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辰曜呢？南辰曜在哪？！”徐渭興奮地衝進教室。
    小朋友們或多或少都愣了一下。
    畢竟，在他們心目中徐老師一直都是溫和寬厚、甚至可以說毫無脾氣的老好人形象。
    他很少來班上，像這麽著急就更少了。
    “老師，你找我？”突然，一道沉靜的童聲自身後傳來。
    徐渭猛地回頭。
    隻見他要找的人此刻就站在不遠處，淡淡的目光，平靜寧和。
    小身板直挺挺的，宛若青鬆翠柏。
    不知道為什麽，他原本急躁的心情竟奇異地平靜下來。
    “咳——對，我找你。”徐渭點頭。
    “有什麽事嗎？”
    “那道題你是怎麽做出來的？或者，我換個問法，你怎麽想到在那個地方添輔助線？”
    曜曜：“直覺。”
    徐渭：“……”這個回答，有點氣人。
    “你之前學過奧數？”
    “沒有。”
    “沒有？！”徐渭音調陡然拔高。
    要知道，競賽這種東西，雖然天賦很重要，但後天的訓練同樣必不可少。
    前者隻是錦上添花，後者才是基礎。
    曜曜不解：“這個，還需要學嗎？”
    徐渭：“？”更氣人了！
    “我還有其他方法。”
    “其
    他方法？！”
    “對，你要嗎？”
    呃！
    “……要、要的。”徐渭訥訥點頭。
    “哦，那麻煩你讓一下。”
    徐渭下意識側身，曜曜從他麵前擠過去，回到座位上，然後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開始低頭寫起來。
    五分鍾後——
    “這是比較簡單的三種解法，後麵還有四種比較複雜的，暫時就這些吧，如果有想到其他的，我再告訴你。”
    徐渭接過那張紙的時候，因為太過激動，手不停哆嗦。
    他低頭一掃，作為專業的競賽老師，一眼就能判斷出這些解法——全部正確！
    甚至比他本人的解法還簡單、高明！
    “南辰曜同學，”突然，他抬起頭，神色一正，聲音也陡然鄭重起來，“你願意加入我的競賽班嗎？”
    每個競賽老師都有自主招收學生的權力，不過……
    “我的競賽班現在是倒數……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毫無保留、傾囊相授！”
    徐渭自問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以前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他又不是脫口秀演員，那麽油嘴滑舌做什麽？
    但此時，他卻恨不得舌燦蓮花、口吐迷藥，最好把眼前這棵好苗子給“迷暈”，然後
    扛回家，啊不，扛到自己班上！
    曜曜微愣：“競賽班？”
    “對！”
    “這是什麽？”
    “呃——你可以把它當做一個興趣班，就是做題，做很難的題，然後拿獎，從市獎，到省獎，再到國獎。如果你足夠優秀、足夠強，最後甚至能站在國際奧林匹克賽場上，和全世界的數學天才同台競技！”
    徐渭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好像在發光。
    從他眼底爆發出的強烈熱愛和憧憬，令曜曜感到疑惑的同時，也十分好奇。
    這個競賽，真有這麽好玩嗎？
    他所能想到的就隻有“好玩”這個詞。
    因為徐渭此刻眼中的光亮，就跟小寶提起電腦編程、暖暖說起衣服包包的時候，一模一樣。
    彼時，小小的少年尚且不懂什麽叫“熱愛”，什麽叫“追求”，他從小生活的環境以及自身的身體狀況，都讓他很少渴求什麽，更不知道“夢想”的力量。
    此去經年，當他真正開始熱愛、開始追求、開始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想成為什麽樣的人，為這個世界帶來什麽的時候，再回過頭看今天，曜曜發現自己最想感謝的人其實是徐渭。
    因為他讓他第一次知道，什
    麽是“熱愛”，什麽叫“談及所愛，眼中有光”！
    不過，當下的曜曜可沒這個覺悟，好奇歸好奇，他還是有些猶豫，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
    徐渭見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問道：“你還有什麽顧慮？可以說來聽聽。”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無論態度，還是語氣，他都已經將曜曜當成了一個“平等的人”，而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或者是不成熟的“小學生”。
    曜曜想了想，“一班也有人加入競賽班嗎？”
    “當然。咱們年級排名靠前的學生全都在一班，他們參加競賽的人數也最多。不過……”說到這裏徐渭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尷尬。
    但最終還是沒有隱瞞，如實道：“一班的學生主要集中在競賽a、b班，由新來的唐老師負責。我主要負責c班……”
    abc一聽就知道是按排名來的。
    a班最好，c班自然最差。
    徐渭認真開口：“依你的天賦和現有水平，去a班也是可以的。如果你想，我可以去幫你申請。”
    雖然他私心地很想親自教導這個孩子，但……人往高處走，孩子自己願意，他也不能阻擋人
    家追求更好的東西。
    雖然徐渭並不覺得自己比新來的那位唐老師差，但……每個人想法不一樣。
    他沒那麽高尚，也沒那麽偉大，僅僅隻是單純地不願看到這麽好的苗子就此埋沒，即便那個園丁不是自己，他也希望這棵幼苗能夠茁壯成長。
    但心中還是不免覺得可惜……
    “好，我加入。”
    “啊？哦！好的好的！我一會兒就去向校方申請，不出意外明天就能去a班跟大家一起上課了，你……”
    曜曜皺眉：“為什麽要去a班？你教a班嗎？”
    “啊？你、你不是要去a班嗎？！我——”
    “不去。”曜曜打斷他，“我去你的班。”
    “可、可我是c班啊？最差的一個……”
    “嗯，就是c班。”
    誰說a班就一定是最好的？
    因為學生能拿第一嗎？
    如果是因為這個，那很快最好的班就不是a班了。
    徐渭走出教室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懵的，腳步輕飄飄，狀態雲裏霧裏。
    就這麽搞定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嗚嗚……
    想哭！
    ……
    就在曜曜正式加入競賽班的同時，小寶也收到了來自葉賽挑戰主辦方的四分之一決賽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