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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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船廠本就在鄭勇的計劃之中,從目前來說,主要是維修,之後就會朝廷小型船舶的製造,逐漸向大型方向發展,再之後就是戰船的建造以及戰船上的各種武器裝備,特別是艦炮的研究與製造。
    其實,就艦炮鄭勇早就讓人進行預研了,隻是現在並沒有什麽用處,所以,也僅僅隻是在圖紙上以及技術儲備上,別的還都是一個空白。
    當然,他也想先讓迫擊炮上現在的沙船,隻是,現在的沙船還都是沙船幫的,與自己到底差著一層,有些機密是不能讓他們知道的。
    現在好了,沙船幫已經沒有了,更重要的是現在的船隻多了,可以分出一條來,專門用於軍事訓練和試驗。
    海外有什麽,什麽都有!
    糧食,金銀,香料,特別是橡膠!!!
    要說橡膠有多麽嚴重,是怎麽說都不過分的,小到一隻皮球,大到一條輪胎,各種密封墊子,等等,特別是自己即將推出的自行車,如果有橡膠輪胎,那會是怎麽樣的一種變革,即便沒有自行車,那些四輪馬車呢?蒸汽機的研製呢?電線的絕緣膠皮呢?雨鞋,雨衣,鞋底,以及夏天用的涼鞋……咦,涼鞋?難道不能用皮鞋製作嗎?
    鄭勇又想到了一個經濟增長點,江南這樣熱,這樣潮濕,涼鞋應該很有市場啊,哈哈……
    想到就幹,他立即用自己麵前的空白紙張,用炭筆畫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畫出了一雙涼鞋的樣子。再畫了一雙女式的,讓大家都過來看了看。
    所有人都轉著看了之後,有些不明所以,鄭勇就把功用說了一遍。
    有的人就不以為然道:“這不就是那些草鞋嗎?鄉下人穿不起布鞋就打一雙草鞋來穿,和你這個也差不多。”
    鄭勇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看得電影上的紅軍,就有打草鞋的鏡頭,還別說,這草鞋要比皮涼鞋更環保可能也更健康。然而,現在人們還沒有這樣回歸大自然的概念,所以,我估計這皮式涼鞋應該還是有些銷路的。
    其實在古代是有涼鞋的,布的皮的草的都有,各種各樣,非常的繁複,有很多和後世的涼鞋幾乎都是一樣的,隻是,商品形式的批量的卻還沒有,隻要自己製作的好應該還是有一定銷路的。
    於是他又畫了好幾種式樣的,讓所有人都選了選,眾人選了兩種,都是鄭勇不看好的,於是他自己又選了一種,一共三種,每種試製十雙,預購一下看看,因為,南京工業基地裏就有皮革匠,隻要有圖紙,他們製作起來沒有任何難度。
    於是,鄭勇把三種鞋子的分解圖畫完了,交給相關人員去製作,這夏天特別是在江南,真的腳總穿著布鞋皮鞋的太難受了,特別是那種臭味,真心的不好聞啊。
    哪怕是不賣,給自己的人穿一穿也是好的啊。
    如果做出涼鞋來,他肯定是要穿得,所以,他就給自己定製了兩雙,別人雖然自己能舒服就舒服舒服吧。
    造船廠的方案文件已經發往山東了,而鄭勇卻必須再去一趟上海縣。也不知道李四五的草圖畫好了沒有,如果沒有就讓他快一點畫出來,自己再進行完善,差不多了就行。
    當然,也可以去龍江造船廠先弄幾個有經驗的工匠過來,他們的意見已經更加的專業,到底應該怎麽辦呢?鄭勇想來想去,還是直奔上海縣。
    到了兵營,找到了李四五,他居然已經畫完了,雖然是草圖,不過畫得還不錯,至少鄭勇感覺很不錯,於是,他與李四五共同研究了一遍之後,又進行了一些修改,特別是龍門吊的設計,讓李四五眼睛一亮,如果有了這樣的裝備,那在維修和建造船舶時,一定會快很多。
    李四五看向鄭勇的眼睛充滿了敬佩,這個小師爺的心裏也不知道怎麽就裝著這麽多新奇的想法,真是讓人想不明白啊。
    鄭勇再三審看了一遍,感覺沒有問題了,便帶著王玉蘭離開了兵營,去了上海縣城,找到了王縣令,先送上了自己的禮物,王縣令收了之後看著鄭勇的飛魚服咽了口水道:“賢婿啊,沒有想到你居然如此簡在帝心,今後老夫也要仰仗一下你了。”
