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無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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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學校的陳楚僑度過了宿舍課室兩點一線的閉關生活,除了去表演老師那上了兩節課,基本都在看書研究文章。
    最可怕的是,她最近在讀中世紀的作品,而表演老師從去年年末就開始了vocal訓練,然後陳楚僑就在別扭的中世紀英語和現代美式口音中來回切換,她有記憶的人生裏從未有過如此語言錯亂的時候。
    聽爺爺奶奶說過,在學說話的年紀會一半法語一半英語地往外蹦,但長大點之後就甚少出現這種問題了。現在由於語言係統的混亂,在冷不丁地冒出一句sweater(毛衣)後,還被艾瑪用蹩腳的加州口音嘲笑“你為什麽像美國人一樣說話↗?”
    多得陳楚僑小時候總去美國度假,模仿口音她來說不算件難事,比起從頭學起,更像是在一定的基礎上精修部分發音,當然更重要的是學習那種說話的習慣和形態,這也是老師的要求。
    在和莫娜的supervision上,得到supervisor一句“我以為我們在紐約”後,陳楚僑頗為高興,“我把這看作一個稱讚了。”
    “我真的非常非常努力才有現在的程度。”
    那個時候年紀還小,日程排得滿滿當當的也是活力十足,後來陳楚僑真是無比感謝年輕的自己,雖然忙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其他,日子稀裏糊塗地就過去了。
    不過,年輕嘛,總要經曆這些暈頭轉向的日子,回頭一看倒也挺美好的。不管多麽波折,結局總歸是好的。
    ——
    劍橋的火車站是一個很小的站,可以說是荒無人煙,所以陳楚僑一眼就看到了權革。
    今天的天頗有些陰鬱,他坐在長椅上,手裏夾著煙,出神地看著遠方,背後是灰蒙蒙的天空和長長的站台。
    她忽然很把這畫下來。
    “來了?”意識到她的到來,權革馬上就把煙拿在手邊,站了起來。
    他揚起沒拿煙的手環住她,擁抱時,陳楚僑鼻尖都是權革身上的煙草味,連同帶著冷意的空氣一齊在鼻腔裏並發。
    “等很久了嗎?”
    權革在出發前給她發了條短信,以後就沒有了音訊,她出門前還發了信息問他到了沒,也沒有收到回複。
    “沒有很久。”他掏出手機,不好意思地拉了冷帽邊,“我沒有看手機。”
    陳楚僑自然沒有介意,摸到他冰涼的手,她就張開手把他的手握成團,“對不起啊哥哥,我來遲了。”
    “沒有啊,我很喜歡這裏,坐在這風景很好,劍橋是很漂亮的小鎮。”他笑著說,把還剩一大截的煙扔進垃圾桶裏。
    有時候陳楚僑會想,這哥真的是92年生人嗎?他笑起來就像個孩子一樣,眼睛眯起來,會聳鼻子,露出酒窩和白白的牙齒,天真又可愛。
    “能先去個洗手間嗎?”
    劍橋的確是個很小的小鎮,用走就可以到達很多地方,他們打車也隻用了幾分鍾就到達了目的地。
    其實權革隻是想去洗手,把手上的煙味洗一下,最好還能刷個牙。
    雖然陳楚僑說過她會吸煙,但他從未見過,她甚至不會在包裏放煙,可見是沒什麽煙癮的人,他始終覺得她是有點不喜歡煙味的,很多時候路上有人抽煙的話,她都會盡量地遠離他們。
    在鏡子前收拾好了後,抓起衣服聞了聞,果然有味道,權革不禁後悔,他就不應該抽,偏偏當時什麽都沒想就把煙摸出來了。
    有些懊惱地走了出去,陳楚僑正倚在牆邊玩手機,見他出來,抬起頭,巧笑嫣然,“好了?走吧。”
    然後權革就更不滿身上的衣服了。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那,他覺得自己就像是街頭流浪漢。
    “怎麽了?快走吧。”
    權革這時已經無心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垂下眼來看了看她拉住自己的手,“嗯嗯。”
    第二次他來劍橋,兩次都是來看陳楚僑的,上次來也沒去什麽地方,所以她準備帶他好好遊覽一下。
    “噠噠——”她笑著給他展示,“來到劍橋就是要坐船啦。”
    兩人包了一條船,劃船的是一個相貌英俊的男生,也是劍橋的學生,是學曆史的。
    或許是聽出來陳楚僑的口音,男生把兩人都當成了本地人,講話飛快,以至權革並沒怎麽聽懂,他就全程把耳朵湊到陳楚僑邊上,聽她小聲地給他解釋著。
    晃悠晃悠著,忽然幾絲雨飄了下來,他們都沒有帶傘,權革就把最外麵的衝鋒衣脫了下來舉在頭頂。
    把她拉進外套下麵,一人拉著衣服的一邊,兩個腦袋湊得再近不已,說話間呼吸都是交集在一起的,每一次對視都仿佛能看進對方的眼裏。
    “我有個朋友會出演奧賽羅…”
    這樣緊貼在一起,一轉頭就可以碰到對方的臉,像是隻有兩個人的小世界,讓她有些心跳加速起來。
    權革在等她說下去,不解為什麽沒了下文,“嗯?怎麽了?”
    他真的很像個是孩子,看過來的眼神滿滿都是專注,在衣服下麵就像躲進了一個秘密空間,隻有他們兩人,陳楚僑能聞到外套上的煙味,和他講話時呼出來暖暖的氣息,她甚至能聽見自己胸腔裏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權革對這樣的對視有些難為情,“怎麽了?”
