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掉腦袋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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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半個鍾頭後。
陳望這才再度睜開眼睛。
目光深處,一道道精光湧動浮現,整個人氣息自然,明明坐在那,但卻恍然有種融入了虛空中,難以觸動之感。
這便是道門修行的神異之處。
練養食氣。
以求長生之道。
而武道修行,則是不斷衝擊身體的極限,擁有常人不能想象的力量。
一個大周天的呼吸。
手心、肩肘、後背以及腰間,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汙垢。
聞之有種說不出的腥臭。
這便是人體中的雜質。
武道破境,洗髓伐骨,同樣能夠做到。
不過,這麽多年裏,陳望曆經數次洗髓,還能催出如此之多的汙垢,可想而知,這食氣導引之術,何等驚人。
也難怪道門中人。
對於飲食,有種無比嚴格的要求。
不食葷腥、不飲烈酒。
長期食氣練養,則是能夠達到無病無垢之體。
通體澄澈,猶如寶玉。
“金宮玉珠,這東西倒是不錯。”
沒有理會身上的汙垢,陳望攤開手,掌心中那枚玉珠,越看越覺得玲瓏剔透。
最開始。
他隻以為這枚玉珠,有清心凝神的效果。
但自從修行後。
有次無意將它放在身邊。
竟然瞬息間,就能入定開始。
陳望才知道它的真正用處。
雖然隻是龍虎山臨摹二十四治都功印打造的一枚仿品。
但長期在道教祖庭溫養,浸淫沾染道氣。
讓它已然成為了一件法器。
張龍虎隻練武不修真。
自然不清楚它的真正用處,隻是常年隨身攜帶,以為能夠避免練功時出現走火入魔的跡象。
但如今落入陳望手中。
才發揮出了它原本的用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此刻,靜靜躺在手心中的金宮玉珠,光澤浮現,其中竟是隱隱有種霧氣流轉的感覺。
看了眼時間。
已經過去一半。
陳望也不敢耽誤,目光從玉珠上挪開。
轉而內視自身。
“嗯?”
這幾日他幾乎沒有像模像樣的修行過。
眼下還是第一次內視。
心神隨著真氣流轉奇經八脈。
當落在神封穴。
也就是之前在江底修行,打通的第七十六處竅穴時。
饒是陳望,也不禁心頭一動。
此刻的神封穴,真氣運轉再無阻礙,通透無比。
但他明明記得。
數天之前,內視查探時,神封穴雖然說是打通,但卻沒有到這個層次。
“難道……”
陳望眉頭微皺。
腦海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大師娘白如霜曾說。
武道廝殺,生死一線,才是最好的修行之道。
想來,眼下神封穴打通進展如此之快,應該和那天晚上在十六樓的廝殺脫不開關係。
更準確的說。
是凝血化形後的紀宗。
除此之外,無論是葛家門的呂雁四人,亦或是邱陽、孫邙,都未能對他造成太大的麻煩。
唯有陷入瘋狂的紀宗。
給了他一絲壓迫和威脅。
與他廝殺所用的時間,也是邱陽和孫邙的兩倍以上。
要不是被他拖緩腳步。
陳望自信能夠在半刻鍾內解決掉所有人。
恐怕也就是那時。
毫無保留的施展內勁,真氣貫穿全身,無意間催動氣血,徹底打通了神封穴。
“神封穴後,就是……神闕!”
陳望細細看了下。
眼神裏更是精光流轉。
下意識深吸了口氣,隨後心神一動,潛藏在四肢百脈中的磅礴氣血,瞬間朝下一處神闕穴中衝刷而去。
就算不能一鼓作氣打通。
隻要能衝破一點封印。
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轟——
隨著氣血鼓蕩。
書房內,陳望那道削瘦的身影中,竟是恍然生出一種潮起潮落,大江拍岸的氣勢。
轟隆聲不絕於耳。
藥王穀山字篇。
搬山鎮獄勁。
最核心的功夫,便是打通周身上下一百零八處竅穴。
但這種通竅扣關的過程,卻是極為痛苦。
是以陳望即便早就能夠做到心如寒鐵,此刻,感受著經脈竅穴中傳出的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仍舊忍不住眉頭緊皺,咬緊牙關。
通竅。
無異於就是拿著一把鋒利的刀。
一遍遍撕開血肉。
然後修複。
再一點點撕開。
這種痛苦,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承受。
要是換做普通人,恐怕連一遍氣血衝刷都承受不住,痛到直接昏死過去。
轟隆隆——
終於。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
一道宛如雷鳴般的動靜,在他體內傳出。
陳望緊繃著的心神,遽然一鬆。
下意識再次內視。
隻見原本混沌一片的神闕穴,外壁那一層如同封印般的氣血,已經被打破。
“七十七處了!”
