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正好請他們吃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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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笑聲響起。
書房大門被人從裏打開。
隨後一個大概六十幾歲,兩鬢染白的老頭緩緩出現。
隻見他穿著一身合體的唐裝。
高大沉穩,氣質凜然。
雖然已經老態盡顯,但雙眸卻仍舊清澈如水,不見半點渾濁。
此刻負手而立,看向蘇靈溪的目光裏更是充滿了和顏悅色,令人可親。
自從創辦沐齋醫館以來,他所教過的學生無數以計,但能讓他得意者,卻是寥寥無幾。
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算得上是他平生最引以為傲的學生。
雖然已經出山幾年。
不過平日為學生授課時,還是總會提及到她。
“師傅……”
看著老人,蘇靈溪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
一句師傅剛出口。
語氣就忍不住哽咽起來。
她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在向往的醫術上有所成就,全是他悉心教導。
還記得。
當年第一次來到醫館時。
師傅問她為什麽要學醫?
其他人說的大都是懸壺濟世、治病救人。
但她隻是神色堅定地說,她沒有太大的理想,隻想讓姐姐不再受病痛折磨。
本以為師傅會訓斥。
但柳沐齋隻是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鼓勵她堅持走下去。
之後的日子裏。
所有學生中,她是被要求最為嚴格的一個。
每天的任務也是一倍以上。
但蘇靈溪卻從無怨言。
她知道……嚴師出高徒。
何況,姐姐的情況越發糟糕,可能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等待。
等她比其他人,提前出師的那天。
蘇靈溪更是明白了師傅的良苦用心。
而且。
平時隻要有空。
師傅就會沉浸在堆積如山的醫經古籍中,試圖找到與姐姐同樣的病症。
隻可惜。
姐姐所患的那種寒症。
實在太過稀奇。
用盡了法子,柳沐齋也沒能找到救治之法。
不過送她離開時,他曾提到了一種可能,說是可以嚐試著走走針灸法的路子。
這也是為什麽,百草堂的書房裏,會收集那麽多針灸古書的原因。
“傻丫頭,怕什麽?”
“師傅都這把年紀了,縱然輸了也沒什麽。”
看著淚水止不住往下流的徒弟。
柳沐齋心底深處瞬間被觸動。
但還是故作平靜,笑著安慰道。
能作為一名醫者堂堂正正而死。
他也得其所願!
“師傅,不會的,不會有事的,你看……”
聽到師傅這句話。
恍然回過神來的蘇靈溪,才想起來今天過來,可不是為了敘舊那麽簡單。
說話間。
她讓開身子,指了指後邊的陳望。
“我把阿望帶來了。”
“是……陳先生?”
柳沐齋其實早就看到了來人。
隻不過迄今為止,他和陳望並未見過一次。
醫道夜宴當晚,他也因為臨時有事缺席。
還是事後,從其他老朋友口中,聽到了這個消息。
此刻,四目相對,他隻覺得不遠外那個明明還麵露青澀的少年,身上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
仿佛一塊玉石。
縱然是在砂礫石碓裏,也無法掩蓋他身上的光芒。
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似溫和,偏偏又有著一種遮掩不住的鋒芒。
而且。
他今天又是與蘇靈溪一道前來。
一個名字瞬間在柳沐齋腦海中浮現。
並且下意識稱呼出聲。
“不敢!”
“柳前輩當麵,哪裏當得起先生二字。”
陳望抱拳,搖了搖頭道。
真是他!
一聽這話,柳沐齋頓時確認無疑。
“陳先生自謙了,聞道有先後,達者為先!”
“況且,柳某年輕人,也曾癡心妄想,拜入醫聖門下,如今年過天命,卻一直不曾有緣見過宋前輩一次,實在是生平一大憾事。”
柳沐齋也是雙手抱拳。
神色間絲毫沒有江湖前輩的架子。
反而將自己擺到了末學後進的位置上。
“這……柳先生再這樣,在下真的無地自容,不知如何自處了。”
聽到他這番話。
陳望實在無奈。
隻能怪老頭子名望實在太過驚人。
藥王穀當代穀主。
那可是天下醫道界執牛耳的人物。
多少人視藥王穀為聖地,窮極一生,最大的心願,便是去一趟藥王穀朝聖。
隻是……
藥王穀作為世外之地。
江湖上至今流傳著無數的傳聞。
隻有少數人知曉,它的大概方位,位於茫茫太行山內。
至於具體所在。
就鮮少有人知道了。
尤其是十多年前,宋長夜下山入世,封山大陣開啟,能入藥王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至少在陳望印象中。
這些年,從無一個外人踏足穀內。
除了自己,就隻有三位師娘在。
老頭子也跟人間蒸發了一樣,十幾年都沒回去過哪怕一次。
來中海幾個月。
碰到的這些國醫聖手。
幾乎都曾說過這句話。
徐巍然、寧河圖,再加上眼下的柳沐齋。
他們在醫道界也算是名聲赫赫。
不過,自身醫術造詣再深,終究不如藥王穀。
畢竟那裏,可是擁有著最為完整的醫道傳承。
“不如這樣。”
看柳沐齋的樣子,陳望就知道,他是那種執拗,一旦認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格。
他自己也實在不想在這種小事上糾結。
想了想幹脆主動道。
“不論身份來曆,江湖名望這些虛名,就以年齡區別。”
“你叫我阿望就好。”
“這……這哪裏行。”
柳沐齋骨子裏就是個老派的人。
自從無意中知曉,陳望竟是出身藥王穀後,他就一直想要見上一麵。
倒不是為了什麽虛名浮利。
純粹就是想要打探下宋長夜的下落。
如今明知他是藥王穀傳人,又哪裏敢以阿望如此稱呼?
