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宋毅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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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毅哥!~”方子業將車靠邊停下搖下車窗,看到宋毅正在低頭玩手機,便叫了一聲。
    宋毅應聲望來,穿著長款羽絨服的他,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收斂且幹淨,基本上沒有人能看得出來他是同濟醫院的“優質博士”身份。
    宋毅放下手機,踏步而來,拉開了副駕駛的門後便道:“方子業,你現在是混得好啊!”
    “我博士都沒畢業,你的車房這些都搞定了。”
    “其他人恐怕都不敢相信我們兩個是一屆的。”宋毅頗為世故地感慨了一句。
    “我就是運氣比較好而已,毅哥你還從一開始就不必太擔心車房的問題呢!”方子業笑著回道。
    “毅哥你想吃啥?”
    宋毅是漢市本地人,家裏的經濟看似漢市一般,可相比起大部分人而言還是不錯的。
    除了沒有給宋毅買頂級豪宅,卻也在同濟醫院附近給宋毅挑了一套房子。
    宋毅提前還做過攻略:“這個點了,就近吃個燒烤吧?我看了兩家,評論都還不錯。”
    “我導航給你,當然如果業哥你對這邊熟的話,你就帶我過去。”
    “我先看看你選的兩家。”方子業看向宋毅的手機。
    “就這家吧,我之前也點過這一家的燒烤,口味還是很不錯的……”
    “毅哥,你的博士應該都畢業了吧?”
    方子業畢業那一年,就是兩人博士一年級,方子業還任了住院總半年,去了恩市將近一年,算起來目前宋毅已經博士三年級了。
    “答辯搞完了,今年六月份畢業,比你晚一年。”
    “近期這段時間不知道去做啥,就想著跟師父申請一下,跟著業哥你近距離學習一段時間。”宋毅提前打好了防禦樁。
    宋毅已經提前畢業,估計工作的合同也已經簽了。
    對此方子業並不意外,畢竟有傳聞說宋毅在如今就可能拿下省青年醫師大賽的一等獎。
    這種一等獎一般都是省內最頂級主治和副主任醫師、副教授的自留地。
    宋毅在這個年紀就能做到如此,同濟醫院並不會對此避而不見。
    再加上,宋毅的科研積累本就屬於佼佼者,任何方麵都卡不上他的脖子。
    “就留在段教授的團隊挺好的,人才濟濟,師兄弟們都非常給力,好的人才也多。”方子業點頭,一邊啟動,一邊認可了宋毅的選擇。
    宋毅聽完,倒是舒展著肩關節歎了一口氣:“唉…在師父這裏好歸好,但就是優秀的老師們太多了,我們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試著努力融入團隊。”
    “自己的一些想法,如果沒有特別硬核的話,是很難有發揮空間的。”
    “在京都的時候是這樣,在段老師這裏也是如此。”
    宋毅轉頭看向方子業:“業哥,這種話我也就給你說一聲,您別轉頭打小報告去了啊……”
    宋毅的這兩句話讓方子業的心思瞬間活絡。
    宋毅是從京都大學附屬三醫院讀完了碩士,然後想回到漢市讀博,一開始想選的是中南醫院。
    在外傳聞,宋毅是在三醫院裏的表現力其實一般,所以晉升博士‘失敗’了。
    實際上也是如此,如果宋毅真的優秀到讓人看了就皮膚發紫,他的碩士生導師也不會放宋毅離開。
    而宋毅的研究生導師與段宏教授還是好友,可宋毅都沒有把同濟醫院作為第一選擇,而是退而求其次地來找了鄧勇教授。
    “毅哥一直以來都想做點自己的東西?隻是一直都沒有機會?”方子業試探性地問。
    “我能打什麽小報告,我這時候就算給段教授去說了原話,段老師也以為我是在玩什麽反間計,故意詆毀你呢。”
    在一個特別大的團隊裏,如果你自己不是優秀到某種程度,可以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越級打怪的話,你的一些想法,很難被課題組采納。
    沒有被采納的情況下,你就隻能融入其他人的課題裏,成為“幫工”!
