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寧強賭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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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過半截長廊,來到了正中間的圓廳。辰遠繞著石桌轉了一圈,笑著說道:“原來這兒便是茅房。”
代二連忙跑過來,半蹲著讓眼睛跟桌麵一般高,問:“屎呢?”
辰遠一笑,說道:“這長石桌看似是在一個方墩上架了一個桌麵,是上下結構。實際上,是左右拚起來的。”
顧明也走過來,一吹戳麵上的塵土,說道:“是,做工很精細,稍微落點塵土,便看不到這條細細的逢了。”
“其實咱們還是沒有明察秋毫,不然不難發現,石桌兩邊的地上,都有滑動過的痕跡。”辰遠道。
“不是拉在桌麵上啊?”代二這才反應過來。
“石桌是左右結構,可以向兩邊滑動,分開一尺左右,人便可以蹲在上麵如廁,不知開啟它的機關在哪裏,總不會每上個廁所,就要人挪一次。”辰遠道。
“他們掏一間茅房不就行了,這大費周章的,又是桌子又是機關,騰個屎尿這麽費勁!”代二說道。
“我問你,你若是在路上隨便撿到一顆石子,會不會找一個精美的錦囊將他裝起來?”辰遠忽然雲三霧四地問代二。
“我有病啊!我咋不打下自己一顆牙來把那石子鑲上去呢?”代二沒好氣地說道。
“那便是了,因為它不配。”辰遠說完目光又落在石桌上,緩緩道:“那便說明,這底下的糞坑,配的上這費盡心機要掩人耳目的機關。”
“讓!”顧明隻說一個字,從背後抽出單刀,準準劈在石桌中間的縫隙上。石桌似豆腐般被從中一切刀底,顧明手腕一翻,將刀身橫起,兩半石桌向各自的一邊飛去,轟隆一聲同時陷進了兩邊的土牆中。一個二尺圓的烏黑的洞口,隨著塵埃落定,緩緩出現在三人眼前。
“嚓”、“嚓”兩聲。兩聲火石摩擦的聲音,然後洞中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三人圍至洞前,一張小臉,將眼睛眯成一道細縫,嘴角上翹帶著邪笑,仰著的臉剛好跟洞口齊平。在一個小火把的映照下,格外瘮人,就像地下長著一張會陰笑道臉一般。
“聰明娃!”代二失聲叫到,“你咋在這兒!”
聰明娃還是掛著邪笑,陰森森地看著三人,並未言語。
“你不是在後家川的宅子裏嗎?”代二問道。
聰明娃桀桀桀地笑出聲來,根本不像一個小孩能發出的笑聲。
“從你把鑰匙故意掉在地上之後,就找機會溜了吧。”辰遠半天沒說話,突然說道。
聰明娃又桀桀桀地笑了幾聲,開口道:“聰明,誰會防著一個小孩子呢。”他一開口,三人明顯都是一愣,這根本不是小孩子的聲音,雄渾的都快趕上代二了。
“怎麽回事?”代二簡直被驚掉了下巴。
“西域童佬功。”辰遠道。
“到底不愧散仙之名,真真是見多識廣。”聰明娃稱讚道。
“此等邪功,有違自然之理。幾歲開始修煉,樣貌便停留在幾歲。是把人生長所需的精血,全部耗在功法上,故而功力增長極快,隨著年歲增長,功力越強。隻是修到二十三歲,人自身便不會再生出讓人生長的精血。”辰遠說道。
代二和顧明聞所未聞,二人俱是驚駭無比。
“所以說這功法頂多也就練個十幾年,也就停滯不前,沒法再練了?”顧明問道。
“非也,剛才說的,這功法練到這裏,也就有違自然之理而已。可是能選擇這種功法來修習的人,又豈會隻修到二十三歲便甘心停滯不前呢?”辰遠道。
“於是接下來,便是有違天理了。”辰遠說著,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坑中邪笑的小臉。“二十三歲之後,若想功力繼續精進,自己沒有生長精血了,怎麽辦?別人有啊!但別人的精血,不是每個人的都可以用的。若是那人的血能與他的相溶,便可成為他的血藥,被他抽幹精血而亡。若是不能相溶……”
“不能相溶,便怎樣?”代二顫聲問道。
“不能相溶,你定然也不會好心到放他們回去吧?”辰遠問道,而後又說:“我猜那滿屋子的孩子,跟枕春院的妓女,盡是不能相溶的吧?”
