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說，我賜予了他們永生。”穀霽雲模糊的臉轉過去看向了李默生，“這可是連我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呢！”
    李默生還想說什麽的時候，一道發動機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穀霽雲看著從遠處慢慢駛來的大巴車後，對李默生緩緩說道：“時光的大巴車就要來了，你買的是去哪裏的車票？”
    李默生下意識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車票，上麵寫著的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
    穀霽雲淡淡一笑：“是過去麽？那就一起回味一下你成長路上的光景吧！”
    穀霽雲說完之後，率先從座椅上起身，其它座位上的人也紛紛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朝著候車室外麵的老舊大巴車走去，重複著這幾十年以來不知道進行過了多少次的動作。
    李默生見狀，也隨著人群走去，跟著穀霽雲的身後上了這輛大巴車。
    穀霽雲坐在車上最後一排的位置，看到李默生上車後，便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
    李默生落座後，穀霽雲便對他用一副閑聊的語氣說道：“這輛列車是很神奇的，每一個買了車票的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過去和未來。”
    李默生譏諷地笑了笑：“未來？這裏的人難道還有未來？”
    “雖然他們已經從原來的世界分割了出去，但這不代表原來屬於他們的命數也同樣被分割了，在這裏也是同樣能看到的，隻不過永遠都到達不了罷了。”
    在這個位麵短暫的三天輪回中，乘坐大巴車去看望自己那永遠到達不了的未來，也不過就是鏡花水月一場夢罷了。
    “那如果這裏的人自殺呢，他們會永遠從這個位麵消失嗎？”
    “不會。”穀霽雲搖頭道：“這裏的時間循環隻有三天，三天一過，一切都會從頭開始，即使你在這三天的時間裏被剁成了肉醬，也會在三天之後恢複如初。”
    “這不是你一直在追尋的永生之道麽？你為什麽不直接留在這裏？”
    “這不是我想要的永生，我想要的永生是無視天地間一切規則，不受任何束縛，掌控宇宙大道！這不單單是指字麵意義上的永生，它意味著我將要成為主宰一切的神！”
    穀霽雲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越來越激動，雖然他臉上一片模糊，但李默生依然可以想象得到他那副瘋狂猙獰的表情。
    李默生搖了搖頭：“你是個瘋子。”
    穀霽雲哈哈一笑：“你說得沒錯，正常人隻會想想，而隻有瘋子敢去做！”
    兩人談話間，大巴車的車速漸漸放慢，在另一個裝修風格差不多的車站停了下來。
    “我們到了，下車吧。”
    車上的乘客全都非常有序地下了車，畢竟這是他們重複了無數次的動作。
    這裏的人，永遠隻能存活在對於過往的懷念與未來的虛幻憧憬中，周而複始。
    李默生走出車站的出站口後，周圍的環境猛然一變，那些原本一起出站的乘客全都消失不見，二十年前的東海市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關於東海市過去的樣子，在李默生的記憶裏已經很模糊了，但眼前的這棟老舊樓房，卻是他這二十多年以來成長的地方。
    自行車叮鈴鈴的鈴鐺聲在不遠處響起，李默生站在小路邊看到了年輕時的梁玉紅正騎著她的那輛二八大杠搭著年幼的李默生從小路盡頭騎來。
    李默生看著自行車後座上的自己，這張臉大概是自己還在讀幼兒園時的模樣。
    後座上的小李默生臉上有些髒，仔細看還能看到有些充血腫脹。
    梁玉紅將自行車騎到樓梯口的位置停好後，黑著臉對年幼的李默生嗬斥道：“你給我下來！”
    小李默生有些膽怯地從自行車後座上爬了下來，一臉委屈地站在了梁玉紅的麵前。
    “為什麽要跟別人打架？”
    小李默生鼓著臉頰，看上去氣氛又委屈，但就是沒有回答梁玉紅的問題。
    “我在問你話！為什麽要跟別人打架？”梁玉紅提高了音量再一次質問道。
    小李默生的臉擠在了一起，低頭看著地板，過了好一會之後才憋出一句話：“他們說我是撿來的野種！”
    聽到小李默生這個回答之後，梁玉紅的臉一僵。
    看著小李默生一臉要強卻又憋著眼淚的樣子，梁玉紅蹲下來抱住了他。
    “默生，你聽著，你不是什麽撿來的野種，你是爸媽最疼愛的兒子，知道嗎？”
    梁玉紅撫摸著小李默生的頭發，讓小李默生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李默生看著這記憶中的一幕具象化在他的眼前，內心五味陳雜。
    小時候，他沒少因為自己的身份受到過周圍那些同齡的熊孩子‘童言無忌’般的侮辱，這是他童年裏最灰暗的一段時光，也造成了他後來的性格有一些孤僻。
    “你有個好爸媽啊！”穀霽雲的聲音忽然從李默生的身後響起。
    “孩子之間的語言毫無顧忌，但往往卻比成年人的任何辱罵都要更惡毒，因為這是通過最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的，不過，好在你有個好父母，他們很懂得安撫你的情緒，給你信心。”
    “拜你所賜不是嗎？”李默生的語氣冰冷。
    “一切都是注定的命數罷了。”
    李默生轉過身，看向身邊的穀霽雲說道：“命數？你那些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所謂的命數？公式化的去決定別人的命運，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不信命要跳出天命的掌控，卻又說自己所做的一切皆因命數，你是在自己扇自己的臉嗎？”
    麵對李默生咄咄逼人的質問，穀霽雲給了他一個聽上去猖狂無比的回答。
    “他人的是命數，但我不是！”
    “放你的狗屁！”李默生指著穀霽雲，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這就是你的命數！”
    穀霽雲模糊下的五官像是在仔細端詳著李默生，良久之後才緩緩點頭道：“我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對於李默生來說，殺掉穀霽雲就是他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