    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哪怕是蘭天羅和揭翰這樣的優秀人才,如今在方子業這裏,也隻能是回避開方子業做一些小課題。
    在大課題的方向選擇上,他們根本拚不過方子業。
    如果現在,方子業的學生胡青元很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把想法說出來後,方子業也會大概率地評估他的思路不如做好已有的課題。
    這樣融入課題組裏,得到的成果回報,肯定比胡青元自己去單打獨鬥要更高。
    以前的宋毅和現在的胡青元,都是處於同一生態位。
    “其實我現在也很迷茫。”宋毅搖頭,語氣躊躇。
    “一開始,我倒是挺有信心的,覺得自己該做一些自己的東西。”
    “但我的師兄們,我的老師們都說,我自己想要做的課題,意義並不是很大,投進去的時間與精力成本與結果產出不成正比。”
    “與其得到一些質量不太高的突破,不如就先老老實實地在團隊裏幫忙。”
    “越是融入課題組後,我也同意這樣的看法。”
    “先融入團隊後,得到的工作量和產出量效率是真的比我自己去瞎琢磨要高得多……”
    “可要是如此的話,我以前選擇回漢市這一步就顯得廢了。”
    宋毅並沒有高傲地說明自己當年的“野心”,隻是非常平靜地在回顧往事。
    其實仔細想就想得明白,宋毅與自己的學生田垚不同。
    田垚是留不了院讀博士的,但宋毅不一樣,他的科研產出夠,而且可以通過中南醫院和同濟醫院創傷外科的博士‘專業操作’特殊考核。
    這樣的能力,如果在京都三醫院裏連讀個博士都讀不上的話,那京都三醫院創傷外科的整體水平早就飛升到其他國內任何一家醫院了。
    實際上,哪怕是積水潭醫院,院內的本院職工能夠走專項通道的比例,也不會很高。
    隻是比一般醫院會略高一些,在經曆了長時間的積累和沉澱後,才有了如今的深厚底蘊。
    不僅僅是科研底蘊,還有人力底蘊和傳承底蘊。
    底蘊是個好東西啊,可以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毅哥你以前來我們醫院讀博,看中的並不是我們醫院的競爭小,而是我們這裏的科研氛圍,沒有那麽內卷??”方子業挑出有些膈應人的點,直言問。
    宋毅也沒瞞著:“那是以前,現在的中南醫院,與以前的中南醫院可不同了。”
    “方子業,我們就不提往事了吧……”
    “好!~”方子業點頭,不再追問。
    每個人都是自由人,是個人就有自己的思路和想法,有自己的抉擇和喜歡。
    比如說自己的學生胡青元,他可以喜歡陳希薟,當然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是很難與陳希薟在一起,他對陳希薟的喜歡,其實是陳希薟家境豐厚的另一層外相。
    比如說蘭天羅,他也可以喜歡學醫,哪怕他在醫學上的天賦並不是自己最擅長的點。
    比如說宋毅,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喜歡,方子業也可以……
    點單完成後,方子業與宋毅二人坐在了露天拚桌的角落,略解羽絨服迎著寒風,方子業的聲音被吹散一部分,但還是精準地送入到了宋毅的耳朵裏。
    “毅哥,說老實話,如果你不來我們團隊,其實我都有想找段教授把你要過來一段時間。”
    “因為我聽廖镓,廖镓也是聽聶明賢說,你對生物物理學有一定的了解?”
    宋毅的眼神略愕然窘迫:“聶明賢大哥,這是從哪裏知道的?”
    “其實也算不上了解,就是閑暇的時候,看過幾本相關的書籍,隻是略有涉獵。”
    方子業點頭:“聶明賢也是在恩市實驗室的時候看到的。”
    “真人不說假話,毅哥,我是真的有一些事情可能要問到你!”