“哈哈哈哈!”聰明娃大笑一聲,道:“好一個七竅玲瓏的散仙,你才是聰明娃!”
“紀桐城隻是被你擺在明麵上的棋子,就算有一天誰因為孩子的事找到了這裏,也隻是會查到他幹的這些勾當,他幹的越殘忍,對你的掩護就越大。”辰遠道。
“不錯,說下去。”聰明娃鼓勵辰遠道。
“因為血藥要心甘情願,不能有一絲的抵觸與恐懼,才能抽得順暢,否則也會亂了你的氣血。所以紀桐城在你用孩子們作血藥之前,要扮好人,安撫得孩子們高高興興平平順順的。”辰遠深吸一口氣,接著道:“那後家川的宅子,便是你的血藥儲備庫。直到你煉化完一副血藥,才會過去挑選新的血藥,然後讓紀桐城給你送到此處。能用的,煉化,不能用的,便任由他們隨意處置。”
“哈哈哈哈!你竟似整天跟在我身旁一般,了不起,了不起!”聰明娃讚歎著。
“好人當然不能親自出麵去抓孩子,那壞人就得有人來當了,這為你四處傷天害理的,便是一笑堂。”辰遠道。
“不錯!這種小幫派,能被區區一個顧孤的兒子就隨手覆滅的小幫派,為何會在這銀城中紮根這麽久,不靠他祖宗我,靠誰!”聰明娃猛地大聲說道,一頭散發無風自舞。“他為我跑腿辦事,我給他提供庇護。這銀城雖小,可兩國白花花的銀子可是打著浪花的朝這裏滾的。”聰明娃又道。
“祝強是你打癱的,紀桐城也是你殺的,王品是你殺的,汪蘊山也是你殺的。”辰遠道,“並且你跟祝強定然是有些什麽關係的,他為了給你抓孩子是真的用心,除去專門去抓的,有時順路都會抓來一兩個。而且你在後家川時,用毒殺了紀桐城與王品,唯獨將祝強弄癱了,留了一命。想來是怕我們從他嘴裏問出點什麽,弄癱了他,他便不覺得疼了,而且你有信心能過了此次危機,回去將他醫好。”
“嘖嘖嘖,厲害。”聰明娃的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是發自內心的讚歎。“不錯,祝強是我弟弟。”聰明娃又道。
“你叫祝寧?”辰遠問道。
“你怎會知道?”聰明娃笑著反問。
“煙綺說過,連一笑堂的堂主,弄傷了祝強這個一笑堂的老二,祝強都要原模原樣的還回去的。而這賭坊的名字,強便是你弟弟祝強,你便是那寧吧?”
“你怎地什麽都能想通,一會兒把你腦袋擰下來之後一定要打開看看裏麵是怎麽長的。”祝寧認真地說道。
“回頭想想,實在不難猜。就算王品和紀桐城的中毒,能用包著鑰匙的錦囊解釋通了。可祝強呢?自始至終隻有小明動過他,除他之外,也隻有你開完門回來時在他胸口打了幾拳。小明手裏的分寸,我是清楚的,你也會清楚的。”辰遠說道,“而毒也恰恰不在包著鑰匙的錦囊上,因為你不知道我用不用鑰匙,什麽時候用鑰匙,錦囊濕著隻是因為紀桐城害怕而流的汗罷了。”
“哦?那我將毒下在了那裏呢?”祝寧笑著問道。
“牙齒,你自己的牙齒上,你自己有解藥,先服了解藥的。”辰遠道,“你唯一的一次接觸紀桐城,就是咬了他大腿一口。而王品就太簡單了,那麽忠心的狗腿子,又不會武功,沒人會注意他,也沒人會注意你這個孩子,你隨時可以神鬼不知地毒死他,不讓他發出一點聲響來,讓我們以為是他舍命下毒。而你在故意掉下鑰匙時,也是在引著我按著這樣來想。”辰遠說完搖搖頭,似是很懊惱。
