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蠱道修行如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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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0001半個小時後。
一行四人,和柳垣才打了個招呼,便自行離去。
並未打攪柳沐齋。
今夜柳家已經夠亂了,他最少也得忙到後半夜去。
之前蠱神降臨,黑暗籠罩。
因為慌亂造成踩踏,雖然不至於死人,但傷了不少。
這事發生子在柳家院裏。
其中又有不少人,是他邀請前來觀戰。
於情於理,他也不好作壁上觀。
其實受傷都是小事,在場眾人,即便是那些紈絝子弟,自小也都出身在醫道世家,耳濡目染,都懂一些醫術。
何況,最嚴重的一個,也不過斷了兩根肋骨。
回去休養個半年,也就差不多了。
最關鍵的是,今夜發生在柳家的事太過離奇。
無論是白三娘的苗疆妖術。
還是陡然變化的天象。
以及……一共四人身死。
這些每一件單拎出來,都足以引起震動,並成為今後好些年茶餘飯後的談資。
尤其是白三娘的身份。
名為蠱門天醫。
實際上所作所為,皆是苗疆妖女的姿態。
加上她美豔如狐,行事卻心狠手辣、毫無顧忌。
強烈的反差,無疑會加重她身上的神秘色彩。
至於柳沐齋的地位。
也一定會扶搖而上。
很簡單,自古以來,中原之地就視苗疆十萬大山為蠻荒之地。
其中之人,也盡是些未曾開化的蠻野之輩,不懂廉恥,不知仁義。
還活在茹毛飲血的時代。
對待他們時,一直就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但,一個從苗疆來的妖女,竟然就橫掃了中海醫道界。
壓得一幫國醫聖手抬不起頭。
毫無還手之力。
隻能眼睜睜被斬斷手足,喂食蟲蠱。
簡直可以稱之為屈辱。
而人最擅長的就是自我安慰。
為了掩蓋自己的無能。
一定會推出一個人來。
柳沐齋則是再好不過。
畢竟今夜,確確實實是在他家結束了醫道之爭。
以三個南疆蠻子身死為結局。
至於真相如何。
誰又會去在意?
他們隻會相信自己願意看見的東西。
而市井江湖的民眾,本就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到時候以訛傳訛,口口相傳之下,真相更是會被徹底扭曲。
陳望幾乎都能想到。
無非就是柳沐齋前輩,當年退隱江湖,並未心灰意冷,反而是為了躲避嘈雜,潛心鑽心醫術。
而他,原本可以冷眼旁觀。
但卻實在看不下去,毅然出山設下擂台,以精深醫術,堂堂正正擊潰苗疆蠱醫。
當然。
對此陳望並不介意。
不過是一次醫道之爭而已。
對他來說,也就是揮揮手的小事。
柳沐齋出麵,反而剛好合了他的心思。
尤其是,從知曉中海並非如同自己所見那般簡單後,他更是堅定了一個念頭。
那就是低調行事。
鬼知道除了薑仙子三位至強者外。
還有多少強者,藏身在這片鬧市之間。
以前他在書上看到過一句話。
叫做‘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那時陳望還有些嗤之以鼻。
畢竟他所在的藥王穀,作為天下醫道聖地,師傅以及三位師娘,隨便一個放到江湖上,哪一個不是跺跺腳都得引發地震般的存在?
他們都是隱居太行山內。
更不要說,天底下的名山大川,何處沒有古廟道觀?
真正的避世修行之輩。
誰會跑到嘈雜不堪、高樓大廈的繁華鬧市?
但現在……
他總算明白了。
隱居深山的,有可能是附庸風雅之徒。
藏身鬧市的也有可能是不出世的絕代強者。
他一個化勁武者。
連那些人的眼裏都進不去。
還是老老實實低調修行的好。
何況,比起所謂的臉麵,他更在意的是蠱神分身以及蠱道修行。
一到九轉的奇特體係。
讓他恍然有種推開了一扇新窗的感覺。
原來……這世上,除了武道和煉氣,還有一種截然不同的修行法。
而通過白三娘那那一番話。
大概可以推斷出來。
與武道打熬氣血、煉氣修行精魄的路子不同。
蠱道,修的更像是外丹?
