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往年舊事、火上澆油
字數:11512 加入書籤
這番話也打消了寧河圖心底最後一點顧慮。
此刻的他。
坐在二樓陽台處。
吹著林間微風,身後是茶幾,香爐裏青煙嫋嫋。
望著遠處的院中風景。
寧河圖開始敘說。
“大概三十年前,我接手寧家,也是第一次聽說方家的存在。”
“那時,寧家剛剛開了第四家藥鋪。”
“老叔爺,也就是寧家上一代家主,希望能夠將家族的招牌打入望京,隻要能在那裏站穩腳跟,寧家的勢力一定會上升一截。”
“寧家其他人也都這麽想。”
“畢竟,最初寧家祖上,就是宮廷禦醫出身,隻不過因為亂世,兵荒馬亂的年月,才無奈流落中海,要是能回去,也算是重回祖地。”
“這件事寧家上下極為重視。”
寧河圖慢騰騰的說著。
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滿是回憶之色。
雖然已經是三十年前。
但卻有種恍如昨日的感覺。
那時他才剛過而立之年,年輕氣盛,無所畏懼,每天都有著用不完的精力。
因為這件事所涉太大。
他又剛剛接過寧家大梁。
於是一力將這樁任務給攬了下來。
老叔爺不放心他,又派了老七跟他一起,也就是如今寧家上一代僅存的那位族老。
想著有個成熟穩重的老江湖跟在身邊。
省得他一個愣頭青,在人生地不熟的望京鬧出亂子出來。
在此之前。
寧河圖別說去望京,就是中海都從未出過。
從學醫出徒,就在家裏的藥鋪幫忙。
即將啟程前往望京開辟市場,把他興奮的整晚都睡不好。
等兩人買了車票。
搭上一輛綠皮卡,花了足足一天時間,總算抵達望京時。
寧河圖被那座古老的都城震撼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是皇城才特有的威嚴。
遠不是中海能夠比擬。
就算七叔爺也是如此。
兩人一連轉了幾天,將整個望京都逛了個遍,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到望京可不是旅遊,而是有正事在身上要做。
當即。
兩人再不敢耽誤。
花了三天時間,又將望京走了一遍。
不過這次卻不是那些景點。
而是藥鋪市場。
經過幾天走訪調查,最終他們列出了一份名單。
同仁堂、永安堂、長春堂、樂仁堂、萬全堂、千芝堂。
這七家藥鋪,幾乎把握了整個望京的市場。
除此之外,也有例如德壽堂、鶴年堂之類的鋪子,不過無論底蘊還是實力,都遠遠比不上前麵七家。
而經過更深層次的暗查。
寧河圖發現。
占據市場近三分之一的樂仁堂和永安堂。
雖然兩者之間名麵上沒有半點關聯,但暗地裏往來極深。
甚至經過深挖。
一個堪稱爆炸性的消息被深挖出來。
樂仁堂和永安堂,幕後竟然是由同一個家族掌控。
方家!
得知這個消息,年輕的寧河圖,被震撼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寧家就是藥鋪起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經營起一個字號品牌有多難。
何況,這兩者還都是百年老字號。
在望京開了無數分店。
每年的利潤之大,簡直難以想象。
也是因為如此。
寧河圖對那個隱藏幕後的方家,也越發好奇。
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家族,才能做到這一步?
於是。
接下來那段時間。
兩人在望京的重點,就從打探市場,變成了調查方家。
可是……
無論他們怎麽嚐試。
方家就像是一潭無根之水,完全找不到半點痕跡。
最關鍵的是。
沒等他們挖出方家的痕跡。
對方便已經先行找上了門來。
“陳先生,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怎麽都沒想到,方家一個普普通通的下人,竟然就是明勁武者。”
“在他手上,我和七叔爺毫無還手之力。”
“跟條狗似的,被他拎著帶到一座小黑屋裏。”
“叫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倆本來都以為必死無疑,已經徹底絕望的時候,那扇門終於第一次被人推開。”
來人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人。
但氣質出塵,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仿佛生來就高高在上,一言便能決定無數人生死。
在他麵前,寧河圖感覺自己就是個鄉巴佬。
甚至都抬不起頭。
“他進門後,隻問了一句話。”
“說我們是做什麽的,為什麽調查方家?”
