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你們平時都是這麽做手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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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對,我是方子業!~今天我的三線谘詢班。”
“好,我這就過來。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鍾。”方子業主動掛斷了電話後,站了起來。
看向宋毅:“急會診來了,今天我的三線班,我是送毅哥你直接回去還是?你自己打車回去?”
急診和急會診永遠不會因個人的意誌而轉移。
方子業其實也希望自己的三線班可以平穩,畢竟是周六嘛。
可事違人願,白天都安安靜靜的電話,在接近淩晨的點響了起來,而且還是醫務科的總值班打來的電話。
急診科遇到了兩個重症急診,需要請全院大會診,今天骨科的三線谘詢班是方子業,方子業就必須得過去。
宋毅道:“業哥,既然是會診手術的話,那我們一起過去唄,我也挺想漲漲見識。”
“之前都隻是聽吳軒奇師兄說過業哥你的厲害。”
“至少吃得半飽了吧?”方子業問。
宋毅已經開始收拾桌麵上的東西,把紙巾帶上後,徑直先跑去買單了。
方子業也沒和宋毅搶,這一頓燒烤不會讓他經濟拮據,也就不必在意這些細節了。
方子業已經不是住院總了,所以在急診科沒有放白大褂。
可方子業才穿上一件白大褂時,正主卻來了,圍著方子業的白大褂看了好幾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縮寫:“兄弟,這衣服我的啊?”
宋毅也被方子業提了一件白大褂在整理扣子,聽到這話再看方子業的表情尷尬就覺得好笑。
方子業此刻的表情格外偷感:“大哥,我是來跑急會診的,都已經穿上了,您要不再借一件吧?”
“我趕時間,我叫方子業,我把胸牌先押你這裏!”
“等會兒肯定還你。”
方子業是在醫院裏混的人,他知道很多人擔心自己的筆、白大褂有借無還了,但一般壓了東西就肯定不會帶走了。
“臥槽?你就是方教授?”
對方一聽,整個人一哆嗦,而後馬上改口:“方老師,沒事,您穿著走吧,我是過來寫病曆談話簽字的……”
“您穿完放回來就行。”
“或者您直接穿走就可以。”這個人隻是急診科的小碩士,今年已經研究生二年級,對方子業還是十分熟悉的。
隻是之前一直沒機會會麵,所以方子業就站在他麵前,他都認不出來。
專業型研究生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認識其他專科的牛逼教授,能夠聽說並記住他的名字就不錯了。
方子業以前是這樣,他也自然不能例外。
“那我先走了啊,我一定給你送回來,如果沒送回來,你直接去我們病房找護士長給你重新領一套新的。”方子業帶著宋毅離開。
出門後,方子業的表情依舊窘迫,解釋道:“以前我在急診科都是放了自己的白大褂的。”
宋毅點頭:“沒事,方教授,這種事我們也經常幹的,外科醫生不能總是帶著白大褂跑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你這個建議是個好建議,我下次讓護士長給我多訂幾套放車裏,這好像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了。”
“主要是,一些緊急的急會診,必須要穿著白大褂進手術室,穿進去的新白大褂,基本上就是有去無回的。”方子業道。
病人要做急診手術,方子業不能說我回去病房脫個白大褂啊,那往手術室的白大褂區域一掛。
哪怕是標注了名字,什麽時候沒了都不知道。
方子業有急的時候,其他人也有,萬一剛好在這裏換衣服,又遇到了會診,來不及回科室裏取白大褂了,也就就近借一件,借了幾個小時可能就忘記從哪裏拿的了……
方子業帶著宋毅直奔搶救室。
方子業是外科係統的風雲人物,急診科的人對方子業熟悉得很,直接刷臉進入。
宋毅穿著白大褂跟在方子業身側,也沒有人問他是誰。
一個方子業帶幾個學生和助手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到搶救區護士站拿了手套和帽子後,徑直來到了搶救室5間。
方子業進門之後,就直接開始上手,這是一個下肢和腹部動脈活動性出血的患者。
根本沒有費多少時間,方子業拿起幾把止血鉗就卡嚓卡嚓地將動脈性活動性出血給斬於馬下!