“是啊,誰會懷疑一個孩子呢?尤其還是在那裏的可憐孩子。”祝寧桀桀地笑道,又說:“我都有點舍不得殺你了。”
“你若自信殺的了我,在後家川就動手了。”辰遠說道,“練這邪功的人,在吸食完一副血藥之後,需要用八十一天來煉化。這八十一天,越到最後的幾日,他的功力便越淺,到最後一日時,就還不足原來的一半了,若是再無新的血藥,就會漸漸失去功力,功散則身死道消。”辰遠說完笑笑,又道:“而你那時說你被紀桐城買來七十六日,其實是還有五日,就到了八十一天了。故而你現在的功力,也就堪堪隻剩六成。”
“你還真是知之甚祥啊!”祝寧讚道,“不錯,在後家川我沒把握能殺你,但在這裏,就不一樣了。”祝寧笑得更得意了。
“這茅坑被你這麽精心布置,想必是有什麽不同的。”辰遠有點憂心忡忡。
“咋?打算臭死你爺爺?”代二笑著問道。
祝寧依舊笑著,並不回話,隻道:“你看。”說著往後退一點,貼著洞壁,將小火把照在腳下。
三人向下看去,代二道:“我說這貨怎麽會站在茅坑裏呢,也不嫌髒臭,我半天也沒聞見臭味,原來是站在木板上。”隻見二尺寬的洞內,祝寧的腳下,卡著一塊同樣圓形的木板,似鍋蓋般,將他腳下的洞口蓋了個嚴絲合縫,一點味道都沒竄出來。
“這有什麽?”代二問道。
“這蓋子下是什麽?”祝寧反問。
“屎,尿。還能有啥,有你爹的狼心狗肺嗎?”代二罵道。
祝寧被罵了也不生氣,反笑道:“對,是很多屎,很多尿,而且攢了許久了。”
“你在我們發現洞口時,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著火石,點燃火把,想必不是為了照亮,讓我們看你看得清楚點吧?”辰遠問道。
“哈哈哈哈!我真是在說每句話之前都得誇一聲你聰明啊!”祝強笑道,“你知道屎尿的氣味,除了臭,還有什麽用嗎?”祝強又問道。
“不知。”辰遠很誠實。
“嘭!”祝強拖著長音,又道:“一聲過後,什麽都沒了。”
“爆炸。”辰遠道。
“對,堪比火藥。有過之無不及。你們會被炸成重傷,然後被活埋,動彈不得,活活憋死。”祝強獰笑道。
“放你娘的屁,你炸一個老子看看!”代二說著一把奪過顧明手中單刀,衝著祝寧就要劈臉砍過去。
辰遠看著與此同時祝強抬起的右腿,眼看就要一腳踏斷木板。
“停!”辰遠大喊一聲,代二和祝寧都停下了動作。
“年輕人,別衝動。給自己留點時間,反正早晚得死,別當個糊塗鬼。”祝強又桀桀桀地笑著說道,腳緩緩落回木板上。
“看來我們非要被炸死不可了?”辰遠問道。
“避無可避。”祝寧笑道。
“威力那麽大?能炸到出口那裏?”辰遠問道。
“哈哈,你可知這木板下的構造?你以為隻這一個直通通的深洞嗎?”祝寧笑道,“木板下的洞壁上,四通八達,無數鼠窩般的地道鋪滿了牢房下所有的地方,你們腳下踩著的地方,能爆炸的氣也灌的足足的,你一息間就能從這裏跑至洞口,再飛上去嗎?”