    “我們團隊目前在做的是脊髓損傷的修複課題,雖然目前已經有了一些進展,但後續的課題,肯定還需要生物信息論與生物控製論、感官與神經生物物理學兩個大類的專業人士參與。”
    “這兩個方向,目前並沒有絕對的大咖…毅哥,你懂我意思吧。”
    新興的生物與物理結合的研究方向,都還才出現沒多久,知道這種研究方向的人就不多,更別提擅長了。
    所謂專家和大咖,無非就是在某個領域走得比大部分人都深入而已。
    在行業比較少的學科,你如果是獨苗,那麽你就是唯一傳承人,哪怕你的能力不行,你也就是大咖了。
    生物學相關的博士和教授,不會想著去幹與物理學相關的課題,物理學的博士和教授,也另有比較重要的課題,不會想著與生物學劈個腿。
    在這樣的情況下,宋毅隻要對這方麵有一些了解,就可以節約很多時間成本了。
    要去深入地了解一兩個研究方向,哪怕再聰明的人,也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
    這種新興的科研方向,在方子業麵板上都沒有具體的體現,甚至有可能它就是方子業得到了麵板之後才出現的……
    “生物控製論著眼於研究生物係統的控製和通訊規律本身,目前研究得最多、最深入的是器官和生理係統水平上的控製和信息過程,包括生理係統分析和神經控製論兩部分。”
    “目前的研究內容,主要集中於生理學和神經控製論。”
    “神經控製論是研究神經係統的信息處理問題。其中以對神經網絡和感覺信息處理的研究最為深入。腦理論和腦模型是神經控製論的中心課題。目前腦模型的研究主要是針對特定的腦結構進行模擬,其中以對小腦和視覺係統的研究最為深入。”
    “但由於腦的複雜性,這方麵的工作還僅僅是開端。可能連開端都還算不上!”
    宋毅把方子業說到的兩個主題擰了出來,一一進行拆析回答:“感官生物物理是研究感覺器官和神經係統結構與功能的生物物理學機製。”
    “主要內容有:①人和動物是如何感知周圍世界的;②腦怎樣把信息存貯起來,又加以利用;③如何計劃並執行其對外環境的行動;④怎樣學習過去的經驗來改變自己的行為;⑤如何專心於一種感覺而把其他排除在外;⑥思維是如何產生的,怎樣作出判斷和決策……”
    “這些都是偏向於理論的東西。”
    “業哥你要做的是脊髓損傷的修複課題,你主要的著力點是信息傳導的重新連接。如何重新發出功能,而不是為什麽要有這樣的功能,可如何控製。”
    “所以,這兩個研究方向,對業哥你的課題也是沒有任何助益的!”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一個研究方向有它固有的主題和重心,宋毅有理有據地直接把方子業之前的猜想給斃了。
    找這兩個研究方向的人,對你的課題提供不了實質上的幫助。
    方子業最喜歡和聰明人說話了:“毅哥有什麽想法沒有?”
    “隻要是想法提出來都好。”
    宋毅聞言,眉頭緊皺。
    搖了搖頭:“如果讓我選的話,若是要對這個課題有幫助,生物物理學裏的生物電磁學,可能有所幫助。”
    “這個研究方向是研究非電離輻射電磁波(場)與生物係統不同層次相互作用規律及其應用的一門新興的交叉研究領域,主要涉及電磁場與微波技術和生物學。”
    “這個研究方向大概有三個比較重要的研究內容,與業哥你的課題有一定的相關性。”
    “1、電磁場的生物學效應,研究在電磁場(波)作用下生物係統產生了什麽;2、生物學效應機理,研究在電磁場(波)作用下為什麽會產生什麽;3、生物電磁劑量學,研究在什麽條件下會產生什麽。”
    宋毅不是做過這些科研方向的人,他隻是看過書,當然隻是了解。
    此刻給方子業的回答,也隻是自他知識儲備裏,給出一些大方向的背誦回答。
    如果宋毅有深入的話,那麽他就肯定深入地做過一些基礎試驗了,做過之後,才有具體的發言權。
    宋毅隻是在背書,給出的隻是理論。
    但這些東西在方子業聽起來,就有另外一種啟示了——
    “微電流刺激產生的微電波或者是微電場,可以刺激局部神經通道的再生?”方子業的眼皮快速眨動,一下子就好像通融了些什麽。
    現下,知識於個人而言是相對過剩的,沒有人可以同時精通多個學科。
    如果有人說自己精通的話,那他理解的精通也與你不一樣。
    宋毅給出的這些知識都是既有,而並非宋毅原創,可這些東西就是方子業的知識盲區。
    哪怕它的閱讀麵很廣,可也有房子有讀不到的地方。
    方子業這輩子都肯定有讀不到的地方。
    方子業盯著宋毅看時,宋毅自己先有些慌張,解釋道:“業哥,沒有其他人給我給過什麽小道消息。”
    如今的局麵在宋毅看起來,是方子業和他“你情我願”!