不知道是否正確。
但在陳望看來,他隱隱覺得就是如此。
胡羊且不說,白三娘施展的是蠱術禁咒,讓他印象最深的是蒙魯。
在他動手的那一刻。
陳望細細觀察過,他體內並無內勁、真氣流轉,力量似乎是憑空而起。
準確的說,應該就是借助於體內的蠱蟲,加持於渾身氣血,使其壯大,提升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層次。
和外家拳的以力證道,也是完全不同。
他思來想去。
暫時也隻能想到外丹。
道門修行之中,流派眾多,食氣、丹鼎、符籙,而丹鼎之道,又有內丹和外丹之分。
內丹,連的便是金丹法。
至於外丹,則是借助於丹藥之功。
其中唯一的區別。
大概就在於丹藥為死物,而蠱蟲卻是活物。
與蠱師之間性命相通。
怎麽說呢。
更像是一種寄生的關係。
一路上,陳望腦子裏不斷思索,試圖推演出蠱道修行中的秘密。
隻是……
一種傳承幾千年,且絲毫不弱於武道和煉氣的修行法,又豈是輕易就能看穿的?
真要那麽簡單。
世間之人,又何必苦苦煎熬於打磨氣血以及反複不斷的吐納靈氣?
在他最早開始練武時。
大師娘白如霜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任何時候,都不能小覷了天下人。
無論是天賦、聰慧還是眼力,真要以為自己獨步無雙,眼高於頂,真正踏入了江湖,就會知道什麽叫做毒打。
世人誰不知道走捷徑?
這麽多年,還輪得到他來胡思亂想。
借著後視鏡。
瞥了一眼後座。
金鱗蠱在幾個女孩之間來回跑著,臉上的笑容都快要遮掩不住,哪還有半點蠱神的高冷,完全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
見此情形。
陳望眼角不禁一陣跳動。
這小家夥還真是……
不過。
他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眼下看來,趕它走應該是不太可能了,但也決不能就這麽白吃白喝。
雖然隻是蠱神分身。
但活了無盡歲月,又常年跟在蠱神身邊的它,別的不說,世上應該沒有幾個人能比它見識過的還要多了。
或許。
能夠從它身上撬出來一些隱秘。
隨便指點幾句,甚至能夠踏入蠱道修行?
越想陳望越是覺得可行。
當今世上,就算是蠱神盟的盟主,在蠱術上的成就,也絕對不是它的對手。
手指頭縫裏漏一點。
怕是都會引起苗疆蠱門的震動了吧?
“嗯?”
正從寧柔身上飛到方曦肩膀上的金鱗蠱。
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忽然停了下來。
目光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身前。
剛才,它忽然有種被人盯上算計的感覺。
車子裏,除了陳望之外,三個女孩兒誰有這個本事,或者說誰有這個心思?
隻是。
這會陳望早就已經收起了心神,正專心開車。
“難道不是?”
見他心神靜如止水。
金鱗蠱眼睛裏的狐疑之色更濃。
蠱神掌握一切。
它的雙目能看穿虛妄。
何況隻是人心而已。
但眼下的情形,實在讓它有些難以分辨。
“大人怎麽不說話了?”