“那你豈不是也葬身此地了?”辰遠問道。
“你再看。”祝寧更得意了,朝旁邊跨了半步,露出身後的一個洞來。洞斜向上開,看樣子通向地麵。
“這洞裏可是一點能炸的氣都沒有,也足夠深。我踏爛木板丟下火把的瞬間,剛好借力向上一躍。天塌地陷,我逃出生天。”祝寧得意地道。
“你可真是把退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早想到有這一天了吧?”辰遠問道。
“是,我若是人在外麵,這裏被端了,端了也就端了。我怕的就是被端時我剛好就在這裏,可不得留些退路。”祝寧道。
“可這裏被敗露時,你人在後家川,明明可以混過去的。”辰遠不解道。
“還不是因為你。”祝寧說道,說完又看向顧明:“還有你。”
不等二人疑問,祝寧又道:“一個也就罷了,兩個主子最想殺的人一塊兒來了。我若是殺成了,省去主子多少功夫,我的願望也就能滿足了!解脫了!哈哈。”祝寧說完仰頭大笑。
“你主子是誰?為何想殺我二人。”一直沒說話的顧明此時問道。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死了變成鬼就什麽都知道了。在天上慢慢觀看,後麵精彩的很呐。”祝寧笑得有些忘形。
“我就一個問題。”辰遠道。
“問吧,隻要能告訴你,我是一定會讓你做個明白鬼的。”祝寧說道。
“為什麽選在此地?”辰遠問道,“是你選的,還是你主子指定的?”辰遠又道。
祝寧瞳孔一縮,大喝一聲:“留你不得!”右腳猛地踏斷腳下木板,將火把扔了下去,人借力向後激射進了洞中。
三人也趕忙朝後一躍,隻聽轟隆隆一陣巨響,寧強賭坊的整個後院連帶著正屋都塌陷進了地下,高高的院牆和大門都還在,牆內就隻剩一間側房安然無恙,就是孩子們待的那間。一陣灰煙落定後,這裏便如地震完後,兩國又在此地交戰了一番般慘烈,房屋被夷為平地,滿地的瓦礫,門窗柱梁劈裏啪啦地燃燒著。地上一個深坑,像是焚燒著屍體般往外噴著臭氣與火苗。一片廢墟,滿目瘡痍。
忽然瓦礫間傳來聲響,一處突兀的鼓起,頂開了焦土,如田鼠般探出一個腦袋來。祝寧閉著眼的腦袋鑽出廢墟,等不急探出手臂來擦去臉上的殘渣睜開眼睛,便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笑聲充滿著自豪。隨著自豪而來的,是他聽到“嗡”的一聲類似劍鳴的聲音,伴著脖子上刀刃般冰冷的觸感,驚得他發根直立。祝強趕忙抽出一隻手來,擦去眼睛上粘著的土渣,然後就看到,辰遠三人笑嘻嘻地盯著他,顧明的長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可能!”祝強絕望地咆哮著,仍然埋在土裏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推的脖子周圍的廢土殘渣簌簌地滑落。
“不可能!”祝強睚眥欲裂,咆哮道:“你們怎麽出來的!”
“我方才跟你說了,小明手裏的分寸,我是清楚的,你也會清楚的。記得嗎?”辰遠說著,呲牙朝祝寧笑道。
“什麽!你在說什麽!”祝寧吼道。
“我第一次下去時,你在裏麵有沒有聽到我說的那句話?”
“那句?”祝寧問道。
“憑我的內力,都無法擊穿。”辰遠笑道。
“聽到了,你試著用勁氣擊穿洞頂,但沒有擊穿。”祝寧說道。
“哦!那會我看到一片磚自己裂了,原來是你給震的!”代二恍然大悟。
辰遠笑笑,對代二說道:“你不是想知道我那會兒在小明耳邊說了什麽悄悄話麽?”
