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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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陳子河確實挺夠意思的,不計代價幫了李應不少忙。
    盡管他也經常幫著這位陳師兄寫情書代筆詩詞,賺了不少名聲,但相形之下,誰付出的更多,可謂是一目了然。
    李應心底挺感激的。
    “嗨,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麽。”陳子河渾不在意地大笑著:“我這人啊,生性怠惰,無論是讀書做事,還是練武修道,都沒啥毅力,這些年下來,也沒有混出什麽名堂。”
    “但最讓我得意的是,認識了不少好兄弟。大家彼此幫忙,自然天下暢通,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他嘿嘿怪笑著拍了拍李應的肩膀。
    “不過,就算結交兄弟,我也是分人的,有些人啊,壓根不值得我浪費力氣。”
    順著他的眼神,李應望見了一名高大挺拔的俊俏少年,正是最近道館內聲名鵲起的天才人物。
    這人名為柳淵,乃是城內寶源當鋪行的少東家,家族產業頗豐,出手闊綽。
    一般來說,就算是豪門世家子弟,交了如此貴的學費,多少也會有些心疼。
    但這廝就截然不同了,一副妥妥的暴發戶嘴臉,直接雙倍繳納學費,聽說柳家族長,也就是柳淵的父親,還私底下給了聶老道不少好處。
    這頓時讓貪財的聶館主笑口常開,對柳淵態度極為親切。
    可最關鍵的是,經過入門時的一番測試,這位柳家大少爺赫然天賦超群,修煉速度快得驚人。
    一學就會,一練就精,舉一反三,過目不忘。
    最離譜的是,眾多新弟子都被煉化荒泥的門檻折騰得死去活來,日夜擔心不能在半年期限內凝聚道種,被聶老道趕出門牆。
    但柳淵這個家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已經順利煉化六滴荒泥,也完成了絕心石的全部鍛煉流程,眼看離著入道升華就差一步了。
    這種天資稟賦,看得眾人簡直目瞪口呆。
    聶老道更是欣喜若狂,將其當成了道館下一代的頂梁柱和領軍人物。
    不僅對其格外看重,時常親自指點傳授各種秘術,甚至還將大量修煉資源傾斜在這小子身上,引起了資深老弟子們的不滿,就連身為首席大弟子的嶽文嶺,雖然嘴上沒說,但臉色也不太好看。
    畢竟,這個新人的資源多了,他們這些資深弟子和核心弟子的份額就要相應地進行削減。
    這就等同於虎口奪食,真是太遭人恨了。
    隻是礙於聶老道的麵子,大家都暫時沒有發作而已。
    最讓人無語的是,這個柳淵性格驕橫狂妄,熱愛結交朋友的陳子河想要設宴請其暢飲一番,卻被其當眾蔑視,視為不務正業的修道界混子,氣得陳子河差點當場跟他打起來。
    “他的天賦好,自然有囂張的資格。”李應歎了口氣。
    “不要理會別人怎麽說,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努力修煉就是。”
    “哼!那個混蛋小子雖然性格讓人厭惡,可他說的沒錯,我們這種天資一般的,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太大成就了……”
    陳子河說著,竟然神情低落起來,看樣子被卡在道徒巔峰的瓶頸這麽久,他自身的壓力也很大,最近臉上的笑容都變少了。
    “也罷,不提這個讓人倒胃口的家夥,我們等會晚上去煙雨樓喝個痛快!”
    “這個……恐怕不行。我晚上還有事情要忙。”李應擺了擺手,準備轉身離去。
    “少來這套。說吧,你小子是不是想要偷偷加練,荒泥這玩意的煉化可不能亂來,一旦失手,真會沒命的!”
    陳子河與李應相處這麽久,知道他平時並沒有什麽娛樂活動,除了喜歡看書和打工掙錢,就是整日勤奮苦練,而且最近正在為道種的凝練而苦惱。
    他擔心自家這個好兄弟為了修煉鋌而走險,連忙拉住對方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加以勸阻。
    “你放心,我真沒這麽傻,不會自尋死路的。”李應無奈地苦笑著解釋道。
    “今天我特別不開心,就需要人陪我喝酒。把你的事情交給我,我讓家裏的仆人跑個腿,替你辦了!”
    陳子河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地說道。
    “呃……其實……我想去長樂坊市看看。”
    被這位賴皮師兄纏得沒辦法,李應隻能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嗯?你說什麽?”陳子河立刻愣住了。
    “長樂坊市。我晚上要去長樂坊市!”
    李應的眼眸,溫潤而又柔和,仿佛並未蘊含絲毫殺意。
    他輕輕抽出被陳子河抓住的手臂,微微一笑,徑直揚長而去。
    …………
    天穹之上的銀色光輝逐漸黯淡,作為商業區之一的長樂坊市也失去了白天的喧鬧繁華,變得人流稀少,隻是偶爾有一兩個晚歸的路人急匆匆地朝家裏趕去。
    道路兩旁的商鋪門扉緊閉上栓落鎖,沒有哪一家敢在夜晚做生意。
    曾有膽大的商家店主不聽勸,關門略微遲了一些,結果就被血日邪教糾集眾多教徒,上門來強行索要供奉,將店鋪打砸搶掠一空,損失慘重。
    再加上城主府最近幾年攤派的各種苛捐雜稅多不勝數,以及幫派、地痞不斷騷擾,城衛軍的巡查士兵收了好處費之後視若無睹。
    重重因素疊加之下,導致昔日繁榮的商業區,如今日漸淪落,隻能算是勉強維持罷了。
    李應順著道旁長長的一排屋簷遮蔽,垂首疾速前行,趁著天黑,臉上還謹慎地包裹著厚厚的麻布,隻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眸。
    至於身上穿著的道袍,早就換成了打滿補丁破舊不堪的褐色短衣。
    光看外形,簡直就是一名隨處可見的城內貧民。
    其實就算陳子河今天不告訴自己,他也早就通過那些祭師同僚,找到黑市情報商人的門路,弄到了迷魂幫幾名高層人士的詳細訊息。
    他數次潛入長樂坊市,暗中觀察確認這幾人的生活軌跡和居住處所,早就將這些家夥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李應之所以要如此執著,並非是單純要為妹妹當初受驚嚇出一口惡氣。
    更深層的原因就是,一年多前,當他初次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眸之時,看到的就是數名壯漢手持血淋淋鐵棍離去的背影,事後多方打聽才知曉,那群壯漢,就是凶名昭著的迷魂幫幫主與幾位護法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