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之時，來福下意識地抓住身旁的梁齊。
    梁齊也沒放手，用盡全力穩住身子。
    “接著！”葉鬆舟往板子上扔了一把短刀。
    刀很鋒利，哢哢幾聲便砍斷了枯枝，可已經來不及了。
    平衡被打破，雪、木板、梁齊還有緊抓著梁齊的來福都往下掉。
    葉鬆舟眼疾手快，撲過去一把抓住梁齊。
    眾人鬆了一口氣，這要真掉下去，死活真說不準呢！
    “你們別過來！”葉鬆舟製止了想要過來幫他的人，“我踩的地方不穩，可能會塌，受不了這麽多人的重量。”
    陳磊趕緊小心地往後撤，順便拉住想幫忙的村民。
    “大家聽大哥的，先別過去。”
    這幾天在一起掃雪，大家知道葉鬆舟是當兵的，對他十分信任，自然不敢擅動。
    葉鬆舟每天鍛煉，力氣不小，梁齊和來福在他的拽拉下，竟在緩緩上升。
    眾人大喜，對葉鬆舟愈加欽佩起來。
    可禍不單行，葉鬆舟的判斷沒錯，他站的那塊地兒，承受不住這麽大的壓力。
    他站著的那塊土地，竟掉了下去。
    周圍沒有可以扶手的地方，葉鬆舟來不及反應，和梁齊、來福一起跌下了山溝。
    看著消失的三人，陳磊的心都涼了。
    可他不能妄動，隻能忍痛道：“大家回去！”
    葉桑柔迎著風雪站了快一個小時，直到天蒙蒙黑，才從山上走下來幾個人。
    她像是重新被啟動的機器一樣，趕緊迎了上去。
    卻不見梁齊和大哥。
    她的心沉了下去，卻仍強打著精神。
    小寶看到爹娘，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娘！我以後聽話，一定不去後山玩了！”
    “小寶乖！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見到兒子，蘭花才哭出了聲音。
    有人歡喜有人愁，翠花有些癲狂地抓著上山的人們。
    “來福呢？我家來福呢？你說啊！來福怎麽沒下來！你們賠我來福！”
    她老公李平也過來了，憂心忡忡地看著下來的人們。
    “你他麽能不能安靜點兒！”陳磊一把將人甩開，“我們也不想來福出事兒！可是雪滑了第二次！五哥和大哥為了救來福還掉下山溝溝了，你以為我們樂意！”
    雪滑了第二次。
    這六個字像魔咒般在葉桑柔腦海中圍繞。
    是翠花的聲音引發的嗎？是她們看到的那次嗎？
    掉下山溝去了？大哥和梁齊都掉下去了？
    天這麽黑，山上又危險，他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葉桑柔腳下一個踉蹌。
    “葉子，你沒事兒吧？”
    田甜擔憂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像是一把刀，將她周圍的封閉空間劃開了一個口子。
    葉桑柔深吸一口氣，“所有人都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找我的來福！”翠花哭的臉都要凍上了。
    “可以，你去吧，那就能凍死在裏麵。或者繼續哭嚎，引發第三次雪滑把他們埋起來。”
    葉桑柔的眼神比這寒天還要涼上幾分，她麵無表情地看翠花一眼，率先往村裏返。
    來得早的人意識到是翠花引發了第二次雪滑，對她沒什麽好臉色，也黑著臉朝村裏走了。
    村長和梁家兄弟害怕的身子都在抖，可老五家的已經發了話，他們隻得跟上。
    路上，翠花哭個不停，一會兒罵山河一會兒罵小寶，指責他們讓自家兒子陷入危險。
    大家理解她的心情，隻好默默承受這些辱罵。
    小寶是三人裏麵最小的一個，他有些挨不住，嘟囔了一句，“明明是來福讓我們上山的。”
    一聽這話，翠花炸了。
    “你個小崽子說什麽呢？我家來福那麽乖，怎麽可能是他提出來的？隻會汙蔑人的東西，死的怎麽不是你！”
    沒人不護犢子，饒是蘭花那樣安靜的人，聽到這話也生氣。
    “你能不能留點兒口德？剛剛要不是你不聽話，會發生第二次雪滑？害了自己孩子還不知道閉上那張臭嘴！”
    “你個啞巴也會說話了？老娘撕了你的嘴！”翠花又要上去打人。
    然，這次她也沒得逞。
    攔著她的是自家漢子。
    李平一把拉住她，捂住了她的嘴。
    “對不住了各位，婆娘這張嘴不好，大家別介意。”
    小寶爹上山救人了，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就算是死，他也要把來福的屍體找回來，但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他心裏門兒清，明天還要靠大家幫忙，所以絕對不能得罪了大家。
    可有件事兒，是一定要問清楚不可的。
    “山河！”村長嚴厲地看著他，“到底是誰提議去後山的？說實話！”
    “是……是來福。”蔣山河低下了頭。
    “說實話！”村長陡然拔高了聲音。
    “真的是來福！我說了不要去，是他非要拉著我們去的！”蔣山河不想平白受氣，也說出了事實。
    村長冷哼一聲，低喝道：“都給我回家去，明兒組織人手上山，誰再私自進山，除了事兒我可不管收屍！”
    村長發了令，大家都灰溜溜地散開了。
    葉桑柔聽著他們的話一聲不吭。
    她沒回家，而是跟著去了陳磊家，梁家人也都跟在後邊兒。
    進了屋，葉桑柔讓陳磊仔細說了一遍經過。
    “有木板、繩子，大哥還有刀，隻要沒有摔死，他們就一定有辦法回來。”葉桑柔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沒錯。小妹你被太過擔心，大哥什麽陣仗沒見過？一個小山溝子要不了他的命，他能活著，梁齊和娃子就都能回來！”
    葉柏舟也很擔心，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葉桑柔知道他是安慰自己，稍稍點了點頭，又問陳磊道：
    “你常年上山，依你的記憶，那條山溝下情況怎麽樣？碎石多嗎？”
    陳磊搖搖頭，“碎石不多，那條溝也不算太深，但是我記得有個大石頭，要是撞上去……”
    後麵的話他沒說，但是大家心裏清楚。
    這溝再怎麽不深，也有一定高度。
    還有這石頭也很危險，萬一撞到頭部，後果難以想象。
    可現在天黑了，進山不僅救不了人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村長說得對，隻能等明天。
    葉桑柔看了眼黑漆漆的窗外。
    梁齊，你答應和我回家過年的，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