    可實際上,宋毅知道自己是來占便宜的。
    方子業目前課題組的課題質量的高度,哪怕是放在全球,都是最頂級係列。
    方子業但凡放出話出去,願意進來混的人多如牛毛,而且願意拉下臉私下裏聯係方子業想進來鍍金的人也肯定多得很。
    不然的話,宋毅就直接聯係方子業,也不會讓自己的老師段宏教授從中做個紐帶!
    “不是的,宋毅,你誤會了,我隻是在想你剛剛說的話。”
    “我們課題組目前隻是在探索治療的現象!”
    “治療現象隻能單線聯係某種治療方式有效,但無法知道治療方式為何有效。”
    “如果想要將治療方式的治療原理通透,就隻能從基礎領域出發了。”
    “我們也會想著知其然並知其所以然!”方子業的聲音謹慎。
    目前,很多臨床醫生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雖也能用,可永遠無法在用的基礎上更進一步。這就是最真實科研的意義所在。
    科研分很多種形式,一種就是“水文”,比如說對別人做的課題進行總結分析,隻是單純的數據性、流水線文章。
    &neta分析、係統回顧類型的文章就屬於此類,隻是單純地紙上談兵,並不會推動學科有太多發展,隻是在原有數據的基礎上進行二次分析。
    而真正關鍵且重要的,就是基礎理論的突破。
    甚至比起真正的含金量,哪怕方子業研發了脊髓損傷能夠被治療的現象,都趕不上方子業研究出脊髓損傷被治療後最底層原理邏輯的含金量。
    這個是最重要的東西!
    宋毅聽到方子業的解釋,反倒是坦然了:“方子業,你所圖謀可不小啊?”
    脊髓損傷的治療課題,能讓方子業在國內的科研界登頂,甚至可以在世界的醫學科研界也登頂,可也可能拿不下最高科研獎項。
    一般而言,諾貝爾生理學和醫學獎,隻會獎勵給對基礎科研界做出重大貢獻和擁有重大發現的人。
    哪怕是袁老爺子的雜交水稻,袁老爺子也隻是應用集大成者,並不是雜交理論的首倡者,因此比較遺憾的是,基於諾貝爾獎設立的性質,諾貝爾獎沒有幸運給袁老加冕。
    毋庸置疑的是,袁老爺子的成果,能夠讓億億萬萬人擺脫饑餓,論及貢獻,大部分諾貝爾獎獲得者的發現和貢獻,還不及袁老爺子。
    可這就是科研界,真正的科研界,不認可說不清道不明的現象!
    中醫的“困鬱點”也在這裏。
    甚至有一些‘中醫界’的人士稱現代科學,屬於是極度唯物主義,對於一些無知的現象不夠敬重。
    ……
    “毅哥,想一想還是可以的嘛,睡著了啥都有,別人都能做夢,我憑啥不能?”
    “想著一件事,但不為之奴役,就是清醒著的。”
    方子業說到這,相對誠摯地發出了邀請:“毅哥,我就實話給你說吧,於我而言,發現了脊髓損傷可以被治療的這個現象是好事。”
    “也是非常開心的事情,他們可以給病人帶來福音,可以實實在在地讓患者站起來。”
    “所以,我發現了現象,總結了對應的關係之後,我就會把它應用到臨床。”
    “但是,我其實也是一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我不僅要發現這個現象,我還要對這個現象進行解釋和解析!”
