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尋玉吏的家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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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小官兒,恭喜啦。以後我是鬼差,你也差不多。還有啊,要是不想在那人間幹了,到我們鬼界來找個差事,那也是不錯的。你考慮考慮....”馬麵的長臉湊得近了些,身上的幽冥寒氣立刻汩汩的散發出來,金鍾罩一般的將梁風裹了個嚴實,凍得她鼻頭發紅,立刻打了幾個噴嚏。
牛頭見馬麵去討好麵容姣好的梁風,心下立刻生了幾分醋意。便伸出鐵疙瘩一樣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把馬麵往後拉,嘴裏還嘀咕著:“你這家夥,人家剛剛加封,還沒有神力,你小心把她凍壞了!”
獨孤羨也不管這二人如何胡鬧,他揮動大袖,將那卷軸往空中一拋,又一個橫劈,那卷軸立刻化為兩團金光,獨孤羨周身的清氣隨著他法力的釋放漸漸洶湧聚集,金光熾烈,晃得秦梁二人睜不開眼睛。馬麵和牛頭在一旁看著,急得直跺腳,嘴裏拚命的催促著:“獨孤爺爺,使不得,使不得!您往回收點!悠著點您悠著點,哎呦喂!”
獨孤羨絲毫不理會兩個鬼差聲嘶力竭的嚎叫,將兩團金光朝著秦梁二人身上一打。秦厲悶喝一聲,隻覺得周身無一處不痛,仿佛有個劊子手,拿了把剜骨剃肉的尖刀,將他周身的骨肉肌膚寸寸磔碎,又將那熾熱如岩漿的熱流一股腦的倒進自己身體裏一般。他悶喝了幾聲,痛得癱倒在地。意識恍惚間,他拚命的抬頭往身邊瞧,見梁風抱著身體,羊癲瘋發作一般的痙攣著,看樣子她的情況並不比自己好多少。
獨孤羨右手結印,催動真言,那些金色的光越發的刺眼灼熱,幾乎是呈吞噬之姿,將兩個人團團包裹。隨著獨孤羨口中的真言念動速度的加快,秦厲和梁風的痛感也飆到極致。兩個人都不想鬼哭狼嚎的叫喚,所以便極有默契的狠狠閉著嘴,幾將銀牙咬碎,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嗚咽。
牛頭和馬麵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不是沒見過給凡人加持法力的,可從來沒見過這麽個加持法。仙魔不論,剛剛那個卷軸乃是天帝禦旨。那物事兒是以蒼雄大仙兒的萬年槐皮為冊,以金烏火羽為筆,沾了火池的噬魔焰一筆揮就的聖物。無關者碰不得,魑魅魍魎沾不得,凡人更是近不得。那兩個小娃娃凡胎肉骨,自然柔弱得抵擋不住這天地聖物的力量,那獨孤羨以他的水行仙法,化解這其中的霸道熱力,又將化解過的法力一股腦的打到兩個凡人身上。雖然經過化解之後的法力已然十分溫和了,但兩個凡人依舊是苦不堪言。然而因為消耗太多,這獨孤羨也比他們好受不到哪兒去。更何況這老兒一看就是剛剛受了傷的,一會兒還要下去曆劫,這麽一番折騰,這家夥的前路還真是堪憂。想來獨孤羨也算是閻君宿敵,滅了便滅了,然而他二人想破腦袋還是不明白,這老兒耗盡仙力,如此鍥而不舍兢兢業業,到底圖了個什麽。
正想著,忽聞獨孤羨大喝一聲:“收!”
包裹著秦梁二人的金光漸漸變小,直到化為兩個菱形的黑色紋身,深深的烙在二人的後脖頸上。
梁風覺得身上的痛感已經消失,大汗淋漓之下,一種久病初愈的輕鬆感漸漸充斥著身體,她喘著粗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獨孤羨壓抑著喉嚨裏的腥甜,優雅的盤膝坐定,閉目調息,瑩白的麵上一副波瀾不驚的高貴模樣。小玉王冷眼看著他,眯細的狐狸眼裏閃爍著精光,他看了看已經暈厥的秦厲和他身邊那個虛弱得站不起身的女人,嘴角牽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牛頭君見一切都已經結束,便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道:“小玉王,這個...我看獨孤上仙這法也做得差不多了,不如我們快些行路吧....”
