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不會感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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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
    曜曜撩起眼皮:“好歹你也是師父的弟子,這些基本的東西怎麽一點都不會?”
    傅律霆尷尬地輕咳一聲:“我學的是身手,不是醫術……”
    “兩者有影響嗎?必須二選一?”
    “那倒不是……”
    隻不過他在醫術方麵的天賦……實在捉急。
    可一生要強的老父親當著兒子的麵,怎麽能承認?!
    “咳!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學好一種就夠了。”
    “那師父兩種都會,就不‘專攻’了?”
    傅律霆:“……”
    見時間差不多了,曜曜拔出金針,放在火上高溫烤炙達到消毒效果後,又收回袖子裏。
    傅律霆低頭掃了眼被處理過的傷口,血已經徹底止住,疼痛也在慢慢減輕。
    “你上山不過幾次,就開始學施針了?”
    要知道,範飯跟著範中陽這麽多年,都還沒摸到金針刺血的門檻,更別說上手替人醫治了。
    曜曜疑惑地望向他:“有什麽問題嗎?”
    上山次數跟他能不能學針灸,有必要關聯?
    傅律霆默默咽下原本的話,笑著擠出兩個字:“……沒有。”
    兒子聰明不自知,老子招架不住了。
    呼嘯的夜風從洞口刮過,仿佛黑暗
    中怪獸的嗚咽。
    小寶緊了緊外套,下意識往火堆方向靠。
    可寒氣依舊絲絲縷縷往他後背上爬,他縮了縮脖子,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傅律霆見狀,起身,默默走到風口坐下。
    這一擋,寒意和涼風瞬間消失,小寶明顯感覺四周暖和起來。
    他轉頭看向傅律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結果男人比他先開口:“褲子脫了。”
    “……啊?”小寶一臉懵逼。
    “你褲腿全濕了,如果不想第二天感冒,最好脫下來烘幹。”
    “哦。”
    小寶這才發現雙腿濕乎乎的,布料緊貼在皮膚上,不透氣,非常難受。
    他默默脫下褲子,露出光溜溜的兩條小短腿,上麵還有肥胖窩窩,讓人忍不住想掐一把。
    反正,傅律霆的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接過小寶遞來的濕褲子,隨手揀了根木柴,架在火堆旁,不時翻個麵。
    溫暖的侵襲令小寶很快就開始昏昏欲睡。
    可他沒說,就坐在那兒,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隻啄米的小雞。
    傅律霆摸了摸褲腿,已經烘幹,他親手幫小寶穿上。
    動作顯得十分笨拙。
    小寶被大掌扣著肉呼呼、白淨淨的雙腿,整個人差
    點重心不穩往後仰。
    幸好關鍵時刻抓住男人的肩膀借力,才勉強穩住。
    曜曜嘴角一抽。
    小寶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我自己來。”
    傅律霆摸摸鼻子:“……也好。”
    等小寶穿好褲子,傅律霆已經把幹草堆壓平,他先躺上去試了試,感覺不錯,然後起來,把位子讓給兩個小的。
    “明天救援才到,隻能在這裏將就一晚。”
    曜曜挑眉:“你能聯係外麵?”
    傅律霆搖頭:“……不過,我留了標記,暗一看到會明白的。”
    曜曜沒再多問,跟小寶一起躺到幹草堆上。
    很快,兩小隻就閉眼沉入夢鄉。
    傅律霆扒拉著火堆,看著跳躍的火苗,不時望向沉睡的小寶和曜曜。
    溫暖的火光映照在他側臉上,令男人原本冷峻的輪廓也變得柔和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愈漸深沉,就在傅律霆隱約湧上幾分睡意時,酣眠的曜曜突然發出一聲夢囈。
    他走近才聽清,小家夥嘴裏喊的是:“媽咪……”
    傅律霆不由一怔。
    忽然,他目光一頓,落在曜曜臉上。
    隻見小家夥原本蒼白的雙頰此刻竟泛起淺淺紅暈。
    他抬手一摸,霎時眼神驟凜。
    發
    燒了!
    保險起見,又摸了摸小寶,幸好一切正常。
    傅律霆脫下襯衣,蓋到曜曜身上,想了想,又把邊角壓實,將小家夥整一個包裹住。
    可能真的太虛弱,警惕如曜曜此刻竟半分未醒,緊閉雙眼,卸下所有鋒利、收起渾身倒刺,像個安然沉睡的小天使。
    傅律霆收回視線,起身,走到洞口,夜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沁寒。
    不過也正因為山間過低的溫度,使得露珠凝結,洞口上方正一滴一滴往下淌水,打濕了原本鋪在洞口的幹草。
    襯衫已經不在身上,傅律霆頓了頓,隻能徒手從褲腿撕下一截布料,用水浸濕後,覆蓋在曜曜額頭,以達到降溫目的。
    突如其來的涼意令小家夥不安地皺了皺眉。
    睫毛輕顫,下一秒,微弱地睜開雙眼。
    四目相對,小家夥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猛地升起戒備。
    “別動。”男人出手,按住曜曜肩膀,製止了他起身的動作,“你現在在發燒。”
    曜曜這才發現自己身體不對。
    他先探了探額溫,接著又將手指放在頸部動脈上,大約過了半分鍾,他收手,坐起來。
    這次傅律霆沒再阻止,眼睜睜看著他從袖口
    裏取出之前用過的金針,接連幾下紮在自己頸部、頭部,以及腰腹、心髒周圍。
    一整套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俗話說,醫者不自醫,但他卻例外。
    施針也是極為消耗精力的,做完這一切,曜曜早已滿頭大汗。
    握針的那隻手從半空耷垂下去,呼吸也明顯變得急促起來。
    傅律霆小心翼翼地扶他躺好。
    曜曜沒有拒絕。
    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實在沒力氣,做不到。
    他現在連開口說話都難。
    不知過了多久,曜曜呼吸逐漸平複下來,他睜著眼睛,定定望著山洞上方。
    傅律霆再次伸手探向小家夥額頭,謝天謝地,溫度終於降下來了。
    他不由輕舒口氣。
    “我沒事了,衣服還你。”曜曜從身上揭下來,遞給他。
    傅律霆沒接:“你一定要這麽見外嗎?”
    “難道你不是外人?”
    男人一噎。
    曜曜表情平靜,目光涼淡,聲音也透著一股天生的冷漠:“很明顯,那群殺手是衝著你來的,我跟小寶,都是被無辜牽連的池魚。”
    “所以——”他一字一頓,眼中有著遠超這個年紀的成熟,“我不會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因為,這是你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