    “這是我內心最大的兩根科研支柱。”
    “一個是腫瘤的發生發展,另外一個就是目前的脊髓損傷,以及其所連帶的各種功能障礙。”
    “毅哥,你願不願意來我的課題組,和我一起去做這件事呢?”
    方子業強調:“到目前為止,你是我們這個課題組的第二個成員,我是第一個!!”
    宋毅聞言,愣了愣,語氣略愕然:“不是聽說,你們醫院有很多教授都跟著你在做脊髓損傷的課題麽?”
    方子業輕輕搖頭:“宋毅,我且這麽正式地叫你。”
    “宋毅,你我不是他們,年輕就是我們最大的底蘊。”
    “這件事,不是五年十年就能研發出來的課題。我們團隊的這些教授,誰能等得起?”
    “哪怕他們能活的起,他們有這麽多精力麽?”
    “他們可以投入這麽多的時間麽?”
    “為什麽科研組要盡量年輕化?這個問題,宋毅你不應該來問我的啊!!!”
    方子業提高了音量音調:“科研組是一代一代的。”
    “一代過去了,他們就過去了啊…這就是時光的威力…”
    方子業從不否認前輩們的成就和付出,可也不盲目崇拜。
    方子業細思過,為什麽裘正華以及穀元東老教授二人,為什麽不在自己的骨腫瘤治療課題中橫插一腳。
    哪怕是來掛個名這件事。
    這個問題,方子業思考過很久,從最表層的年齡回歸到了最表層的因素,還是年齡的原因。
    兩個人都不是那種喜歡掛名“沽名釣譽”者,他們該拿到的成就,早已加身。
    既然不能投入足夠的精力,何必再給年輕人團隊中額外再加一層瓜分功勞的帽子?
    人得服老才行!
    屬於他們巔峰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們必然跟不上如今時代的腳步。
    哪怕有很好的課題,他們從生理學年齡上都未必熬得起。
    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真的要進入團隊的話,課題沒成功,他們就已經死了。
    像對脊髓生理學進行科研,哪是五年十二年可以做成的事情?
    骨科腫瘤最基本的發生和發展規律,對骨科腫瘤進行重新定性,對腫瘤的種類、認知進行重新定義,那是幾年時間可以做到的事?
    方子業這是有多麽瞧不起全世界那麽多的同道和前輩?
    腫瘤的治療,進入了平台期四十年!
    四十年,足以埋葬一輩人。
    哪怕四十年前還隻是二十歲的毛頭小子,如今也都六十多了,比王興歡等人的年紀還要大!!!
    這平台期的四十年,就是這麽一大波人,庸庸碌碌的一輩子,無人可進入史冊,也無人能夠讓腫瘤界重新爆炸……
    宋毅聽到方子業如此真實地將王興歡等人最大的弊端抽離出來,整個人感覺到有一種孤冷的感覺。
    年紀大了。
    這是個事實,可這樣的事實,早已經在歲月的年輪中被淡化,現實中,大家說的更多的是老當益壯——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很多高校,很多團隊,都以自己的課題組內有幾個老古董而自豪。
    已經很少有人說,自己的團隊非常年輕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方子業…”宋毅看向方子業,語氣微顫。
    方子業說:“話糙了點,理也狂了點。”
    “但最本質的東西,往往就是這麽暴力,他們等不起,熬不起,這就是事實。”
    “屬於這些老教授的黃金年代是十年前,他們如果有幸撞上了黃金風口,就已經得到了時代的福利,沒有撞上的話,現在的風口也不屬於他們。”
    “這就是現實。”
    “基礎科研界與數學、物理等純理論性學科又略不同,可能這些學科,靈光一閃,就可能解決某個重大問題。”
    “但應用基礎科研界,除了要有靈光一閃,還要有等待和磨合的時間……”
    “可能等我們看到它們出來的那一天,我們也老了,都是四五十歲,甚至六十歲的大齡中年了,也有可能是一個老頭了。”
    “毅哥,我們都是在成長的,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古人早就把這一切解釋得明明白白了,隻是以前我們隻是在讀它們,現在是在真真切切地體會這些道理了。”
    “人的一輩子很短的,短到沒有幾次機會,也集中不了幾件事。”
    “我這輩子,最想做的課題,也就是三四個!!!”