小玉王伸出手掌,做了個製止的手勢,徑直走到梁風麵前。
和司鬼那雙沉香色的眼珠不同,他的眸子是漆黑的,麵部的線條稱得上剛正有型,然而飛揚的眼角給他的整張臉增加了不少陰柔魅惑,他鮮紅的薄唇似剛剛嗜過血,映得發色如夜。饒是不認識,梁風也曉得,這必然是個一等一的厲害人物。正如羚羊天生懼怕食肉的豺狼一樣,那兩個鬼差雖然麵目醜陋可怖,但見了這俊美如天神一樣的男子,立刻變得膽小如鼠,一副擔驚受怕的窩囊樣,哪有半分冥界鬼差的威儀。
小玉王冷冷的瞅著梁風,終於開了口:“這麽點疼都受不了,還當什麽尋玉吏。”他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聽起來更是讓人膽寒。
梁風咬牙從地上爬起,眼神陡然犀利,發狠的回瞪著他。
狐狸眼中染了冷酷的笑意,靠得更近了些,不慌不忙的俯低身子,邪魅的俊顏在梁風的瞳孔裏漸漸放大。他出手如電,修長的手指一把掐住梁風的下巴,嚇得身邊的牛頭馬麵肩膀一聳。梁風覺得自己的骨頭又一次劇痛起來,這男人看起來並不怎麽壯實,可力氣偏偏出奇的大,她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下巴被這恐怖的男人鉗得死死的,動都動不了。
“阿玉,我們該走了。”獨孤羨閉著眼,緩緩舒出一口氣,素白的衣袂被風吹起。
梁風咬緊牙關,毫不畏懼的回看著他。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那男人鬆開鐵鉗一樣有力的手,眼中的冷酷漸漸消散。他哈哈一笑,又是一副悠閑慵懶的模樣,邊笑邊搖頭:“太弱了,太弱了。這可怎麽辦呢?”
他衝著獨孤羨笑道:“阿羨,就這麽兩個東西,怎麽下去抓鬼啊?”
梁風被他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腦子發懵,一聽他這樣說,立刻反射性的問了一句:“抓鬼?”
小玉王的狐狸眼裏映著看好戲的戲謔,一改剛才的冷酷,笑容燦爛:“對啊,抓鬼,抓惡鬼!不然你以為,以你們兩個人的罪孽之身,把你倆從成千上萬的行屍裏選出來,是要讓你們到天宮裏坐著享福去?”
梁風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這便對了,本王最討厭大驚小怪的做派,遇見什麽事兒先怕一下,端的叫人瞧不起。”
小玉王用揉搓著兩根手指,盯著梁風看看,又盯著秦厲瞧瞧,仿佛是在思考著什麽,忽然兩手一拍,狐狸眼亮晶晶的:“有了!就這樣罷。”
言罷還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左手結印,右手朝著梁風頭上一指,道了一聲:“起!”
梁風隻覺一股勁風襲來,黑霧為紗,牢牢的將雙目雙耳裹住,她捂住腦袋,覺得頭上的血管血脈噴張,隨時要爆開一般。接著頭頂一陣清涼,她睜開眼,看見那雙差點掐斷自己下巴的修長素手,正按壓在自己額頭上,狐狸眼口中念念有詞,她所有的疼痛伴隨著他的咒文,漸漸煙消雲散。
小玉王滿意的看著梁風,道:“這便好多了。”
又走到那昏厥在地秦厲身邊,見他酣睡如嬰孩,便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番,神色裏冒出些驚訝。他轉頭看著白衣如雪的獨孤羨,竟然發現這老兒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也在若有所思的看著酣睡的秦厲。不由忍俊不禁,低頭回味一下,又搖搖頭,爽朗的大笑起來。
小玉王指著翻了個身,撓撓肚皮繼續酣睡的秦厲,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阿羨,這可是你幹的好事兒啊!瞧瞧你都做了什麽?”