“桐姐,你怎麽都來搶救室處理動脈性出血了?今天搶救區爆滿嗎?”方子業問。
黃雨桐是急診科內科的副主任醫師和副教授,今年三十七歲,身材略發福。
聞言一邊仔細看了看患者的生命體征的確慢慢趨近於平穩,便才回道:“急診這裏,漫無定數。”
“今天也沒有大的車禍事故,就零散的急診患者,都能把搶救室給拚滿。”
“今天肯定是黃曆不好,我本來都是輪休的。”
“別說我了,連EICU的林心怡都來急診操作室裏搞清創縫合了……”
“人不夠用。”黃雨桐是吐槽帶解釋。
說完,黃雨桐才想到:“方教授,你趕緊去一趟搶救室9間,那邊的情況更加危急,也不知道轉去手術室沒有。”
方子業問道:“這邊請全院大會診的是哪兩個搶救室桐姐你有印象麽?”
“9室和7室,不過7室的病人我在接診這個病人的時候就已經心跳驟停了,不知道現在放棄搶救了沒有。”
方子業聞言,拔步而出。
來到了隔壁7室時,裏麵白大褂空空,隻有‘患者’身上蓋著一塊白布!
再隔壁的9間,也是空無人,但患者也沒在,估計是去手術室了。
方子業再回到了7間探了一下患者的頸動脈。
皮膚都涼了!
再次蓋上白布後,方子業才給急診科的鄧誌打了個電話,問清楚是在手術室11間後,方子業與宋毅二人才匆匆往上趕去!
“方教授!方教授來了。”方子業才進手術間,有人就認出來了方子業,往裏喊了一聲。
“方教授,你來得剛好。快來上台。”唐曉坪僥幸又慌張的聲音響起。
宋毅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內心並無太大的波動,但也有一些漣漪。
自己老師在同濟醫院裏也很有份量,可這樣的事情卻出現在與自己同齡的方子業身上……
方子業沒讓宋毅上台,宋毅也沒有繼續毛遂自薦。
手術室裏的人很多,不缺他這一個助手。
方子業也並未見外,出門後快速洗手消毒穿衣就到了手術台旁。
才靠近手術台,方子業便是一愣。
緊了緊眉頭道:“這是個大活啊!~”
身為急診外科主任的陳國鋒此刻都已經到了台上,道:“子業,我聽唐曉坪說,你之前在本院區,還做過這樣的搶救?”
方子業沒回話,上下左右繼續掃量著手術視野,開始設計該有的手術流程。
唐曉坪回道:“是的,陳教授,那時候鄧海波教授和吳勇教授都在台上,方教授就是對這種中腹部血運近於毀損的患者,都重建了起來。”
“吳教授說,腹腔幹局部的血運毀損,全國都沒幾個人可以重建得起來。”
腹腔幹血管雖隻是腹主動脈的一個分支,但它後續的血運係統可謂是紊亂且淩亂。
不是特別專業的普外科醫生,想要搞清楚具體的血運走形都格外困難,更別提是急診創傷下的血運毀損重建了。
陳國鋒聞言便道:“有過之前的處理經驗就好,那就放心了。”
“這邊我就先下了,七間那邊的髒器損傷更嚴重,我過去處理。”
“這個病人能不能活,我們還是期待方教授的妙手吧,方教授都救不過來的話,那也就沒辦法了。”陳國鋒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格外冷靜。
作為急診科的主任,斷人生死必須是他的任務,而且必須幹脆利落,不能影響到後續和其他患者的搶救工作。
今天,如果不是方子業三線班,陳國鋒都不會把患者推到手術室裏來折騰。
今天的急診患者很多,為了這個人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結果其他一些本來該是醫院常規可以搶救的患者卻死亡了,那就明顯是得不償失了。
作為急診科的主任,陳國鋒必須要保證急診的搶救成功率,壓低死亡率。
這種說法雖然殘忍,卻是急診科必須要考慮的生存之道。
陳國鋒離開之時,方子業都沒說話,一直過了足足五分鍾,方子業才抬頭道:“今天晚上又沒了!!”
