著憐愛:“你最好別去,董誌平時雖然氣性好,但他犯強起來,你爺爺他都開口噴。是我見過的最硬的一杠大炮。”
    “現在他正在氣頭上,你去了我怕你被他誤傷了。”
    “他氣歸氣他的,不理他就是,他不會不做事的。”蘭憫農拍著陳希薟的肩膀安撫。
    “小陳,能來療養院裏的,都是有些情懷的人。平時罵歸罵,脾氣歸脾氣,但感情都是真的。”
    蘭憫農與陳宋沒有直接的師徒關係,卻也是療養院內中醫組大家之一,這些人能臭味相投,多年相聚起來,每個人的性格都摸透了,關係相處得極好。
    “也不知道李教授他們能不能發現什麽!~”陳希薟冷靜下來。
    她很少來療養院,其實與中醫組的許多教授都不算特別熟,更多的是在私下裏會麵。
    “你希望李教授他們發現問題還是不希望他們發現問題?”蘭憫農追問,魚尾紋深皺,紋尾的肉痣橫結抖動。
    “我…”
    陳希薟搖了搖頭:“蘭教授,我也不知道。”
    現在,她倒是有些希望李永軍他們可以發現問題,隻是發現了問題就可以直接解決,然後便不再需要提心吊膽。
    可站在家族傳承的角度,她也學過中醫,知道如何炮製一些常見的中藥,自然而然地將自己代入了中醫人。
    “我希望我爺爺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什麽脈象,脈經修正,都可以是其他人來做……”陳希薟大小姐說完又去磨三七。
    ……
    11:20,療養院頂層某密室!
    陳宋反鎖門栓的刹那,左腕爆發的劇痛讓他撞上紫檀藥櫃。七個青花瓷罐同時搖晃,最頂端的犀角罐被老人用膝蓋頂住——六十年前的戰利品,現在裝著調配脈診試劑的砒霜。密室排風扇的嗡鳴中,他聽見自己的喘息聲與年輕時的炮火聲重疊。
    密碼盤轉動時,指尖的朱砂在金屬表麵拖出血線。
    保險櫃最深處躺著七本牛皮封麵的筆記,最新那本墨跡未幹:“癸卯霜降,屋漏脈現,七日為期。”
    當他翻開1956年的脈案時,泛黃的紙頁滲出油墨味的歎息。彼時剛過弱冠之年的自己,在昆明軍區醫院寫下:“代脈結脈同現,當用大劑附子。”
    而此刻顫抖的筆尖,在空白處補上:“三十載誤診,今方知乃心脈畸變。”
    銀針囊滑落的瞬間,三棱針尖在黑暗中閃過冷光。當針尖抵住膻中穴時,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陳希簽帶著哭腔的刁蠻:“爺爺!你不開門我就用頭撞了!~”
    陳宋未應。
    緊接著傳來的“砰”一聲,讓老人的手指頓在半空,針尖在皮膚上壓出新月形的白痕……
    “希薟!~”陳宋慌裏慌張地打開反鎖的門栓,陳希薟的額頭果真皸紅一塊。
    “你怎麽這麽傻?”陳宋一邊被‘綁了’起來,一邊心疼地看著陳希薟。
    整個老陳家,從上到下,他就隻被陳希薟握住了心門,陳希薟非常準確地拿捏得住陳宋的尺寸,就是因為陳希薟足夠‘刁蠻’,對自己下手都從來不手軟!
    療養院。
    窗外的晨光投射而進,但山間有淡淡的薄霧蒸騰,繞開了院外的白牆,侵破了院子外的亭閣,在療養院的密封層流室窗外若隱若現,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12:30!
    方子業將超聲探頭壓在家兔血管模型上,耦合劑順著桌沿滴落成淡藍的淚痕。
    監視器裏的血流成像呈現詭異的雙螺旋結構,讓他想起陳宋橈動脈的震顫波形。某個瞬間,他仿佛看見血液粒子在分叉處跳起華爾茲……
    “不對稱二甲基精氨酸ADMA&nol/L。”
    與此同時,監護家兔的儀器突然蜂鳴,顯示屏跳出“鈣化異常”的警告,數值欄瘋狂跳動的紅光像急診室的搶救信號。
    聶明賢忽然衝進來,無菌鞋套在地麵擦出刺耳銳響:“陳院長氧飽突然跌到88%!”
    “麻醉科在準備插管。”
    方子業衝出門時,超聲探頭連接的橡膠管在身後甩出黑色的鞭影。
    “怎麽回事?”方子業問。
    陳宋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血氧水平開始下降?
    “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陳院長中途離開了院子一趟,說是散散心,所以也就沒有管。”
    “然後陳院長去了一趟行政區頂樓出來之後,電解質就開始紊亂。”
    “聽另一位陳醫生說,陳院長興許是用了什麽刺激的手法,讓自己處於瀕死的邊緣,以此來自感瀕死的征象與脈象!~”
    “瘋了吧?”方子業的腳步一僵。
    聶明賢沒好氣道:“你覺得這療養院裏能有幾個正常人?”