忽然間。
一道脆生生的笑聲響起。
方曦抬手戳了戳金鱗蠱軟塌塌的肚子。
她也是才發現。
這小玩意肚子就像一塊海綿,摸起來手感極好。
“躺會。”
金鱗蠱一臉慵懶的道。
收回目光,順勢躺在了方曦手心裏。
雙足枕在腦袋下,另外兩隻腳則是交叉著,在半空一晃一晃。
就像是個靠在躺椅上,享受著悠閑午後時光的老大爺。
這一幕,又是引起幾個女孩的相視一笑。
陳望也沒理會。
隻是驅車直奔百草堂而去。
今晚過後,總算是消除了一樁心事。
下意識的他側身看了眼副駕上的蘇靈溪。
昨天在百草堂,他曾提過一件事,說是周末去龍王廟的時候,把她一起帶上。
當時他並非想太深。
隻是擔心蘇靈溪的玲瓏玉骨是個隱患。
和姐姐一樣修道的話。
對她而言,或許會是一件好事。
不過……
之前在柳家金鱗蠱的異常舉動。
卻是讓他有了另外一個猜測。
畢竟路上明明都已經說好,金鱗蠱不會輕易現身,以免引起驚慌,到時候泄露身份。
但在見到蘇靈溪的一刹那。
小玩意卻是忽然反悔。
不但顯出身形,甚至自行落到了蘇靈溪身上。
之後這段時間裏,他特地留意過,雖說金鱗蠱和幾個女孩兒玩的都不錯,但最為青睞的,卻隻有他和蘇靈溪兩人。
這麽看來。
他們身上一定是有著不同之處。
才會吸引到它。
在這個前提或者說框架之下,再去猜測,難度無疑一下就小了許多。
要知道,蘇靈溪在此之前,別說接觸苗疆蠱術,就是武道都不曾修行過,唯一驚人之處,便是天生玲瓏玉骨。
而他,已經踏入了煉氣關。
兩人相似之處。
就隻有一點。
“靈氣!”
望著夜色下,仍舊燈紅酒綠,璀璨如虹的中海夜景,陳望腦海裏緩緩冒出一個詞。
不錯。
他目前的猜測。
金鱗蠱全部的異常之舉。
皆是因為受到靈氣吸引。
隻不過,這也暫時僅限於猜測,到底什麽情況,還得回去過後再行求證。
此刻的他,心裏已經有了打算。
隻想著盡早趕回清風小築。
窗外夜風呼嘯。
很快。
那股風中漸漸開始多了幾分水氣。
外麵的夜景下,多出了一條遼闊無邊的水域。
“寧柔,我先送你回去?”
寧家大院也在吳淞江邊,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前麵轉個彎,過橋就能抵達。
“啊……好。”
本來還在逗弄金鱗蠱的她,一聽這話,眼神頓時暗淡了幾分。
這一路她都完全沒察覺到時間流逝。
“那行。”
見她答應下來。
陳望也沒有耽誤,驅車下來高架橋,往回繞了個彎,不多時,一座跨江大橋便出現在幾個人視線中。
雖然已經快到深夜時分。
但江岸兩邊,夜景仍舊璀璨無比,把江麵映照的如同天上的星河。
當車子駛入搭橋。
渡過中岸的那一刻。
誰也沒注意到,躺在方曦掌心裏的金鱗蠱,忽然皺了皺眉,抬頭望了一眼漆黑的水麵。
眼裏閃過一抹驚奇。
一副沒有想到的模樣。
隻不過,隻一刹那,它的神色便恢複如常。
不僅是還在笑吟吟摩挲著它肚皮的方曦沒有察覺,就是專心開車過橋的陳望,也沒注意。
反而是怔怔失神的寧柔。
驚鴻一瞥間。
看到了些許變化。
隻是她哪裏會想到其他,並未在意。
直到過了大橋,一路沿著江邊行駛了大概半刻鍾不到,一片江邊別墅區出現。
對這一片,陳望早已經駕輕就熟。
片刻後。
穿過一座公園,便抵達了寧家大門之外。
“先生,那我回去了。”
寧柔低聲道。
雖然已經待了差不多一整天,但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等等……”
陳望想了想。
還是叫住了她。
“我跟你一起進去,正好看看寧老前輩。”
聞言,寧柔推門下車的舉動一下停住,略顯黯淡的眸子裏浮現出一抹驚喜。
“靈溪、還有方曦,你倆就在車上等我。”
“不會耽誤太久的。”
她們兩個還從未去過寧家,初次登門的話,一個時間不合適,另外也不好空著手去。
最關鍵一點。
寧老前輩常年居住在寧家後院。
那地方,對寧家後輩都是禁地,沒有允許輕易不能進出。
到時候寧河圖是看在他的麵子上讓她們一起。
還是讓她們在外麵喝茶等著呢?