見此情形。
陳望雙眸更是通透發亮。
下山不到三個月時間。
已經打通兩處。
對他而言,絕對算得上進展神速。
要知道,越是往後,通竅扣關的難度便越大。
有時甚至數年都難以打通一處。
這也是搬山鎮獄勁難以修煉到大成的緣故。
千年以來。
藥王穀多少驚才絕豔的前輩。
將這門煉體功修行到極致的,幾乎一雙手數的過來。
就是老頭子宋長夜,號稱天賦無雙。
也沒能走到最後一步。
距離鎮獄勁大成,始終隔著一層窗戶紙。
至於大師娘白如霜。
迄今也就打通了九十三處竅穴。
但就算如此,她也足以搬山移海,武道通神。
呼——
沒有沉浸在興奮中太久。
陳望起身,先是將金宮玉珠重新收回暗格。
之後才匆匆去樓上房間裏,衝了個熱水澡。
練養食氣後。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皮膚越來越好。
白皙如玉一般。
甚至隱隱閃耀著一層光澤。
也難怪隱居藥王廟的赤明老道,已經年過古稀,卻仍舊童顏鶴發,完全不見老態。
這就是修行的益處。
肉眼可見!
“師傅?”
“師傅我來了。”
在他凝神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時。
樓下的院子裏,已經傳來一道熟悉的大嗓門。
不是崔照那小子還會有誰?
知道清風小築的隻有幾個人。
敢這麽大呼小叫,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二號。
伸手揉了揉泛疼的眉心。
陳望隨手推門出去。
站在走廊上,往下俯瞰了眼,穿著一身花襯衫,帶著墨鏡的崔照,大大咧咧的站在院子中間,正抬頭四下觀望。
“別鬼叫了。”
“去客廳等我。”
陳望冷喝了聲。
聽到動靜,崔照愕然抬頭,似乎感受到了師傅眼底的不悅,他一縮脖子,也不敢反駁,隻是咧嘴笑著點了點頭。
“得嘞師傅。”
取下墨鏡,收進胸前的口袋裏。
崔照大步往客廳裏走去。
見他身影消失。
陳望這才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有些後悔了。
崔照太過放蕩,方家也不是黑龍幫那種市井江湖幫派可以比擬。
一個百年曆史的名門望族。
盤根錯節。
底蘊勢力之深,遠超一般人的想象。
而他要做的是。
無異於是在刀尖上跳舞,一舉一動,都會造成難以預估的後果,可以說牽一發而動全身。
崔照做事太過粗糙。
讓他去,壞不壞事還是其次,主要陳望擔心他都無法安然返回。
到時候觸怒了方家。
把命都扔在了望京。
隻是……
看他那股從骨子裏散發出的興奮勁。
顯然對這次的行程任務期待不已。
“算了,等下說清楚,再看他能不能把握。”
猶豫了下。
陳望搖了搖頭。
幹脆不再胡思亂想。
真要說的話,或許崔照偏偏就是最適合的那個人,一套亂拳打死老師傅。
反而沉穩多慮,撬不動方家的銅牆鐵壁呢?
在事情沒成之前。
誰也說不準。
沿著樓梯一路走進院落,隨後又穿過大門。
等他進入客廳時。
崔照已經燒好了茶,順勢從冰箱裏給自己找了一盒牛奶,說是酒喝多了,胃不舒服,拿牛奶潤潤。
對此,陳望也不在意。
這小子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
除了書房和他的房間不敢去。
其他地方,就是他自家的客廳,去留隨意。
“師傅,來,喝茶。”
先是偷偷瞥了一眼陳望,見他神色淡然,似乎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當即嬉皮笑臉的端起一杯泡好的茶送了上來。
“行了。”
“你小子什麽德行我還不清楚?”
陳望瞪了他一眼。
示意他不用做這些不著調的事,浪費時間。
隨即臉色變得嚴肅。
“不過,接下來,我要說的你聽好了。”
“這件事凶險四伏,稍不小心那就是掉腦袋的買賣。”
“等我說完,你再考慮清楚,去還是留?”
“我肯定……”
崔照下意識就要回複。
馬上又想到了什麽,嘿嘿一笑,把後續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裏。
收起嬉皮笑臉。
正色的坐在椅子上。
“這段時間,我在做什麽,你應該也猜到了一些。”
“是……”
崔照也不隱瞞。
他做事雖然粗糙,但腦子活泛有眼力。
雖然陳望從未明說。
但從這段時間所作所為,也能隱隱看出來一些東西。
“師傅,這方家什麽來頭?”
崔照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
“方家百年望門,勢力深厚,不過最近估計自顧不暇,族內紛亂不斷,我要你做的,就是前往望京,無論用什麽方式,拿錢砸也好,其他手段也罷。”
“最好能和方家的嫡係子弟搭上關係。”
“將那灘渾水攪合的更亂一下。”
“要是能讓方家陷入內鬥,甚至自相殘殺更好。”
陳望平靜的說著。
一字一句,不見半點波瀾。
但落在崔照耳中,卻有種石破天驚之感。
“師傅,這事必須我來,交給旁人我也不放心!”
緊緊攥著手指,崔照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耳邊一道道聲音在低吼。
“想好了?”
斜瞥了他一眼,陳望淡淡出聲。
“想好了!”
“師傅,您放心,這種事我最擅長,當年在部隊,兩軍陣營,都是讓我摸過去當暗子,這事真的……早就刻進骨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