    鄭勇道:“嶽父放心,隻要小婿能使得上勁的地方,你隻管說。”然後就提出要借用縣裏的官船,去一趟龍江造船廠。王縣令當然滿口答應了,因為,現在上海縣的經濟情況已經開始好轉了,最大的原因就是鄭勇的兵營現在正在大量的招募工人,說是要建一座什麽廠,不管是什麽吧,反正百姓的日子現在溫飽已經沒有問題了,而且,他在收稅的時候,也已經沒有以前那樣的困難了,他相信,明年他應該可以完成朝廷對於上海縣的稅額要求了,如此,自己的工資也不用向裏麵貼補了,自己的生活也可以得到徹底的改善了。
    王玉蘭自然是衝進後衙見她母親和弟弟去了,對於這個縣令父親,她也隻剩下了禮儀上的,而情感上的已經不存在了。
    借用縣裏的官船,王縣令想都沒有想就答應,開玩笑,現在整個上海縣都依靠鄭勇撐著呢,借個官船怎麽了?平時這官船又沒有什麽用,隻有在運輸糧食,或者運送稅款時才用一用。
    鄭勇上了船,這船也不大,也就能載三四十個的樣子。
    鄭勇看了看自己的二十多護衛道:“留下一半保護夫人。”
    好吧,這小夫人在自己家裏,而她家是縣衙,還保護個屁?他們看出來,是因為人太多,所以才讓他們留下來的。
    於是,鄭勇和十幾個護衛,以及四個操船水手行了出去,先是用船杆撐出了小碼頭,然後就開始起帆搖櫓,兩個人搖櫓,兩個人操帆,船很快就行駛了出去。
    在水上比騎馬還要快,可能是順風的原因吧,不管怎麽說,鄭勇感覺很不錯,特別是櫓這種推進裝置,別的民族都沒有,他們隻有槳,槳不存在發明,而櫓卻是一大發明。
    鄭勇看著這櫓,這相當於後螺旋槳,其實應該叫螺旋擼才對。因為,槳用在船的兩邊,而用在船後麵的是擼。
    龍江造船廠距離上海並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也就一個半小時的樣子,鄭勇從水路上了岸,就直接進了船廠,到處都是斑駁,一處一處的綠草長得比人都高,偶爾能看到放置的幾根木料,有的甚至很粗大,可是,卻已經有些腐朽了,也不知道被扔在這露天之中被風吹雨淋了多少年,放眼望去,能看到幾座巨大的船塢,卻看不到一個人影子。
    鄭勇歎了口,這可曾經是世界最大的造船廠啊,就這麽荒廢了,他一陣子心疼,唉,這個文化的基因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啊,我們的文化基因,特別是周朝開始,隻重道德禮儀而不重工商業,別忘了,中國有一個非常非常有名的朝代叫商朝啊,這說明什麽?我們曾經也是非常重視工商業的,並沒有什麽所謂的士農工商這樣的排名,而是同樣的重視。
    但是,社會發展起來,道德也就發展起來,組織卻是嚴密的社會,組織越是穩定的社會,越是和諧的社會,其實就會越是注重道德。道德是一個社會的基石,如果沒有了道德,社會是肯定不會穩定的,無論你有再守備並嚴格執行的法律也毫無用處。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輕個體,重集體,也就是說,中國天生就是搞社會主義的,而這一方麵儒家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代表,對,儒家就是在搞社會主義,否則,他們就不會提出世界大同這樣的理想社會藍圖。
    然而,有得就會有失,注重了道德之後,對於工商,特別是商業就會朝廷限製,為什麽?因為,工業是以技術為重的,而不是以人文人情為重;商業更是唯利是圖,這直接就和道德站在對立麵上。
    所以,才有人說,上帝在給你關閉一扇門時,必定會給你打開一扇窗戶;同理,老天爺在給你打開一扇門時,也會同時給你關閉另一扇門的。
    道德社會沒落於工商文明是必然的,道德的沒落又會影響到社會的穩定,也就是說,一個工商越發達的文明,它的社會也就越不穩定。
    每一種存在,天道都會給他預留下了毀滅的結局。
    當然,鄭勇現在所麵臨的問題,還沒有那麽嚴重,他不可能去創造一個純粹的工商帝國,而是要建立一個複合型的社會,道德一定會存在,儒家文明也一定會繼續得到認可,隻有有了道德的認可的工商業,才是可以可持續的工商業,這一點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的。
    鄭勇一邊思想著,一邊向前走,在上海縣官船水手的帶路下,鄭勇來到了龍江造船廠的廠長辦公室。
    鄭勇進去看到一個老者,約七十歲,麵容消瘦,須發皆白,眼窩深陷。
    鄭勇拱手道:“本官前來公幹,卻不知道大人是?”