代二點點頭。
“我跟小明說,從爛磚那裏,沿著我擊穿的孔向下挖一個一人寬的洞,動作要輕,留半尺厚的土就停,堵上孔,別讓光透進去。”辰遠道。
“原來那爛磚是你打的記號。”代二道。
“半尺厚的土,拿頭都能撞透,還能出不來?就你會打洞?”辰遠又呲著牙,笑著對祝寧道。
“啊!小賊!”祝寧似瘋了般大喊。
“小明手裏的分寸,你現在知道了嗎?”辰遠問道,“打這麽大一個洞,你都聽不到。”
“你怎麽會知道我埋藏下的手段,提前找好了退路。”祝寧問道。
“我不知道會爆炸,隻是知道這桌子下定然有古怪,而出口又顯得太遠了,不方便跑路,僅此而已。”辰遠道。
“我好恨!我有兩次殺你的機會,我該直接點燃的!”祝寧道。
“你當然不會。”辰遠說,“第一次你若是炸了我跟小明,代二可是在上麵的,他雖然還不知道你的底,可你本應該在後家川的,還是個孩子,你是怎麽到這地牢的,你解釋不清。”辰遠笑眯眯地看著祝寧,又道:“所以在我說上去問問孩子們怎麽如廁之後,你便篤定了我還會下來,並且你也在賭,看這次能不能帶著代二一起下來,同時送走我們三人,我當然要如你所願。隻要桌子掀開,就都得炸了。而代二若是不下來,不用掀開桌子,就能炸了。因為這便等同於把你第一次錯過的機會,又給了你一次。但他若是沒下來,你依舊是擔心的,因為你不知道他在幹什麽,你沒法掌握,所以可能不會等到跟我聊天。”
“所以你第一次就知道,這石桌不對勁。”祝寧聲音小了下來。
“當然,我一看到那些屍體,就在想,為什麽這些人放著好好的桌凳不用,非要在地上鋪了草席吃酒。”辰遠笑道,“再一個,石桌兩邊的地下,有滑動過的痕跡,也是我那時就發現了的。”辰遠又把牙呲了出來。
“所以你那些話都是說給我聽的,讓我耐心等著,等著你來戲耍我。”祝寧啞著嗓子道。
“沒有人要戲耍你,是你得意忘了形,太過自大了,覺得已將我們死死攥在手裏了。”辰遠道。
“是,我覺得,你插翅也難飛了。像散仙這樣的人物落在你手裏,誰又能忍得住不戲耍一番,直接抹殺呢。”祝寧歎口氣道。
“這便是人的本性,對自覺絕對有把握的事,都是不緊不慢的。殊不知行百裏者半九十,太過自信往往功虧一簣。”辰遠道。
“越是弱的人,越想欣賞強者絕望的樣子,越是想感受能把強者踩在腳下的感覺。正是因為他的內心也知道,這樣的場景,是他平時做夢也很難夢到的,這輩子可能就這麽一次了。”顧明說道。
“哎呀!不錯啊小明,分析的非常到位。”辰遠看著顧明,鼓了兩下掌。
“你若是一確定第二次我們三個都下來了,便二話不說地點燃,現在不就不會被刀架脖子了?”辰遠又看向祝寧道。
“你也別得意,我知道落在你們手裏沒好,黃泉路上等你!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了!哈哈哈哈!”祝寧說完仰天大笑。
“說,你主子是誰,給你個痛快。否則爺爺便把這些個孩子吃過的苦,在你身上齊齊來一遍。”代二咬著牙道。
“哈哈哈!從一開始到如今,你把一切都算對了,你隻說錯了一件事。”祝寧似瘋了般傻笑著。
“什麽?”辰遠問道。
“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不過你早晚能想到。汪蘊山,不是我殺的。死的那人,也不是汪蘊山。”祝寧道。
“那還有誰?”辰遠問道。
“告訴你也無妨,你不是愛解謎麽?便去解吧。”祝寧依舊瘋笑著,上下牙間唾液連成了絲飛舞著。問道:“你第一次下來時,桌邊有幾具屍體呀?”