上次這種患者,唐曉坪就聽人說方子業足足搞了九個多小時,現在已經是淩晨了。
手術的關鍵部分做完估計都到早上九十點!
“方教授,辛苦你了!~”唐曉坪隻能給方子業喊加油。
不是他不夠給力,而是這種東西,放在其他人身上拿不起來,你拿不下來,你最好就不要多逼逼賴賴什麽,老老實實認慫。
不過畢竟,患者還算是幸運的,剛好在這一天,遇到了方子業值班。
手術便繼續了下去。
手術思路不算難。
患者的急診出血已經控製住,沒有大出血,但現在難的是在控製出血後,對各個器官的血運進行重建。
哪怕控製住了出血,也隻是讓患者短時間內脫離生命危險。
如果止血了,胃部、肝髒、脾髒和胰腺的功能沒救過來,除了神仙,隻要是個人都得死!
血運重建,是一種手術思路,也是一種手術形式,基本原理和邏輯不難,就是看具體而微的操作了……
這需要非常精細化的基本功展示了。
沒有道理可言,能做的就做得出來,做不了的,哪怕用太多的技巧也沒有什麽卵用,至少目前的科研還沒有能夠突破基本功的水平把“它”拿下的‘輔助器械’和‘方法’!
宋毅一直在旁觀看,一直都沒有說話,一直到淩晨三點四十分,身為骨科住院總的蘭天羅從外走入,宋毅才算是找到了一個熟人。
蘭天羅看到宋毅的時候,先意外了一陣,而後與宋毅握手:“毅哥,你怎麽來這裏了?”
這種事說來話長,宋毅簡單的一句話就總結了:“過來跟著方教授混一段時間。”
“蘭醫生,你們醫院的骨科,連中腹部的血運重建急診手術都接啊?”
骨科是骨科。
骨科的血運斷了,後麵還有截肢作為備選方案。
雙下肢截了還可以保命,但沒有人說肝髒、胰腺等切了還能保命的。
肝門的血運和胰腺動脈的血運無法重建,等待患者的基本上就是死亡了。
因此,中腹部的血運毀損必須急診重建。
隻是一般而言,中腹部的血管很少出現毀損傷情況,就算是出現了,患者也比器官先“噶”一步。
中腹部的血運被保護得很好,若都被撞成了這樣子,大部分急診患者是等不到來醫院的。
“沒有,就是我師兄偶爾幫幫忙,主要的業務還是血管外科的老師們頂起來的。”蘭天羅如實回道。
宋毅點了點頭:“那我就放心了,我都不怎麽看得懂,好久沒有接觸過腹部的解剖結構了。”
蘭天羅回道:“很正常,專業內的東西都沒吃透,我們哪裏顧得上中腹部的血運重建?”
“不過多看看這種中腹部超複雜血運重建的手術,對於我們接診骨科的急診患者也有益處。”
“雖然學不來具體的操作,也可以學一下思路。”
“我師兄連膽囊動脈都要重建一下……”蘭天羅一時間有些語塞。
膽囊有些重要,但也沒有那麽重要。
畢竟膽囊隻是儲存膽汁的地方,不負責生產膽汁,肝髒分泌的膽汁能夠直接作用於腸管就好了。
這也是一些膽囊切除病人可以看起來與正常人差不多的基本生理學理論!
不過,這會兒方子業本著能保就保的原則,膽囊動脈也都重建了起來。
這種操作就是最紮實的基本功了,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就隻能是把每一步細致的操作都做到極致。
如果現在方子業和蘭天羅兩人把教科書拿過來,就可以發現,方子業此刻的縫合操作以及切開術的操作,沒有任何異變,全都是依著教材上的切開和縫合操作在走,按照解剖學的正常結構在進行重建。
具體而微的操作,則是可能精確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嚴謹程度。
說切開三毫米,都不可能是三點一毫米或者不可能是二點九毫米。
這就是切開術和縫合術的控製能力,已經達到了絕對控製!