    那老者看到鄭勇的飛魚服嚇了一跳道:“本官是船廠留守,未知大人是何職務,有何公幹?”
    鄭勇道:“本官上海千戶所指揮使,來此借調船廠工匠若幹。”
    老者一聽立即拱手道:“原來是指揮使大人,下官有禮,不知道可有批文?”
    鄭勇拿出了魏國公的批條。
    老者接過來認真的看了兩遍,點點頭,之後抬頭眼睛竟然有熱切的光芒道:“不知大人需要多少工匠,以及何種工匠?”
    鄭勇一聽有點傻,自己來得時候也隻是想到要工匠,可是,工匠隻是一統稱,而每一種不同工種的工匠,必定是不同的,可是,自己對此卻是一無所知。於是有些為難道:“這個,本官也不甚了解,隻是本官的千戶所已經獲批要建一座造船所,不知留守可幫我參謀一二?”
    老者聽了笑道:“雖然隻是一座造船所,可是,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所以,也是要配套齊全的。未知大人那裏已經都有些什麽工匠了?”
    鄭勇道:“並無一人。”
    老者一聽眼睛更亮了道:“那不知這造船所要建造多大和多少數量的船呢?”
    鄭勇想了想道:“自然是越大越好,越多越好了。”
    老者哈哈大笑道:“可對工匠的人數有所限定?”
    鄭勇再想了想道:“多多亦善吧。”
    老者大喜道:“如此甚好,今天我龍江船廠還有工匠一千五百七十一人,留下了零頭七十一人,餘者請大人帶走吧?”
    鄭勇忽然覺得自己的大腦有點不夠用確認道:“你是讓我帶走七十一人?”
    老者搖頭道:“不,是我留下七十一人,你帶走一千五百人。”
    鄭勇瞪大了眼睛道:“那船廠不是沒有人了嗎?”
    老者歎了一聲道:“上麵下發的例錢,最多也就能養活百人而已,留下這七十一人也已經有些多了。餘者,衣食還請大人費心吧,下官感激不盡了。”說著就立即開始寫書寫了起來。
    鄭勇還沒有從震驚中明白過來,那老者就已經辦理好了手續,塞到了鄭勇的手中,然後道:“走走走,我帶大人去匠戶區宣布一下,這就帶人走吧。”
    鄭勇還在心裏盤算,一千五百工匠,這這這……自己不是把整座龍江造船廠給接收了嗎?一千五百人,是有點多了,來者自己想也就幾十人而已,不過,一千五也能消化下來,哈哈,這一不小心就撿了座當今世界最大的造船廠啊,哈哈……
    鄭勇看了看手中的手續,立即揣進了懷裏,那老頭想反悔也不行了。
    鄭勇跟著老者來到了匠戶區,立即傻了眼,好家夥,這麽大的一片……貧民窟啊!
    老者一走過來,就有一群破衣爛衫的白發白須老者圍了上來大聲道:“洪留守,可是上麵發了食糧?洪留守,這次有多少?快些吧,家裏人實在熬不下去了,再沒有糧食就要死人了!”
    那王留守被一群老頭給揪著不放,他大聲喊道:“莫抓莫抓,今天有好事給大家宣布,莫抓了,衫子破了!”