    他嘴角毫無顧忌地高揚,就算害羞還是眼裏盛滿笑意地看她,酒窩也甜蜜動人。
    明明是2月的天,陳楚僑卻莫名覺得周身都有些燥熱。
    等到那微軟的唇輕輕地落在她的臉頰,身體就像被定住了一樣,時間都靜止了。
    她想起,有一次和權革玩truthorshot時,他問自己“你最喜歡身體的哪個部分?”
    “腦子。”
    他笑了,說,“我是嘴唇。”
    陳楚僑臉蹭地就紅了,她伸出手,“好像停雨了吧?”還嫌不夠地把頭探出去,沒想到還有,又尷尬地縮回來,“哦莫!還有。”
    權革忍不住笑出聲,舔了舔嘴唇,“你怎麽不說下去了?”
    她才回過神,繼續剛剛的話,“我是想說要不要一起去看劇?”
    他答應地很爽快,“好!”
    權革一直都在笑,溫和地、柔軟地,陳楚僑還在回想著剛剛,這種激動緊張茫然又熱烈的怦然心動在她短暫的人生裏並不多見。
    之前宋旻浩問是怎麽和權革開始的,陳楚僑支支吾吾地說“就聊天啊”,她其實還在揣摩著和權革短短兩個月內那些所謂的心動瞬間。
    她覺得,一切都從兩人討論馴悍記開始的。
    那天偶然的遇見,兩人去吃了吃飯。得知陳楚僑是英語文學係的,權革首先想到的莎士比亞,他提起他之前看過的馴悍記。
    “我覺得這部劇,簡直毫無保留地展示了語言的力量,是很典型把文字當成武器,去改變,像莎士比亞說的,去馴服一個人。”
    陳楚僑很是認同,比起性別階級利益的衝突,馴悍記裏最令她反而是其強烈的語言運用,“裏麵的雙關語,針鋒相對的場景是無所匹敵的。”
    本來兩人還在禮貌而生疏地按部就班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不尷尬但也很流於表麵,講到馴悍記之後,就能明顯感覺到談話的氛圍上了不隻一個台階。權革喜歡莎士比亞,而她的上個學期研究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莎士比亞,作為一個勤勤懇懇的文學係學生和半個英國人,經典台詞幾乎是張口就來。
    她拿出手機,搜索到馴悍記裏至今都還記憶猶新的一段劇情,帶著現代英語的翻譯,遞給他看,“這一場景,完全大發,感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段。”<101nove.comhio:e,e,youuaretooangry
    彼特魯喬:哦,我的黃蜂。你太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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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瑟琳娜:如果我是一隻黃蜂,最好小心我會蜇傷你。<101nove.coyremedyistuckitout
    彼特魯喬:我就把你的刺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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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瑟琳娜:如果你能找到它,傻子。<101nove.com
    彼特魯喬:每個人都知道黃蜂的刺在哪裏:在他的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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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瑟琳娜:在舌頭上。<101nove.comhio:setongue
    彼特魯喬:在誰的舌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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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瑟琳娜:你的,如果你一直在說這些的話。再見。<101nove.com
    彼特魯喬:怎麽,把我的舌頭帶在你尾巴上嗎?”
    其他人物經常把凱瑟琳娜比作危險的野生動物,在這種情況下,佩特魯喬稱她是黃蜂。凱瑟琳娜指的是會咬人的黃蜂,比喻她會用她的智慧來刺他;彼特魯喬指的是腹部有刺的蜜蜂,而他會從凱瑟琳娜的“尾巴”上“拔出”刺,是她生殖器的性暗示,這裏特魯喬基本上是正麵向凱瑟琳娜提出挑戰,表示他將會馴服她。最後凱瑟琳娜表示如果他繼續追求她,她會痛苦地刺痛他的舌頭,彼特魯喬把她的話變成了一個性的畫麵,假裝對”我的舌頭在你尾巴上”的畫麵感到驚訝。
    “這裏的衝突和性吸引,□□的性雙關語和形容馴服動物的野性…”陳楚僑無法抑製對此的敬佩,感歎道,“果然是莎士比亞,非凡的語言智慧。”
    權革沒有像她這麽精讀過馴悍記,現在不禁起了想再讀一次的想法,“你讓我想再看一遍這部劇了。”
    “真的嗎?我很榮幸。”
    “莎士比亞真是偉大的storyteller,用言語去操控人在這部劇裏表現得淋漓盡致,對權利的濫用是最惡心的,彼特魯喬像是馴服野生動物一樣馴服凱瑟琳娜,不讓吃飯和睡覺這種肉體的折磨居然隻是為了訓練出一個溫順的妻子,難以接受。”
    “因為是很久以前,這樣想想,在那樣權利地位階級都不可理喻地去分配的時代,似乎也不是那麽出人意料。”她聳聳肩。
    “不隻是那個時候…”
    權革全程說話的聲音都很沉靜,有時會停頓下來去思考想表達的詞,這讓他在闡述的時候很有說服力,能感覺到他在清晰而理智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現在不也是嗎?網上總是會有人說著很難聽的話,現實生活也是,存在著很多指指點點的人。”他歪了歪頭,“首爾會給我一種很尖銳的感覺,就像沒有硝煙的戰爭那樣,人們都變得犀利而敏感。”
    “所以這就是你一直呆在倫敦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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