    “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哪一步。”方子業道。
    交人以利,人利回之。
    交人以心,人心才有可能回過來。
    這就是最傳統的以物易物,隻是基本形式變了而已。
    方子業如今也到了稀罕人才的地步,有了好的隊友,就沒有退避的道理。
    哪怕宋毅已經做了選擇!
    但合同簽了有什麽關係,違約費我方子業又不是賠不起!
    想到這裏,方子業又說:“毅哥,你隻要來,段教授那邊,我去做工作。”
    “違約金的事情,我來擔負。”
    “隻要你來!”
    以前的方子業並不是說不稀罕宋毅,隻是方子業自己沒有稀罕其他人的資本。
    方子業自己就是半桶水,沒錢沒勢,甚至連自己的溫飽都無法解決,需要靠借唄。
    他那時候給宋毅說,你跟我來混?我以後的前途無量?
    想屁吃呢!
    可現在,方子業自己就是錢,自己就是科研勢力的代表!
    遠的不提,就在華中地區,方子業如今的團隊勢力,不弱於任何一個其他醫學團隊,任何學科算上,方子業都可以這麽認為!
    這不是誇張,而是一個事實,有事實根據的,也不是在畫餅。
    “業哥,你別這麽著急,你讓我好好考慮考慮.”宋毅笑著回道。
    “這件事當然不著急的,你需要考慮清楚才好。”
    “畢竟,這種抉擇,比你選擇工作還要更加謹慎,一步走進去,就不是幾年可以‘脫身’的!”
    “與其你到時候糾結著要不要跑,不如現在好好想一想要不要進這個坑。”
    “畢竟,很多人被認作天才的最後沒有加冕天才的稱號,都是沒有足夠的產出,在他們選擇硬闖新領域的過程中,撞得頭破血流,撞得懷疑人生了……”方子業的語氣偏向嚴肅、無奈。
    其他領域不說,就數學領域,因為某一個重大猜想困住的天才數不勝數。
    而且勸不住,還是有很多人為之前赴後繼,繼續從天才的光環下脫出,直至一輩子默默無為。
    這是方子業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挖人,方子業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段是否合適。
    看似沒有“畫餅”,實則又畫了一個最大最圓的餅,基本上有些天賦且有些抱負的人在這樣的餅麵前,沒有多少抵抗力。
    雖然方子業自忖自己有麵板,非常有機會帶著宋毅起飛。
    可這時候表達的自信,其實與其他大佬的‘保證’一模一樣,都沒有特別精細的事實依據。
    販賣未來這種事,永遠都是虛無飄渺的。
    選擇也非常關鍵和重要,一步走錯,一輩子就囫圇了。
    吃燒烤的過程就顯得頗為微妙了。
    宋毅看似沒有做選擇,實際上他已經做了偏向性的選擇,因為他在吃飯的過程中,還有意無意地問起方子業該如何給段宏教授答複。
    畢竟段宏教授帶了他三年,給他的資源,還有師兄們給他的幫扶,都是實實在在的。
    方子業道:“宋毅,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也經曆過你這個階段,所以,我還可以給你提供一條可選的思路。”
    “那就是無愧和回饋!~”
    “於我而言,中南醫院對我的幫扶不小,對我也算是恩重如山了,很多老師都給了我他們能給的。”
    “但我現在,還是會選擇把一部分東西送出去,可我問心無愧!”
    “因為我留下來的,都是好的,我回報過去的,也勉強算是值得他們對我的栽培!~”
    “恩情這個東西,一旦產生了恩德關係,就永遠還不清,比如父母,比如恩師。”
    “既然還不清的話,就不要想著去還清這個概念,有還就行。”
    “論心不論跡!”方子業的語氣坦然。
    因為方子業就是這麽做的。
    歸因點還是一條,父母的養育之恩,有誰真的可以還得清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