辰遠不語。
“八具,哈哈哈哈!”祝寧瘋笑著。
辰遠皺起了眉頭,看著已像瘋了一般的祝寧。
“你第二次下來的時候,桌邊有幾具屍體呀?”祝寧依舊瘋笑著。
辰遠不語。
“七具,哈哈哈哈!”祝寧笑得頭左右搖晃著,顧明的刀沒動,他自己將自己的脖子晃出一道傷口來。
辰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怎麽少了一具呀?因為那具是個活人啊!就一直趴在那裏!”祝寧說完不笑了,睜大了眼睛,眼雙目突然充血,長大了口卻沒喊出聲,似是被鬼卡住了脖子一般,頭一歪,不動了。
“死了?”代二說著趕忙一伸手,搭在祝寧脖子邊想驗一下。不料手剛到脖子上,祝寧歪著的頭突然一偏,一口咬在了代二手上,瘋笑道:“哈哈哈哈!你還是輸了!這個你沒算到吧!隻可惜來確認我死沒死的不是你!”祝寧紅透了的眼睛死死盯著辰遠,又道:“去吧,找解藥去吧,哈哈哈哈!”說完脖子又一歪,嘴角溢出黑血來,漲紅的眼睛,也緩緩淌下兩行血。
顧明手腕一翻,將刀背重重地搭在祝寧脖子上片刻,道:“這回真要死了。”
辰遠蹲下來拾起祝寧的手臂,搭在腕子上一摸,道:“氣破百會,自毀丹田。心還跳著,但也沒了意識,也就頂多半刻鍾了。”而後一把將他從廢墟中提了出來,土隨著祝寧被提出又迅速將洞口掩埋。辰遠摸遍他全身,掏出一個小瓶來。
“這是解藥?”顧明問道。
“我也不確定是解藥,還是毒藥。”辰遠道。
“是啊,無色無味的。”顧明道。
“有時候真是惡人占便宜啊!”辰遠感慨,又道:“比如說現在,惡人便可隨便在那群孩子裏挑出一個來試試,這是解藥還是毒藥。”
“我寧願毒發,也不願用孩子試毒,哪怕是那個壇子裏的孩子,哪怕那個孩子下一刻就要咽氣。”代二道。
“小明,你在地牢中殺了幾個人。”辰遠忽然問道。
“沒細數,幾個看守都聚在那兒,七八個吧。”顧明道。
“百密一疏。”辰遠道,接著笑笑,又說:“小明,你看我有個外號叫散仙,他們都叫我散仙辰遠。”
顧明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弄得有些納悶,不解地看向辰遠。
“你現今也行走江湖了,沒個響亮的名號怎麽行。”辰遠道,看著顧明依舊疑惑,說道:“我看你從今以後就叫,殺人無數——孤峰小明。”
“哈哈哈!好!這殺人無數妙極,當真妙極!”代二似是忘了自己中毒,大笑著調笑。
顧明看看代二沒有言語,對辰遠說:“遠哥,先想辦法吧。”
“我能有什麽辦法,這毒我也不會解。”辰遠垂頭喪氣地說道。
“來給我。”代二走到辰遠跟前,一把奪過辰遠手中的小瓶,咬掉瓶塞。
隨著代二砰地一聲將瓶子摔個粉碎,吼道:“隻能這樣!它若是毒,我本就中毒了,左右是個死。它若是解藥,老子撿一條命回來。”
“可你……”顧明剛說兩個字,便被辰遠打斷了。
“可若是他牙齒上沒毒,隻是為了臨死前戲耍我們一次,讓我們膽戰心驚呢?”辰遠道。
“我等不住!我固然可以等到有中毒的反應了再選擇賭它是不是解藥也不遲。”代二吼道,“可解毒越遲,筋脈受損便越重。與其做一個沒有武功的廢人,倒不如留一身好武藝,黃泉路上追上這廝一頓好打!”說罷踏兩腳祝寧的屍身。
顧明從剛才被辰遠打斷了要說的話後便皺著眉,此刻聽得二人對話,隻得說道:“你總是如此衝動。”
代二嗬嗬笑兩聲,道:“不衝動,就不會需要你這細心的兄弟了。”
辰遠也歎口氣道:“眼下隻能……”
“噗!”辰遠話還沒說,代二便噴出一口血來。艱難地抬起手來用袖子擦去嘴角血跡,道:“我終究、還是賭錯了。”
代二“通”的一聲跪倒在地,顧明連忙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肩頭,不讓他趴倒。
“佛、佛說,萬事皆有、定數,我合該活到今日,合該、死在此地。”代二艱難地說著,咳出一口血來。
“我既、死在這裏,就讓我、長眠此地。別費勁埋我,先安頓好、那些孩子。”代二又艱難地伸起胳膊,想指向孩子們在的那間屋子,終是又無力地摔在地上。
“別說些沒用的,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家人,什麽的。”顧明低沉著聲音道。
代二費勁全身力氣,將手伸進衣襟,掏出一根金條來:“替我、找個貴的,來、來一發,我一直沒舍得,找個、找個,這麽貴的。”
辰遠和顧明本來笑不出來的,此刻也紅著眼眶“噗”地一聲笑。
“你啊……”顧明長出一口氣,替代二擦去嘴角又溢出來的血跡,想再說些什麽。
“咳、咳……陰間的漂亮女鬼們,大爺來了!”代二這句話說的異常順暢,說完頭一歪,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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