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白日問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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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個‘憤怒的人,需要一個宣泄的出口’。
    和我先前同張縫家鬼說的一模一樣。
    所以,公輸忌也看的很明白不是嗎?
    我才是對的,楊金花是必死的。
    她不死,舒城就會被她攪動的滿城風雨,不知道還有多少女人,多少未出世的孩子,死於她的手中。
    但他現在還是站在了我的麵前。
    “所以呢?”
    我麵無表情:
    “要動手嗎?”
    “把我抓起來,把我交給那些因楊金花之死而憤怒的人們?”
    “那你可能得空手而歸,我不是會束手就擒的人。”
    不但會空手而歸,我還有信心,讓公輸忌留下些什麽......
    原本臉上略有疲態,沾染些許頹廢倦怠之感的公輸忌明顯吃了一驚,唇邊的弧度瞬間抿直,良久,才鬆開眉眼:
    “不是的,我不是來抓你......我是來,帶你走的。”
    “楊金花在雲夢深耕多年,舒望兩城,都有她的舊識,她現在一死,其實會有很多的麻煩找上門。”
    “也不是說這些人一定真的對楊金花有多少真心,為了她報仇什麽的。”
    “一是泄憤,二是既然楊金花是被殺,她身後那些買餃子之人的名單,體量也不小.....有些人怕死。”
    “三來,總會有少數人帶有期許,想知道餃子有沒有‘配方’......”
    “總之,各人有各人的出發點。”
    “不過...我確實是隻是為你而來,”
    “說來你可能覺得我在說大話,但望城公輸氏確實名震天下,這個名頭可以嚇退很多人.......”
    “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或許你願意和我回有公輸氏庇佑的地盤?
    “我能保護你。”
    “隨我走吧。”
    公輸忌與我同站在建築物的壓影之中,初生的薄日之光照耀不到我們倆身上。
    但他的眼中,似乎有我熟悉的光亮。
    很熟悉,真的很熟悉。
    我似乎見過的,從我先前一位故人身上。
    那位故人已經逝去,我也已經許久不曾提起過她的名字。
    但,我總記得她對我說:
    ‘隨我走吧,離開這裏。’
    可是好奇怪,他們明明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麽會有同一種眼神?
    不對,似乎還是不對......
    公輸忌的眼中,似乎還夾雜著許多我看不明白的東西。
    我的感情很淡漠,所以我不明白很多情感究竟是什麽,又要如何表露。
    但,對方的眼神,明顯不像是含帶‘愛意’。
    因為我被那種純粹的愛意注視過,所以記得那個眼神。
    而公輸忌的眼神,倒像是——
    “你愧疚嗎?”
    我抬眼看向對方:
    “因為我的二叔?”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結合我一路追查來的線索,以及從慈青女那邊了解到的情報。
    上一輩的恩怨,以及現階段的情況應該是這樣的——
    二叔同公輸仇的妻子,也就是公輸忌的母親私奔。
    公輸氏父子前來追殺二叔,公輸仇的妻子為二叔擋刀而死。
    而二叔和公輸仇兩敗俱傷,最終被殺。
    被殺後,公輸仇還不解氣,將二叔的屍骨帶回了雲夢。
    這也是我來雲夢的原因。
    而公輸忌此人,在那場落幕之戰中的角色,很難評。
    就如我說,我不想當孤魂野鬼,所以讓楊金花去當一樣。
    公輸忌不想讓自己的父親去死,那就隻能讓我的父親去死。
    我這人對待既定的事實不會心軟——
    對方其實就是‘幫凶’。
    而什麽,能讓一個‘幫凶’因為仇家女兒現如今的境遇,千裏迢迢的趕來維護?
    是‘愧疚’。
    公輸忌,似乎還是從前那個公輸忌。
    他和他父母都不同。
    溫和,知禮,謙遜,疏離。
    困於一具肉體的冰冷,久久不能抽身。
    但我要試試,我要再試試,我想要知道,究竟如何......
    公輸忌眼中那抹不易察覺的愧怍掩藏極好,幾乎是瞬間,便避開了我的視線,良久,才出聲道:
    “什麽?”
    我朝前邁了幾步,來到對方的麵前,迫使對方對上我的視線:
    “我二叔的死,讓你愧疚嗎?”
    “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那串木念珠。”
    公輸忌因為我的突然迫近而倒退了一步,他張了張口,喉結上下滑動幾下,好半晌才張口道:
    “我......”
    愧怍嗎?
    愧怍嗎?
    這麽回答,這問題該怎麽回答?
    公輸忌的臉上有明顯的迷茫之色,我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那你就隨我走吧。”
    沒錯,不是我隨著公輸忌走,而是公輸忌隨我走。
    我心中已經快速敲定了一個尚且不算太全麵,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算是上上之選的計劃。
    “你給你父親發消息,說你被綁架,綁匪要他交出屠芳城的屍骨才把你放回去。”
    語落,四下皆靜。
    我無視掉對方陡然蒼白的臉色:
    “如果你願意配合,那就最好。”
    “如果不願意配合,我也隻能‘請’你配合了。”
    這就是我想出來的辦法。
    畢竟,此地乃是雲夢。
    不用公輸忌剛剛說能庇佑我的話,其實我也知道公輸氏的名聲到底有多大,到底有多名震天下。
    不是他們的主場,他們就可以在碗窯後山殺掉我的二叔。
    慈青女一人頂得上七八個身懷異術的太保,來到公輸氏的機關陣中,也險些當場命喪機關陣中,隻留下一臂一腿艱難回到常州......
    我難以闖陣,要采用強硬的手段幾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並非不想報仇,但來日方長,公輸仇既如此萬裏奔波也要帶走二叔的屍骨,也許免不得鞭屍伏魂,取回二叔的屍骨要緊。
    畢竟,來日方長,而公輸氏,總會在望城。
    也許我說的太過直白,話語中透露的信息過於多。
    幾乎就隻差直白的說出從前公輸氏父子倆在後山的糾葛。
    公輸忌這回沉默的時間比先前都要久,好半晌才說道:
    “你應該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當然可以如你所願,但是不能在這裏,我們去找個地方,或者離開雲夢,我再打電話。”
    “不然的話,你若是早上要用我換回屠二爺的屍骨,中午就會被抓到,晚上就會被葬入衡陽之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