每個小操作都是奇跡!
四點多,蘭天羅再出門搞了一個手法複位術,就又回來認真觀摩學習了……
宋毅拍攝了很多視頻,這些視頻,都差點把他的手機內存占滿。
要知道,宋毅的手機可是200多G,剩下了將近大幾十個G的視頻!
可是,幾個小時的超清視頻,也還是可以填滿剩餘的內存空間。
蘭天羅看到宋毅正準備開雲會員,便道:“毅哥,別浪費錢了,剩下的視頻我錄吧。”
“我們這裏有很多這種錄製的視頻,你如果要的話,去找我師兄的學生胡青元要!”
“每種操作的基本功,還有骨科常見的每種專科基礎操作手法都有。”
“甚至師兄手把手教學生的教學視頻也有。”
宋毅聽了,語氣略興奮:“是嘛,好的!~”
“我不會外傳的。”
蘭天羅本來已經打開了拍攝按鈕,聽到這話轉過頭:“師兄其實不介意外傳,就是那些教學視頻,沒有一定功力的人看了,會覺得沒什麽看點,太過於一板一眼。”
“可實際上,越是高端的基本功,就越沒有技巧可言,全都是精打細算,每一步都是極致的掌控。”
“師兄說,先練好了極致的掌控後,才可以達到隨機應變,如果能夠掌握好隨機應變,就是國手級了。”
“這是師兄對那個境界的具體描述。”
“他還說,國手級的境界到一定火候後,可以假裝自己的操作,模仿其他人的操作。”
“比如說,師兄有時候就可以模擬我的操作水平!但有時候又不可以。”
宋毅對前麵幾句話理解得比較通透,最後一句話,讓他有些茫然:“這是為什麽呢?”
蘭天羅已經聚精會神地拍攝視頻了,端穩了視角位,回道:“我也問過我師兄這個問題。”
“他說,我們每個人的水平,下限在於重複次數過多後的本能,上限在於精神狀態極度飽滿下的超常發揮。”
“可一個人的水平到了另外一個維度後,即便是最本能地發揮,也不會太差了。”
“哪怕是喝醉了後的意識流手術,可能都比一般人做得好,所以,在這樣的水平後,他哪怕假裝想要做得差。”
“可隻要不是亂操作,就不會很差。”
“不按照規則和手術流程走的操作,就不能算是有效操作了,反正隻要是有效操作,水平的底線就被管住了。”
宋毅聽明白了蘭天羅的意思,仔細回味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我師父還有我師兄們,都覺得方教授的操作水平肯定是達到了那種傳奇境界。”
“但也隻是猜測,具體是否達到,哪怕是達到過傳奇境界的前輩們自己看了,都未必能認定,還是要方教授自己認可。”
“這下我們就放心了。”
“傳奇啊!可傳世的奇說,不該出現在現實中,卻又在現實中出現過的具體境界……”宋毅的聲音輕輕顫抖著。
現實中,不是武俠世界,所以沒有人說起過什麽境界,最多就隻是偏描述。
形容某個人的水平很高,是代喻他是傳奇人物。
可真正的傳奇,是可以傳世之奇跡。
華國出現過的傳奇水平並不少,但都分布在各個學科,其中,近代物理學特別是核物理學,是最為人廣知的。
一些人,從無到有,用算盤打出來了鎮世利劍。
但在醫學界,能夠被公認為傳奇的,特別是外科係統,也就是那麽寥寥幾人。
華國外科之父裘法祖,肝膽外科的院士吳孟超,以及手外科開創斷指再植術的陳中偉老院士。
倒不是說其他的外科頂級專家和院士的水平不夠高,而是他們畢竟還沒有踏足到堪稱傳奇的境界,所以無法再現世“封神”!
不僅要有封神的能力,還要有封神的成績!
