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天威難測,需細細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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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天威難測。
詹徽回想起當初的胡惟庸案,心中一凜,驚恐之意浮現。
那時的胡惟庸,相較於他們,地位更為尊崇,乃是中書省丞相,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然而就是這樣的地位,被誅殺之時,幾乎是毫無征兆,滿朝臣子,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胡惟庸就已經入獄。
隨後,就是長達十數年的胡黨血洗,波及上下官員,三萬餘人,殺的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胡惟庸被誅殺,發生在洪武十二年,當時的詹徽,還未考取功名,依舊在苦讀詩書。
不過,詹徽並非是平民出身,他的父親詹同,早在洪武四年,就已經官拜吏部尚書。
事實上,詹徽在洪武十五年考中秀才,功名之路才剛剛開始。
按理說來,一個小小的秀才,實在算不得什麽,大明朝開科舉以來,秀才不知道有多少,實在沒什麽稀奇。
但詹徽不同,在他考取秀才之後,同一年的十月,馬上被任命為正七品監察都禦史。
從一個秀才,到正七品的監察都禦史,中間不知道隔了多遠,但詹徽就仿佛坐上了火箭,直衝衝的往天上躥。
而僅僅一年之後,詹徽實授正四品僉都禦史,從正七品到正四品,跨度之大,讓人驚訝。
隨後,詹徽於洪武十七年正月,升任正二品左都禦史。
從他在洪武十五年考中秀才,身具功名起,到洪武十七年正月擢升正二品左都禦史,僅僅兩年時間裏,詹徽直接完成了人生華麗的轉變。
人生贏家?非也,這種速度,足以用開掛來形容!
這其中若是沒有父輩的餘蔭,自是不可能,詹徽的父親詹同,在其中發揮了巨大的影響。
詹徽記憶尤深,當時他還隻是家中苦讀詩書,準備考取功名的年輕人。
在胡惟庸案爆發時,他也曾疑惑,這位權傾朝野、深得陛下信任的肱股之臣,怎麽會在短短的數日之內一路潰敗,以至於身死魂滅?
拍死一隻蚊子,尚且會濺落滿手的鮮血,讓人好一頓惡心。
但胡惟庸的死,就仿佛是水裏丟下一顆石子,除了水麵漣漪之外,岸上的人,卻沒受到半分影響。
等到詹徽為官、見到了朝堂上的勾心鬥角之後,才徹底的明白過來,這個王朝,誰才是真正說一不二的主人。
權傾朝野如何?勾結逆黨如何?與北元殘餘勢力眉來眼去又如何?
陛下僅僅隻是借馬夫之死一事,就徹底將胡惟庸碾死。
說來可笑,一個小小的馬夫,在胡惟庸看來,不過是卑賤之人,命如草芥,但正是這樣一個草芥,卻直接導致了胡惟庸的敗亡。
由此勾連而出的胡黨,足有三萬餘人!
從大明朝堂到江湖,從中央到地方,陛下誅殺之人,遍布六部,那段時間,隻要和胡惟庸扯上關係,那便可坐在家中等死了。
詹徽心中冷汗連連,他深知陛下行事,曆來便有深意,胡惟庸案便是如此。
而現在,陛下看似是在向他們詢問立儲事宜,難道其中就沒有隱含有其他的深意了嗎?
莫非是想要借助立儲這一件事情,揪出朝堂之中潛藏著的黨派,讓黨爭消弭於無形?
詹徽頭頂冷汗涔涔,隻覺得雙腿酸軟,他腦海中這個想法越發的清晰,甚至於已經徹底占據了腦海。
至於陛下真實的想法,詹徽不敢妄加揣度,但是由儲君之位延伸出來,他能夠想到的,便是黨派的攻伐。
所謂國本之爭,曆來便是如此,陛下莫非是想將這些爭端,掐滅在萌芽之中?
燕王……燕王……
詹徽心底輕聲念叨著這個名字,心頭一顫,是了,燕王常年身處北境,在朝堂之上並無根基。
他若是成為儲君,所謂的黨派自然無法形成,對於所有的朝臣來說,燕王都相當於是一個新的投資。
但若是朱允熥殿下和朱允炆殿下二人,則大不相同。
朱允熥殿下,身後站著的是以涼國公藍玉為首的外戚勢力,人數眾多,再加上涼國公的性格,未來朝堂之上,很可能成為一言堂。
而朱允炆殿下,雖說沒有強勢的外戚,但是朱允炆畢竟年幼,無論是威望還是資曆,都無法服眾。
到時候涼國公藍玉為首的外戚勢力,必定會和依附朱允炆殿下的太子黨,彼此明爭暗鬥,消耗國力。
明白了!
詹徽心中念頭通達,頓覺一切盡在把握之中,思路猜透,所能夠做出的選擇,自然也不用多說。
當即,詹徽沒有猶豫,直接道:“陛下,微臣以為燕王殿下英明神武,寬嚴並濟,知人善任,讒間不行,用兵應變,機智神勇,應當立為儲君!”
旁邊跪著的劉三吾跟見了鬼一樣,瞪了詹徽一眼,心中尤自無法理解,為何在這短短的半盞茶時間裏,詹徽的說辭便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隨著詹徽表態,很快,禮部尚書任亨泰,刑部尚書楊靖也齊聲道:“陛下,微臣以為,詹大人所言有理,應當立燕王殿下為儲君。”
隨著表態的人變多,從眾心理之下,戶部尚書趙勉,兵部尚書沈溍,工部尚書嚴震直也紛紛表態,支持燕王朱棣為儲君。
其中緣由,不少人心中並不清楚,但見到同殿為官的其他人如此,自然也紛紛應和,很快,局勢頓時一邊倒,唯有翰林學士劉三吾苦苦咬牙支撐。
“陛下不可,既立燕王,老臣擔心日後禍事將起,從此開殺伐之端啊,還望陛下三思而行。”
劉三吾獨自支撐著,死不鬆口,但朱元璋也並非一定要讓他同意。
實際上,當詹徽開口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件事情絕無問題了。
這具老朽身軀遺留的威望,為他立儲轉移國運,帶來了巨大的便利,僅僅是一點點話語的運用,就足以改變這些臣子的想法。
方才那短暫的時間之內,臣子腦海中所思所想,他並不清楚,但觀其麵色感其呼吸,絕不是一場簡單地思索,絕對是頭腦內的風暴。
他並未有理會劉三吾的言辭,道:“此事就如此定了,詹徽,由你負責擬旨,明日朝會宣讀。”
詹徽一愣,隨即恭敬道:“微臣遵旨。”
待出皇城,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劉三吾老邁之軀,此刻須發皆張,目如燭火,怒視詹徽,叱罵道:“詹徽,你身為臣子,為何行此不利國家社稷之事,你可知立儲之事,關係到國本,稍有不慎,就是江山動蕩!”
趙勉也有些狐疑,問道:“資善,你這樣做法,的確讓人起疑,可是想到了什麽?”
麵對眾人的疑惑,詹徽輕歎一口氣,道:“諸位大人,可還記得逆賊胡惟庸。”
聽詹徽提起這個名字,一眾臣工頓時麵色一變,胡惟庸這個名字,說不熟悉,那絕對是假的。
“胡惟庸這等逆黨,早被陛下誅殺,你現在提他作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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