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衛莊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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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夜涼如水,月色如銀。
    邯鄲城巨鹿侯趙穆的府上,鶯歌燕舞,趙姬舞袖。
    白羽回來了。
    將今日所見所有都告訴了趙穆,趙穆臉色大變:
    “什麽……”
    六指黑俠,真正的鬼穀子……
    這任何一個人,都是可以輕輕鬆鬆取他性命的存在。
    尤其是,在聽到了白羽代為傳達的那句話後。
    他更是臉色鐵青之餘,又重重放鬆了一口氣,道:
    “這樣嗎……那還不快讓‘連晉’都把人撤回來。”
    白羽低頭告退。
    而趙穆則是將這個消息很快送到了公子偃的府上。
    公子偃也聽到了那句話。
    其實就隻有兩個字。
    “勿擾。”
    雖然隻有兩個字,卻完全擺出了一種態度,一種,根本不把趙國王室放在眼裏的態度。
    這讓公子偃生出了和趙穆一樣的情緒。
    又放鬆。
    又覺得強烈屈辱。
    對方視他們如蚊蠅,不屑一顧。
    ……
    第二天,天大亮。
    蓋掌櫃第一個起床,卻看見鬼穀子依舊還坐在那裏。
    他回頭看向了薑太一,東家也已經起床了,示意他不要管,就讓鬼穀子在那自己思考吧。
    就這樣。
    鬼穀子從白天又坐到了夜晚,酒店的客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
    一晃三天過去。
    又是一個白天。
    鬼穀子眼睛一亮,大聲道:
    “老夫想到了!”
    手指微微擎起,落下了一子,這一子確實是妙手。
    下完之後。
    他就回頭看向了薑太一。
    你如何破?
    薑太一這時候麵帶微笑,緩緩走來。
    忽然。
    後院傳來了蓋聶的著急聲音:“阿爹,薑叔,贏政又在哭了,我哄不住他了。”
    薑太一聞言也陷入無奈。
    幾個大男人,確實不太好帶孩子,便看了一眼蓋掌櫃,道:“哄孩子畢竟還是女人的事,老蓋,你今天出去看看,找個奶娘回來吧。”
    蓋掌櫃誒了一聲。
    吩咐完家裏的閑事。
    薑太一這才來到了棋盤邊上。
    卻見到鬼穀子眼睛直溜溜的盯著小蓋聶看。
    “好根骨!好根骨!”
    鬼穀子連聲道了兩個好字,望著蓋聶眼睛放光,這孩子簡直天生就是學劍術的根苗,尤其是適合他們鬼穀派的劍法。
    再看向薑太一,眯起眼睛來了:
    “這孩子是你的徒弟?”
    薑太一平靜道:“不算是。”
    說著,就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子。
    當鬼穀子看到薑太一落下的一子之後,他再次跟上,目光當即凝重。
    這……
    怎麽,竟又被破了!
    如此,又過了十幾手後。
    薑太一手指落下一子。
    似天降大雪,沒有任何煙火氣,卻是無懈可擊,籠罩一切。
    “這一子!”
    鬼穀子眼前再次發黑。
    他隻把目光集中在那隻手上。
    潔白如玉的手,如此超然,如此絕對,一圈神聖的光環圍繞著它。
    它仿佛一直是人、鬼、神的主宰,一直是天地萬物的主宰。
    它是不可抗拒的,不可超越的!
    它又下出了一個神仙手!
    鬼穀子臉色僵硬的看向了薑太一。
    “他,當真是人嗎?”
    薑太一的每一子落下,都在傳遞一種感覺。
    每一子都是非人力所能算出的結果。
    鬼穀子失魂落魄。
    隱隱約約間。
    他似是有所覺察。
    好像他是在與無法戰勝的對手交戰。
    雞蛋碰城牆!
    這不可能!