梁風看著他們詭異的互動,立刻緊張起來:“他怎麽了?你們怎麽他了?”
小玉王擦了擦眼角的淚,對梁風說:“女娃娃,你還不知道吧,剛剛獨孤老兒給你們灌頂的時候,不知道吃錯了哪門子的藥,把你這個冤家的腦子也給抽出去啦!”
“什麽?!”
這下連牛頭和馬麵也驚了,兩個人在一旁嘁嘁喳喳的立刻議論起來。
“你說什麽?他..他沒腦子了?那豈不是..豈不是...”梁風麵色發白,說話也結巴起來。
“女娃娃不必驚慌,他隻是失卻了部分記憶罷了。”獨孤羨老神在在道。
小玉王的狐狸眼笑得飛起來,看起來含情脈脈的,嚇得牛頭和馬麵抖了一抖。隻見他左手結印,右手向著秦厲一招,道了聲“起!”
那秦厲立刻如常人一般,從地上緩緩爬起,又乖乖站定,一步一步的朝著小玉王走過去。然而梁風看他麵色,卻發現這家夥竟然還在酣睡,連鼻涕泡都快吹出來了。
馬麵在一旁嘖嘖稱奇:“莫非這是趕魂術?想不到小玉王也會個一招兩式,閻君不說這是我們地府的獨門秘籍嗎?”
牛頭飛快的翻了個白眼,雖然知道因為身高差的原因他這個傻乎乎的拍檔根本看不見。幽怨的小聲嘀咕道:“你也不好好看看,這兩個哪裏是我們趕的木頭,借屍還魂還差不多。”
這廂抱怨著,那小玉王卻翻動手指,指間似纏了千萬重絲線,牽動著秦厲也走得人模人樣,配合他麵部酣睡無邪的模樣,當真是詭異至極。看得一旁的梁風心驚肉跳,頭皮都炸起來了。
隻不大一會兒,秦厲便走到了他麵前。小玉王張著手指,滿意的看著秦厲比自己還要高的肉身,眸子中包含著對這尊美好肉體的由衷讚歎。他將食指一動,秦厲便緩緩放低身體,梁風看著他的膝蓋觸碰在地上,順從的將頭緩緩低下,似一頭待宰的羔羊。想當年這個老對手被黑道仇家尋得,關在車庫裏百般折磨九死一生,他竟也沒有求饒喊疼,後來他順利逃脫,仇家提起這個令其恨極的秦厲,居然也是由衷佩服,絲毫也沒有丟掉其雇傭兵的麵子。如今看著他就這樣跪伏在一個陌生男子麵前,任由其汙蔑擺布,梁風覺得這場麵無比的刺眼不堪,忍不住在一旁低低喚了一聲:“秦厲!”
小玉王將手指輕輕放在秦厲的後腦,上下左右的探索了幾下,忽然眸色一沉,接著將手指向下探去,好似要挖什麽東西一樣,硬生生的從秦厲的後腦裏取了塊兒東西下來。
秦厲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劇烈的戰栗著,梁風緊緊盯著他的臉,卻發現這家夥在這樣的情境下,卻依然在甜睡。
小玉王凝視著手中的那一抹白色,口中嘖嘖稱奇:“不說他前生是個馳騁疆場殺伐決斷的命格嗎?怎還長了這麽個東西。反正這反骨於他的差事無用,不如讓我用這個東西來,給這小娃娃捏個兵器何如?”
不待眾人回答,他五指成拳,輕輕一扣,那白色的骨頭便如爛泥一樣,眨眼功夫便成了一堆殘渣碎屑。小玉王略一沉吟,將大袖一甩,一番眼花繚亂之間,手中立時多了一把通體漆黑的扇子。
牛頭和馬麵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中的扇子,眼裏都是懼怕和崇拜,在一旁拚命鼓起掌來。
“這個甚好,便叫做九地弑煞扇吧,拿去了當個防身的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