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與天鬥其樂無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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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大雪似棉絮飛下。
    邯鄲城似被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鹽,瑞雪兆豐年。
    酒肆後麵的院子中。
    “嬴政,吃我一劍。”
    荊軻踩著雪花,手中的木劍在空氣之中劃出了一道亮眼的軌跡。
    五步之間。
    手臂前伸,劍尖已經逼近了嬴政的鼻尖。
    嗚!
    卻在這個時候,有一道小身影快速從雪中踏步而過,衝開空氣中的雪花。
    當!
    兩柄小木劍準確無誤的交擊在了空中。
    木劍之後,正是蓋聶。
    隻不過,此時的他,較之兩年前,已經明顯高了一個頭。
    “荊軻,你幹什麽?”
    接住了荊軻一劍之後,蓋聶小臉上的眉毛微微一蹙,帶著一些不滿的嗬斥對麵嬉皮笑臉的同齡小孩,轉頭來,立馬看向了背後的人。
    “小政,你沒事吧,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正是被薑叔和阿爹在兩年前撫養下的那個小孩,現如今,已經跟兩年前的他和荊軻一般個頭了。
    這個小孩,身穿厚厚的棉服,兩隻小手插在袖子裏,卻似乎並沒有被荊軻一劍嚇到的樣子,眼睛裏有一種跟別的小孩不同的呆滯。
    慢一拍的,對著蓋聶露出了相信的純真笑容。
    蓋掌櫃在後院裏釀酒,看著幾個小孩之間的玩鬧,尤其看到了剛才一幕。
    木劍都快要到政兒臉上了。
    這孩子眼皮都不眨。
    若是一個成年人,這種反應,會給人說是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但自家人知自家事。
    蓋掌櫃心中歎氣。
    政兒這孩子本就是早產,生下來就身體虛弱,越長大,問題就出來了,現在兩歲了,卻還不會說話,屬實是太晚了……
    希望再過幾年,能好一點吧。
    此時。
    蓋聶和荊軻,又在院子裏比較了起來。
    蓋掌櫃看在眼裏。
    兩個六歲大的孩子,彼此出劍,劍來劍往之間,竟然都出現了一些章法,尤其是兩人的步伐,更是讓蓋掌櫃都微微吃驚。
    兩個小孩,六歲而已,出劍的時候,竟然都形成了自己的步伐風格。
    蓋聶出劍,往往在十幾步之外,就開始蓄勢,劍尖準頭驚人。
    而荊軻,則是遠了看不稀奇,但近身之後,完全就換了一個小人般,一劍平削出去,居然出現了“劍風”。
    他敢保證,自己和東家絕對都沒有教授過兩個人。
    這完全就是兩個小子天賦太厲害。
    按照蓋掌櫃心底的猜測。
    這兩個小子似乎是分別照著兩年前東家的那兩劍在偷偷模仿。
    自己聶兒模仿的是東家從長街盡頭西來的那一劍,而荊軻模仿的是東家在咫尺之間斷了劍聖曹秋道龍淵的那一揮……
    天公啊,蓋掌櫃在第一次有這個猜測的時候,差點嚇到自己。
    他知道自己兒子天賦根骨很好,那小荊軻也不差,可絕想不到這兩個小子,能夠隻憑肉眼模仿,就能夠自己練到這種程度。
    這時,又聽到院子裏聶兒在喊。
    “你叫衛莊是吧,要不要跟我們來一起玩啊?”
    蓋掌櫃轉身看去。
    隻見在門口,赫然是鬼穀先生這一次帶過來的那個“傳人”。
    這小孩個頭比聶兒和荊軻都矮一點,但眉宇之間卻滿是一種高傲。
    此時,麵對蓋聶的邀請。
    四歲的衛莊小手抱胸,語氣竟透出些大人般的淡漠:
    “無聊。”
    顯然沒有能瞧得上院子裏兩個孩子的“玩耍”。
    蓋聶明顯沒想到對方是這種態度,有種無措,摸了摸腦袋。
    荊軻卻並不慣著,直接拉著蓋聶道:“幹嘛要跟他玩,又不認識他,怪小孩一個,我們繼續……”
    “嗯?那是……”
    蓋掌櫃這個時候忽然看向門外,卻不是在看四歲的衛莊,而是看向了衛莊背後的那裏,有一駕馬車停在了那裏,車內隱隱有一個美婦人偷偷揭開門簾,朝著院內看來。
    他看到了那個美婦人後,臉色變冷了。
    隻因那女人正是嬴政的親生母親。
    趙姬。
    兩年中,已經偷偷來看過好幾次了。
    似是發現了蓋掌櫃的冷漠目光。
    馬車內的婦人連忙拉住了車簾,然後,馬車在原地停了會兒,默默的離開了。
    蓋掌櫃望著那馬車離開。
    最後,回頭看向了院裏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插袖的政兒,心中一歎。
    他曾依著東家的意思,差人前往秦國去了一趟,兩年始終沒有回信,不料,前段時間終於收到了回信,卻是……
    嬴異人回到秦國之後,立即被華陽夫人安排了一個女子成親,不久前,剛生下了一個男嬰。
    名為成蛟。
    親生父母,都不願意要這個孩子了。
    蓋掌櫃替這個孩子感覺到酸楚,還好,他跟在東家身邊,以後日子也不會太差,隻要這個酒肆一直經營下去,這孩子不會受什麽苦的。
    他在這邊搬了幾大壇酒。
    冬天。
    喝酒的人反而更多。
    酒能禦寒。
    打開酒肆大門,風雪就灌入其中。
    蓋掌櫃盡管隨手連忙關閉了大門,還是吹得那一桌上和東家對弈的那老人的白發飄揚而起。
    “鬼穀先生……”
    蓋掌櫃望著那老人的背影,心中喃喃:
    “似是又見老了。”
    兩年的時間,歲月本不應該將一個蓋代大宗師摧殘到這種程度,畢竟是通天修為在身,這種境界的存在,壽活一百多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如今,對方才不過六十來歲,正是“壯年”才對。
    可,卻居然給蓋掌櫃一種暮氣感。
    棋盤上。
    鬼穀子須發皆白,眼睛卻比以往更有神,看起來氣質近仙了。
    右手擎著一子。
    長考了三天之後,終於落下。
    但這一次,卻沒有等來薑太一的快走快下。
    反而,聽到了對麵這年輕人帶著醇和嗓音的善意勸解:
    “這盤棋,你不能再下下去了。”
    鬼穀子不由一笑,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神色反而更加激烈,道:
    “兩年下來,老夫,已經相信,你不是我鬼穀派的人了。”
    鬼穀派,他那師弟,根本就不可能教出這樣的人。
    兩年對弈。
    他已經成為了對薑太一最了解的人,也完全了解了薑太一的棋路。
    對方根本沒有棋路。
    隻有那堪稱無情的算力。
    非人!
    簡直就是天!
    “但也正因如此,這盤棋,老夫一定要跟你下完。”
    甚至,
    他一定要下贏。
    這已經無關鬼穀派了。
    事關……
    一種連鬼穀子自己都說不出來的某種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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