寧河圖苦澀一笑。
那會他才明白,眼前那個男人的來曆。
就算不是方家家主,至少在方家也有著極高的身份。
寧河圖不敢亂說。
最後還是七叔爺解釋了一番。
男人似乎早就調查清楚了他們的來曆。
聽完過後,隻是點了點頭。
讓他們小心點,望京的水太深,不是他們這種小人物能走得通的。
扔下一句話過後。
他便轉身離開。
留下寧河圖和七叔爺,兩個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接下來。
兩人在那個地方又被足足關了四五天。
期間那個男人再未出現過。
隻有將他們抓回來的那家夥,逼著兩人寫了一份保證書,意思很簡單,就是讓他們閉嘴。
否則,中海寧家會在世上消失。
見識過方家恐怖的力量。
寧河圖哪敢拒絕。
當即便寫下了承諾書,按下手印。
等那人帶著書信離開。
似乎是去做了請示。
兩人在不見天日的小黑屋裏,忐忑的又等了幾個小時,直到半夜時分,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撞開。
幾個大漢不由分說。
用布條纏住兩人的眼睛。
蠻橫的帶了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明顯感覺被扔了下來。
“記住了。”
“有些事不是你們有資格打聽的。”
“回到中海老實點。”
扔下一句警告後,那些人才開車離去。
寧河圖拚命掙脫手上的繩子。
解開蒙住雙眼的布條。
才發現自己和七叔爺,被扔在了一個荒無人煙的野外,唯一能夠看到的燈光,就是遠處呼嘯的火車。
兩人坐在地上。
茫然中,更多的則是後怕。
等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兩人攙扶著走向遠處有燈光的地方,才發現那是一座很小的車站,拿出身上僅剩的錢,買了一張返回中海的車票。
當兩人回到寧家。
仍舊是失魂落魄,恐慌不已。
因為此事,寧家也再未提過重回望京,開辟市場的念頭。
甚至。
那年寧家忽遭慘案。
一家上下七人被殺。
寧河圖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懷疑是不是方家做的。
隻不過,那個龐然大物,讓他望而生畏。
最終也沒敢說去質問。
當然,時隔多年後,呂雁四人的自曝,也讓寧河圖確認了一件事。
二十年前那樁慘案。
並非方家而為。
而是八大江湖的葛家門,位於蒼南元山的海東分堂梁蟾所為。
“好。”
電話打完。
陳望也是長長舒了口氣。
原本隻是想從寧河圖這裏旁敲側擊,打聽下方家來曆,沒想到,寧河圖竟然與方家之間還有這麽一段淵源往事。
不過。
這絕對算是意外之喜了。
“老爺子,你先休息。”
“回頭有空再聊。”
“好,陳先生,有事盡管吩咐。”
寧河圖那邊也是暗暗吐了口氣。
這件事在他心裏藏了太多年。
原本以為會隨著他死,帶進棺材也無人知曉。
沒想到,今天竟然再度回憶了起來。
掛斷電話。
陳望並未耽誤,轉身沿著來時的林下小徑,一路返回公園裏。
“喂,你去哪了?”
剛從密林裏鑽出。
一眼就看到,蘇清影急匆匆的迎上來,眼底還帶著一抹擔憂。
“怎麽了?”
“離開這麽一會,就想老公了?”
陳望挑眉一笑。
“哼!”
“自戀狂。”
蘇清影瞪了他一眼,氣咻咻的道。
“開個玩笑嘛。”
陳望搖搖頭,隨即轉開話題。
“你們這是打算回去?”
走近蘇清影身前,潔白光滑的額頭上,都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在陽光下閃爍著瑩瑩的光芒。
讓她看上去明媚又驚灩。
至於楚小瑜那丫頭。
估計也是玩累了,靠在長椅上,一動也不想動。
輕輕替她擦去額頭上汗水。
陳望笑問道。
“差不多,都快五點了,回去吃個飯衝個澡,躺下追追劇不好麽?”