    一群子吵吵鬧鬧,當眾人把那王留守放開時,那衫子真的破了好幾處,現在那王留守也已經和那些老人們都差不多一樣了,就是一群乞丐啊。
    那王留守心疼的看著撫摸著自己的衫子喃喃道:“破了破了,就這一件衫子了,以後可如何出來見人?唉,你們呀……算了,反正你們也賠不起。”
    有一個老者道:“老王,你說的好事卻是什麽事情?可是有了糧食?”
    然而,那王留守卻依然在唏噓自己的衫子,幾個人問了,見他也不回答,就又急起來,又有人上去抓,王留守嚇得躲開了道:“莫抓莫抓,再抓就徹底的完了,不要抓了,我來宣布一件好事,大家都站住莫動,好好聽著。”
    見到眾人都站在他一米之外不動了,他才道:“這位指揮使大人建造了一座造船廠,需要工匠,我已經和他講好了,他帶走一千五百人,我隻留下七十一人,你們都商議一下,誰留誰走,早早做了決定,也好討一個活命。”
    而這時又有一些人圍攏了上來,漸漸的已經有一兩百人了。
    眾人都看向了鄭勇,先是嚇了一跳,之後又驚異起來,嚇了一跳是因為,鄭勇穿著飛魚服,驚異是因為,這個指揮使也太年輕了,怎麽看怎麽不靠譜啊。
    於是一個老人道:“老王,你不會是來消遣我們的吧?”
    又有人道:“王留守,看看這裏還有什麽可以賣,還是換些糧食來救命的實在。”
    這話一出立即有很多人附和起來。
    那王留守道:“我已經驗過官憑了,他就是一位正三品的衛所指揮使,諸位,我和你們說,這對你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與其在這裏餓死,不如跟了他去吧,至少還有點希望。”
    有人道:“那裏可管飯嗎?”
    王留守立即看向鄭勇道:“大人,你那裏可管飯嗎?”
    鄭勇一笑道:“自然是管得,不但管飯,還有月例錢可拿。”
    那王留守卻道:“月例給不給不要緊,隻要管飯就好。”
    有人問鄭勇道:“大人,卻不知道一個人一天發多少糧食。”
    鄭勇道:“不發糧食,隻管飯。”
    那人一聽惱道:“不發糧食誰去?管飯,一人一天一碗稀飯嗎?”
    鄭勇笑道:“一天三頓飯,管飽。”
    一下子,現場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有人顫抖道:“再……再說一遍。”
    鄭勇大聲道:“本官以人格擔保,所有去的人,每天三頓飯,吃到飽為止。”
    轟的一聲,仿佛炸了鍋,又仿佛開了鍋,人們沸騰了,好幾個人再三確認,而鄭勇再三確定之後,人們開始向裏麵跑,一邊跑一邊大呼小叫,不一會兒,人都跑光了,隻剩下王留守一個人。
    那王留守看著鄭勇不確定道:“真的一天三頓管飽?”
    鄭勇道:“這個自然。”
    那王留守目光熱切道:“那我……你要不要?畢竟你收留了這麽多的工匠,總要有一個人管是不是?而且,我我……我也能造船啊,我……我雖然沒有什麽技術,可是,我一直都是管理協調,在我手裏督造出來的大小船隻也有幾百條了,我……還是很有用處的。我……不要月例,隻要一天三頓飽……不,一個一頓飽也行啊。”
    鄭勇看著他道:“你以前是一個管理?”
    那王留守道:“是啊是啊,隻是品級太小,隻有九品,雖然我隻是一個吏員,可是,我真的在管理啊,那些大人們,他們是不管的,真的是我在管理,真的。”
    鄭勇看了看他道:“你要是走了,這船廠可怎麽辦?”
    那王留守道:“這裏一年半載的也來不了一個人,朝廷禁了海,我們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接到一條船的任務了,大人,您……就收下我吧?我管理……他們還是聽從的。”
    唉,怪可憐的,鄭勇點點頭道:“那你就一起吧。”
    王留守大喜道:“好好好,我去寫一張布告,如果實在有人找,就去上海縣造船所找就好了,哈哈……”說完了忙不迭的小跑著向廠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