“就這麽定了柳老爺子,今天貿然登門,是有事相問。”
陳望擺擺手。
直接定了下來。
就一個稱呼而已,哪有那麽多的規矩?
“哦……你看我都老糊塗了,陳……嗯,這邊請。”
聞言。
柳沐齋一拍額頭,這才回過神來。
人家大老遠親自登門。
站在院子裏說話算怎麽回事?
隻是在稱呼上,他仍舊是有些不太適應,隻能暫且糊弄過去。
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將陳望和蘇靈溪請進書房。
隨後才看向一旁的女兒。
“霏霏,別站著了,去煮茶。”
“噢……”
柳霏呆呆地點了點頭。
趕忙追上蘇靈溪的身影。
乖巧地跪坐在茶幾邊,拎起茶壺,往其中注入一點泉水,點燃炭火,不多時,架在爐子上的茶壺裏便傳來一陣水開沸騰的聲音。
陳望三人,則是分主客坐下。
等茶煮好。
分入三隻瓷盞後。
雖然很想留下來旁聽下,蘇師姐和陳先生來找父親究竟所為何事。
但自小的良好教養,還是讓她壓下了好奇心。
轉而輕聲離去。
還不忘替三人掩上了書房門。
“師傅……是我請阿望過來。”
一坐下,蘇靈溪便忍不住開口道。
“為了明晚那件事?”
柳沐齋一愣,轉而便反應過來。
能讓這丫頭說出請他過來,想來除了明晚的醫道之爭外,再沒有其他事情了。
“對。”
蘇靈溪點了點頭。
“你呀,傻丫頭,師傅都說了,他們既然是衝著我來的,接下便是,縱然身死,也沒什麽大不了,無非就是學藝不精。”
柳沐齋坦然一笑。
對明晚的爭鬥,他其實並無太多擔憂。
就是妻兒以及門下那些弟子,一個個緊張萬分,生怕他會落敗,到時候遭受那幾個苗疆蠱醫的毒手。
當年消失數年的張狂奴。
回到中海,不也是如此。
那種種詭異手段,他又不是沒有見過。
何況,張狂奴與寧河圖六次擂台生死之爭,他都全程關注,一場不落。
這些天數次推敲。
他甚至自覺,輸贏並無定論。
“柳老爺子,我今天來,並不是靈溪說了那麽簡單,那幫人……應該從頭到尾就是衝著我來的,再不露麵,前輩們替我受無妄之災。”
“在下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衝你來的?”
柳沐齋眉頭微皺,有些不解其意。
那些人突然出現在中海。
本來無人察覺。
直到他們開始一家家踢館,而且手段陰狠歹毒,這才引起眾怒。
而且,據他所知,那幾人並未提到過陳望的名字。
“醫道夜宴。”
“張狂奴。”
對此,陳望隻是緩緩吐出幾個字。
柳沐齋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囁嚅著嘴唇,好幾次張口欲言,但話到了嘴邊,又被他給生生咽了回去。
“等,等等!”
“容我想想。”
這件事給他帶來的震撼實在太大。
是他之前從未設想過的。
一時間不禁陷入了無比的迷茫當中。
過了好一會,他才吐了口濁氣,神色凝重的看向陳望。
“那你的意思是?”
“柳老爺子,明晚醫道之爭……我會出手。”
來之前的路上。
陳望就已經想好了。
此刻,麵對柳沐齋的疑問,他則是飛快將自己的計劃複述了一遍。
“這能行麽?”
“萬一他們……不上當。”
等到一番話落下,柳沐齋眉頭皺得更深。
在他看來,陳望的計劃實在太過冒險。
那三人並非蠢人,相反,從他們這些天的出手看。
除了狂妄一些,行動之縝密,對中海醫道界了解之深,絕對做過不少功課。
“放心,老爺子。”
“魚餌都拋了出去,他們會忍不住上鉤的。”
一路上,陳望推測過各種可能。
那些人出現在中海,複仇的可能性都不大,大概率……是為了那隻金蠶蠱而來。
隻要柳沐齋透露金蠶蠱的一絲線索。
他們絕對會忍不住。
而那時,陳望早就搭下了台子,宴請三人吃席。
隻不過吃得……是他們自己的席罷了。
“好。”
“那我盡力一試。”
“不過,阿望,你千萬小心,據說那三人手段詭秘邪異,稍不小心就會中招!”
見他神色自信。
柳沐齋這才稍稍放心,點頭答應下來。
“老爺子放心就是。”
“我這人向來信奉一個道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