雖然這種小舉動,早就成了經常性的節目。
一開始,她還會偶爾嗔怪的拍掉。
但時間長了,這家夥臉皮又厚,根本不在意。
蘇清影也就不再理會。
但眼下……
畢竟是在室外。
還有小瑜那丫頭就在一旁看著。
蘇清影臉頰上不禁飛起一團紅暈,白了他一眼道。
“那也行。”
算了下時間。
陪她們下樓差不多都兩個小時了。
差不多也到了吃飯的點。
等再晚點,天色一黑,公園裏的人少之又少,再在外麵逗留的話,難免會讓人不安。
走過去收起風箏。
一行三人,徑直回到公司。
到食堂簡單吃了頓晚餐。
隨後又一路去了十樓。
順便說一句,因為前幾天那件事,陳望將她的辦公室,從十六樓搬到了十樓。
一個是怕她觸景生情。
總是想起那天晚上的凶險。
造成噩夢纏身,甚至舊病複發。
第二個,那一層樓死了三個,就算擦洗的再過幹淨,總會有些殘留。
再加上人對於髒物、陰鬼之類的東西,天然的恐懼感。
陳望力排眾議。
直接搬去了十層。
也就是最初江岸集團的總裁辦公室所在。
都不用裝修。
隻需要讓人重新送了一套辦公設備上樓。
房間什麽的都是現成。
蘇清影當年畢業,進入蘇氏集團工作時,也是在那間辦公室辦公,如今也算是重回故地。
至於十六樓。
暫時當成了一個存儲倉庫來用。
並未封死。
或者在公司嚴令不準任何人進出。
那樣的話,反而有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而他這麽一來。
就算是那些巡邏的保安,也沒有多想,隻是偶爾會感歎一句,這麽好的樓層視野,當成倉庫真的有點可惜了。
不過。
總裁辦公室修建在哪一樓。
也不是他們能夠非議的。
等將兩人送回辦公室。
休息了半個鍾頭。
陳望也徑直離開,返回清風小築。
這幾天他一直待在江岸,都好久沒回自己的小窩了。
開著車,駛出地下車庫。
匯入大路的那一刻。
陳望摸出手機。
找到一個熟悉的號碼撥了出去。
先是一陣嘟嘟的忙音。
隨後讓他意外的是。
電話竟然被掐斷了。
過了片刻,才又被打了回來。
一接通,那頭便傳來一道熟悉的大嗓門。
“陳總……剛和幫裏人在外麵喝酒,沒敢當麵接,隨便找了個由頭出來了。”
“您這是找我有事?”
此刻。
城南一條熱鬧的小吃街上。
崔照點了根煙,又隨口招呼著手下的小弟,去給他買包新的,這才不動聲色的說道。
“最近那邊忙不忙?”
“還行……”
“說人話。”
陳望一聽電話那頭的語氣,就知道這小子憋了什麽屁,當即冷冷道。
“嘿嘿,就知道瞞不過師傅您老人家。”
崔照撓了撓後腦勺,咧嘴一樂。
他是個直腸子,肚子裏藏不住事。
尤其還是麵對陳望這位師傅。
更是不敢有半點隱瞞。
“說實話,我在這邊都快閑出病出來了,肖九那小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比以前還能沉得住氣,一點動靜沒有。”
“搞得我整天也是無所事事。”
“現在不是喝酒,就是窩在住的地方練武修行。”
“……當然。”
說到這,崔照似乎想到了什麽,趕緊補充道。
“當然師傅,您放心,交代的事情,我一直盯著手底下那幫兔崽子,一點不敢馬虎,現在少說有上百號人,被我扔在了車站和碼頭。”
“隻要有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這邊立馬就能得到消息。”
崔照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的打聽道。
“那個……師傅,您這邊啥時候有空,上次說的考教,也沒個下文。”
“考教的事情不急。”
陳望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這家夥還真是有意思。
真考教的時候,跟殺豬似的,這幾天晾著他了,反而皮癢難耐。
“正好,你小子要是不忙,去幫我做件事。”
“有任務??”
聽到這話。
崔照眼神一下就亮了起來。
連帶著呼吸都變得急促。
“去一趟望京,找到方家,但是不要貿然行事,潛伏下來,看看能不能聯係到內部參與奪嫡的年輕晚輩,給我燒上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