    “如果遇到了不正常的時候,沒一個人你能拉得回來!~”
    聶明賢有心想說,如果真的你方子業強起來,瘋狂程度也不會亞於陳宋。
    “陳宋院長希望我們可以通過現代醫學與中醫的手段,將脈象同時記錄下來!~”
    “他之前給自己紮了針,說是脈象會變化幾次!~”
    “沒死到臨頭,他不敢這麽賭!”
    “瘋子!~”方子業破口大罵,繼續加快腳步。
    “快走吧,不要辜負了陳院長的一片心意,他都已經自己搞了前半截。”
    監護病房的自動門開啟瞬間,他看見陳宋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虛握——那是持針的經典姿勢……
    12:42!
    “各位教授,下麵我將從我的角度,來分析一下目前陳院長的基本情況。”
    “我們團隊的蘭醫生將相應的檢測數據進行了數據化整理後,可以看到如圖所示。”
    方子業將超聲彈性成像圖投影在幕布上,紅色標記點連成陡峭的階梯:“橈動脈中膜厚度0.85mm,但局部僵硬度異常。”
    他的激光筆光圈停在某個波形缺口,“這裏對應著陳老說的階梯震顫。”
    陳廣白突然起身,白大褂帶翻青瓷茶杯。
    他舉起脈象采集儀的報告,液晶屏藍光在鏡片上流動:“十六赫茲的異常諧波,正好是血管內皮細胞的共振頻率。”
    茶水在桌麵上漫延,將聶明賢的造影膠片染出茶色暈影,蛛網狀的血栓影像在茶漬中愈發猙獰。
    “我們監測到微血栓活動與呼吸周期同步。”洛聽竹調出頻譜分析圖,四十赫茲的尖峰像把懸在空中的手術刀,“建議預防性抗凝治療。”
    她的指尖劃過平板電腦,將數據流投射到全息屏,數字瀑布中夾雜著中醫組提供的子午流注時辰參數。
    王齊山看到這張圖片的第一時間,便道:“這圖片怎麽做出來的?能不能發給我們中醫組?”
    方子業聞言,心髒纖維肌差點發生室顫,就隻差罵娘!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看圖?
    “目前陳院長的血氧水平已經恢複如常,譚教授建議繼續預防性抗凝治療!~”
    “爭取早日將血栓通過抗凝藥物肝素化處理。”
    “王教授,您的意思呢?”方子業問王齊山的意見。
    陳宋院長之前就說了,要優選中醫組的中藥方案!
    “陳院長已經把藥喝下去了,隻是目前陳院長的情況很難定證,可能隨時發生變化,所以效果不會很明顯。”
    “否則的話,魚翔脈就不會被記錄進古籍中了。”
    “陳廣白醫生,你的意思呢?”王齊山自己也不敢擅專。
    “先進一步繼續辯證吧!~”
    “我們先記錄數據,我不希望我父親他的犧牲白付。他現在?”陳廣白說到這裏時,聲音被忽然打斷。
    陳宋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帶著砂紙打磨金屬的質感:“"活死人脈"……當年在長津hu,有個.”
    “滴滴滴滴”老人的聲音突然被監護警報切斷,所有顯示屏同時泛紅。
    聽到警報聲後,所有人的交流同時停掉,方子業衝出門時,聽見老人最後的有意識的低語:“記住,階梯盡頭是陰陽橋。”
    走廊的應急燈將陳宋抬起來的手的影子拉長,在玻璃幕牆上投下巨大的黑色問號。
    “急診抽血,檢測電解質!~”
    “注意血壓心率!”方子業下意識地看向護士下醫囑。
    “竇性心率。”
    “血氧飽和度96.5%!”
    &nmHg!”
    心電監護儀顯示竇性心律,但方子業觸診時仍能感受到陳宋橈動脈的階梯震顫。
    洛聽竹的麻醉記錄儀打印出長達三米的波形紙,最末端的頻率譜分析圖上,16Hz的異常諧波正持續增強。
    “方醫生,”陳宋的眼皮突然顫動,琥珀色的瞳孔在吸頂燈下泛著金屬光澤,“你摸到我的"生死台階"了嗎?”
    老人的右手懸空做著撚針動作,指尖劃過的軌跡恰好與頻譜圖上的異常波段重合。
    聶明賢嚼碎第十顆薄荷糖,在ECMO控製屏上輸入新的參數。
    離心泵的嗡鳴聲突然改變頻率。
    與此同時,陳希簽抱著《脈經》衝進監護室時,恰好看見爺爺的監護波形在屏幕上拚出古琴譜般的奇異符號,她的雙眼更紅了……
    “方醫生,”
    “你摸到我的"生死台階"了嗎?”陳宋無意識的聲音再次響起。
    方子業的眼眶陡然泛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陳宋這個問題。
    他要怎麽摸?
    他都不會摸,他要怎麽摸?
    但此刻,陳宋似乎已經處於莫名‘昏迷’狀態,依舊是在無意識地輕聲呢喃……
    “陳院長,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會…”方子業滿臉自責。
    陳廣白以及王齊山二人左右開弓對陳宋進行把脈,目光在方子業身上流轉,卻也沒有怪罪方子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