    他絕不願意輸給這麽一個年輕人。
    鬼穀子焦慮不已,思索半天,終於又有了一手,拿起黑子,猛然投下,然後昂起頭,目光灼灼,盯著薑太一。
    但幾手之後。
    那種感覺又來了。
    對方就似乎無懈可擊的完美牢籠。
    他又開始了不知該如何落子。
    棋局,已經成為了一種困局,左右都無法突破,似乎敗局已定了。
    這一坐。
    又是數天。
    但不同於上一次,鬼穀子久坐之後想出了破局之道……
    這一次。
    他久坐在原地,望著那似乎畢生都沒辦法破解的棋局,想的不隻是棋局。
    還有……
    其他的東西。
    或許,他得好好思考這一場對局了。
    這是對局,也已經不隻是對局!
    思考之後。
    這天傍晚,他提出了告別,對著薑太一道:
    “下完之前,老夫有一些事情不得不去做,但我還沒有輸,會再回來的。”
    說話之時,鬼穀子閉上了眼睛,似是已經在做一些很重要的決定。
    薑太一沒有說話,隻是微笑目送。
    而鬼穀子臨走的時候,則是回頭看了蓋聶一眼,不知在想什麽。
    ……
    鬼穀子果然如他所言,離開三個月之後,又回來了。
    然後在棋盤上再度落下了幾子。
    誰也不知道這位縱橫領袖離開的這幾個月去幹什麽了。
    他落下了幾子之後,又被薑太一困住了。
    然後……
    漸漸地,連酒肆的客人們都習慣了,每隔幾個月,就會有這麽一個老人,來到酒肆裏,和那位年輕東家手談,奇怪的是,每次隻落下一兩子,就會陷入思考,滿頭大汗起來。
    然後又離開,又回來……
    一年過去了。
    趙國又和秦國開戰了。
    長平之戰後,秦昭襄王不聽從白起的勸告,派五大夫王陵率大軍三十萬攻打趙國國都邯鄲,趙國老將廉頗率趙軍十萬拚死抵抗。
    秦國並沒有攻破邯鄲。
    戰爭就這麽一直僵持著。
    而即便是戰火綿延的邯鄲,也依舊有人來喝酒。
    鬼穀子亦是來的更勤了。
    一年的時間,甚至就連蓋掌櫃,見到鬼穀子後,都可以熟悉親和的稱呼“前輩又來了”。
    就這樣。
    又過去了一年。
    邯鄲依舊在。
    反倒是秦國,並沒有能夠秉承著長平一戰之後的氣勢,順利的滅掉趙國,反而被趙聯合魏、楚數十萬大軍擊敗秦軍,更趁勢收複了大片失地。
    兩年之間,發生的許多事情,給天下人都留下了許多談論的話題。
    譬如竊符救趙、毛遂自薦、脫穎而出、虛左以待等事件。
    距離薑太一和鬼穀子認識,現在已經有兩年時間了。
    一盤棋,下了兩年。
    還沒有下完。
    兩年來,鬼穀子斷斷續續的來,斷斷續續的下,人肉眼可見的,在被耗幹了心氣。
    兩年時間,他看起來似過去了二十年般漫長,身上更見老蒼。
    已經入冬。
    漫天大雪。
    嬴政已經兩歲了。
    當蓋掌櫃再次見到鬼穀子的時候,不敢相信,雪中那個老人就是鬼穀子,他已經須發皆白了。
    不同於前幾次。
    這一次,鬼穀子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的手裏還牽著一個四五歲大小的孩子。
    “這孩子是我用了兩年時間找到的傳人。”
    傳人。
    他去找了一個傳人。
    然後再來下這盤兩年未盡的棋。
    有種孤注一擲前,先交代完身後事的意思。
    鬼穀子眼神蕭索蒼邁,牽著衛莊走進了酒肆,看著櫃台上的薑太一。
    “他叫衛莊。”
    薑太一打眼看去。
    名叫衛莊的這個小孩,看起來隻比蓋聶小了半歲,但最為令人稱奇的是,四歲的孩子,眼神之中卻透著一股極其淩厲的感覺,似一個小狼崽。
    滿眼都是仇恨、欲望。
    薑太一如是評價道:“這孩子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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