一般來講,能力夠了,成績也不會太差。
而這個境界,一直都是玄之又玄,或許幾十年都不出現,或許同一時間會出現在一處。
蘭天羅沒有回答宋毅的話。
如果他不是跟著方子業成長起來的,乍看方子業如今的水平,也會感慨人世無常,天命難為。
你不要拿著你無用的天賦和更沒用的努力去挑戰別人的天賦。
在數學界和網絡上有這麽一句話。
你究其一生所研究和學習的東西,可能是某個人閑暇之餘,一個下午時間搗鼓出來的小玩意兒。
這個世界,在天賦這種東西的賜予上,就是這麽的不公平。
它天生有之,不隨任何東西的變化而變化。
天賦與資質不同,天賦是先天的,資質是後成。
一個人的所有積累都可以歸類為資質,但歸不到天賦中。
“毅哥,如果你以前就留在我們中南醫院的話,可能你現在的境界還要更高一些。”
“不過段教授那邊也挺好的。”蘭天羅這麽講了一聲。
宋毅沉默!
也隻能沉默。
鄧勇要優待李源培,是鄧勇的選擇,他想要對所有人都好。
宋毅不願意自己的老師為了李源培來‘誘導’自己,所以,宋毅選擇了離開。
這也是自己的選擇。
成年人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但也得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
當然,宋毅也不是那種一根筋的,為了當年鄧勇的事情,就直接仇視和恨上中南醫院,老死不相往來。
他隻是對鄧勇當年做的那件事有意見,哪怕是現在,他麵對鄧勇時,也敢說一句,鄧教授你有些偏心了……
鄧勇沒屁能放!
這是既定的事實。
時間滾滾,幾個小時時間,絲毫不起眼就過了。
等到方子業帶著蘭天羅宋毅二人從手術室出來時,天空早晨的魚肚白都翻了好幾個小時,烈日高空。
正月的漢市還有些熱。
“我靠,十一點四十分了。”方子業看了看時間。
“你們也沒吃早飯吧?”
“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得了。”方子業說。
說完,方子業在群裏麵請了個假:“各位教授,我從昨天上午到現在還一直沒有休息過,剛做完兩台急診手術。”
“今天我就不來動物試驗室了,實在熬不住!”
方子業如果非要熬的話,肯定是熬得住的。
可還是那句話,動物試驗的進度又不會突然救幾個人的命,方子業沒有必要為了它拿命去熬。
將近二十八個小時不睡覺,並不是豐功偉績,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應該是一種值得可憐的“悲哀”!
不管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生活,還是為了其他的熬夜,都應該是一種值得可憐的遭遇。
“方教授,你就讓我徹底改口了吧,你還是可以叫我宋毅或者毅哥,但我覺得,這兩台手術,隻是單純叫你業哥已經很難說服我的心理活動了。”
“真話。”
宋毅說完,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能力,值得任何人以教授二字待。”
方子業在淩晨八點十分時,臨時被叫走又去搶了一個急診患者的性命,是主動脈術中破裂的急診患者!
所以,等方子業再回來後,又重新接管了手術後續,做到了現在,才收尾了關鍵部分。
耽擱了接近兩個多小時的時間。
還是那句話,那種情況的血運重建,除了方子業就沒人可以做,哪怕隻剩下一小部分都不行!
別人中途來接都不敢操作,還會把方子業之前重建起來的血運弄散掉。
因為他們的基本功不夠格接手!
“隨你吧,我現在是真的餓了困了,我隻想吃東西,吃了好睡一覺。”方子業腦子都有些迷糊了。
“天羅,別開車了,直接打車過去吧。”方子業道。
蘭天羅走到了停車場就頓步了,嬉笑道:“師兄,你就別再嚐試套路我了,我沒那麽傻的。”
“俗話說,前人有樣,後人學樣兒。”
“師兄你當年如何被兩位老院士diss的,我如今還記得非常清楚。”
“我是住院總,就得做好住院總的本分,哪怕你是主任。”
“師兄你如果等會兒給我打包一點送過來,我就覺得很幸運了。”
“師兄你也不必借著各種時機來敲打我。”蘭天羅的心思敏銳,根本不給方子業‘發飆’當領導的機會。
宋毅則愕然道:“你們現在住院總連出去吃頓飯都不給啊?”