無論哪一種,都不太好做。
所以,陳望幹脆讓她倆在車上等待,省得進去又是人情世故那一套,她們也不喜歡。
“行。”
“正事要緊,你忙你的,我們不著急。”
蘇靈溪淡淡開口道。
言語溫婉,沒有半點不耐。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下次吧。”
陳望搖頭一笑。
蘇靈溪總是這麽靜若處子,讓人再過躁動的心思,都會隨之寧靜下來。
“回頭哪天找個時間,帶上禮物,再登門拜訪。”
“好,聽你的。”
蘇靈溪點點頭答應下來。
隨後目送著陳望和寧柔下車,一路跨過寧家大門,消失在夜色中,這才收回目光。
進了大門。
已經收到消息的寧河圖。
正在客廳外等候。
“見過陳先生。”
寧河圖雙手抱拳,神色恭敬,一雙蒼老的目光裏,更是透著些許掩飾不住的震驚。
他的神色,哪會瞞得過陳望的注意。
轉念一想便反應過來。
“柳家那邊的事,得到消息了?”
“是,陳先生。”
寧河圖也沒隱瞞的意思。
如今的寧家,早已不複往日的式微,而是一路水漲船高,勢力驚人。
當年七叔祖暗中發展的暗衛。
如今從百十人,增長到了近兩百。
全都是這幾個月時間,聽聞消息,前來投奔寧家的江湖人。
本來差不多有幾百人。
不過寧家暗衛,從出現開始,就一直秉承著一個原則。
那就是忠心!
對寧家,對他,有著絕對的服從。
做到令行禁止。
一句話就能搏命。
所以,那些來投的人中,經過反複挑選,最終近五百人,隻留下不到一百。
不到五比一的入選率。
其中大多數都是孤兒。
無父無母,無依無靠。
同樣的,也沒有太多牽掛。
一心隻想搏出個前程來。
而且,因為之前呂雁他們三人潛入寧家一事,為了杜絕此類,寧河圖撒了不少耳目釘子出去。
今晚柳家鬧出那麽大的動靜。
他自然收到了消息。
也正是因為如此,寧河圖才如此震驚。
那三個苗疆來的蠱師……竟然無一例外全都把命丟了下來。
寧河圖也是武道中人,比其他人看的更深。
在那些老夥計眼裏。
白三娘一行人,真以為是什麽蠱門天醫,但他知道,準確的說應該是蠱師。
苗疆自古就流傳著蠱術的傳聞。
據說那些人手段詭異,神秘莫測。
從之前中海醫道界那些老家夥們的遭遇,也能窺見一斑。
一行三人,全是狠角色。
尤其是那個妖女,說是蛇蠍美人都不為過。
這也是他一直沒有下場出手的緣故。
就是因為寧河圖深知,那已經不是醫道之爭,而是生死廝殺。
距離他經脈修複,雖然過去了幾個月時間。
但與破境仍舊相差不少。
他這點實力,如何能夠取勝?
但……
今晚柳家那邊,醫道之爭開場短短一個小時不到。
就傳出三人的死訊。
雖然都在傳是柳沐齋,潛修二十年,出世於醫道無敵。
但寧河圖知道,一定是陳先生出了手。
他本以為,自己對陳先生的評價,已經極高極高,但如今看來……還是遠遠不夠。
“如今謠傳不少。”
“陳先生,要不要我出手製止一下?”
眼下整個中海,關於這場醫道之爭已經謠言漫天。
寧河圖擔心會對先生不利。
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但對此,陳望隻是搖頭一笑。
“不用。”
“如今這樣就不錯。”
消息越多,真相就會越發模糊。
何況,如今想來,白三娘召引蠱神降臨,對自己而言,反倒是一樁好事。
完全沒有暴露自身的風險。
她反而是自掘墳墓。
“是,陳先生。”
寧河圖雖然不解,但並未多問。
他這種老江湖,最擅長的就是審時度勢,以及察言觀色。
雖然那不過是最為基礎的能力。
“好了,我時間不多,還要往回趕,兩件事。”
“帶我去見見寧老前輩。”
“還有……呂雁那個女人,沒有心生異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