“這也太非人道了吧?”
同濟醫院的創傷外科沒有出過院士,所以哪怕是段宏他們,也根本不明白,競選那一步的時候,有如何殘酷!
在這一步的時候,你之前犯下的任何錯誤,都可能被人扒出來!
你可以很優秀,但你也要做到你自己沒有太大的疏漏,否則這個疏漏堵不住的話。
瑕不掩瑜外還有功不抵過!
細心無大錯,謹慎無大過!
“你師兄吃過虧,而且這些虧已經吃定了,所以才想著多教一下你,也不是故意設計和套路你。”
“以前那些事,都曆曆在目,而且還有證據可循,這是我內心比較忐忑的點。”
“雖然外出期間沒有出事是我的幸運,其實也是我自己在玩火。”
“沒有人可以時時刻刻地保持理智和冷靜,我們每次做的抉擇,都需要去麵臨它的後果。”
“不管是被罵,被責罰,被懲罰,都是相應的後果。”
“人拚到最後,還是要拚耐得住寂寞……”方子業點頭,捏了捏蘭天羅的肩膀,做著心理安撫。
住院總期間寂寞嗎?
寂寞的,太寂寞了。
會寂寞到讓人發瘋,讓人癲狂。
吃住都在醫院,不能離開醫院一定範圍,就是一個變相的囚籠,方子業不說為此要發瘋,也覺得自己的心理都有些不健康了。
忙起來的時候,連飯都不舍得吃。
雖然說,有很多住院總還回家去,但那都是在拿運氣在賭。
因為一旦出了事,你住院總不在院內範圍,超過了急會診的時間,你TM就沒有半點可以解釋的點。
醫院的規則製定在那裏的,你隻是個住院總,你就超脫不了,那你就隻能被它束縛和牽製。
方子業就與宋毅二人離開了。
就近選了一家館子,點了幾個本地菜,然後就慢悠悠地喝著熱茶暖胃。
宋毅看了方子業好久,才道:“方教授,你們平時都是這麽做手術的麽?”
方子業看了一眼宋毅:“什麽意思?”
宋毅道:“就是,你們組平時做手術,都是像這兩台手術這麽做的嗎?”
“說句不太好聽的話,要是這麽搞的話,實習生先上台搞一大半,方教授你也可以把手術搶得回來啊?”
宋毅的聲音很冷靜。
所謂實習生動手方子業都能搶得回來是什麽意思,方子業就是最大的底蘊。
你隨便搞!
你隻要是專業人士,你不會搞出來毀損傷撒?
股動脈破了?
沒關係。
神經被切到了?問題也不大。
這是多大的底氣?
方子業懂了宋毅的意思,笑道:“我就在這裏,那不這麽做手術怎麽做?”
“我還能跑了啊?”
方子業的話很市儈。
我隻負責我所在團隊的那點事,也不是我們骨科所有團隊的手術,我都可以隨時負責兜底的。
宋毅吞咽了好幾口唾沫,輕輕點頭!
“方教授,你等我和我師父好好商量一段時間吧,盡量爭取到一個無責。”
“其實我師父早就給我們說過,方教授您放眼所在,從不在中南醫院和同濟醫院的名分,也不在鄂省的哪個團隊是學科帶頭人。”
“甚至都不在中南醫院是否可以成為國內創傷外科的翹楚聖地。”
“但我們不行,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實力,所以想這些就是好高騖遠。”
“可我們要有這樣的野心,要爭取往這個大方向靠攏。”
“學術二字,沒有特別的界限。”
“醫者其實也應該沒有的,哪怕是被束縛著,我們也要想著去掙脫束縛。”
“但掙脫束縛的前提是我們可以感覺到那種被束縛的感覺……”宋毅有自己的思維,有自己的思想,並且將其表達出來了。
你都沒有感覺到科學家有國籍這個體會,你還在說這句話,就是人雲亦雲,那純粹就是跟風。
醫學的本質,是不被界定的。
宋毅跟著方子業慢慢看到了這一步,也就期待著再深入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