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舉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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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有些大,衣袂飄風之際,老馬已駛入小徑之
    行了半晌之後,一座滿是青苔、雜草的庭院出現在麵
    柴門之前,斧斫灌木之聲不斷響
    王衍下了馬,隨手扔掉韁繩,向前走
    老馬也不走遠,就在旁邊一棵大樹下吃
    “師軒倒是自”王衍背著手,行走在蒿草間,舉目四
    這是一個被人遺棄的院落,不
    前任主人多半不是官員,而是鄉間富戶,還是資財不算很多的富
    遺棄的時間估計不短了,至少五年以
    籬笆牆上爬滿了瓜蔓,角落裏遍生荊
    曾經非常規整的菜畦之上,滿是荒
    菜園中一口水井,落滿了枯枝敗
    再看看那房屋,門窗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家什更是一點沒剩下,空空蕩蕩的,一如空蕩無比的河南大
    梁芬回過頭來,笑道:“夷甫不也清閑得很?”
    “太尉固尊崇無比,卻不擔實今日下了朝會,數日內無事可做,自然清閑”王衍走了過去,道:“君為官多年,就算宦囊不豐,也不至於此吧?”
    王衍指著荒廢已久的屋宅,說
    說話間,一隻雉雞自院中撲飛而起,消失在天際
    “此乃故人之”梁芬扔了斧子,說道:“昔年來京求官,不得,便在此閑王彌自洛陽敗走後,他便南下建鄴臨走之前,將宅子贈予我,老夫當時未收,現在卻跑來閑居,實在慚”
    “京中梁宅不好麽?”王衍問
    梁芬伸手一指前方,說道:“老夫昨日便來早上起身時,花木落滿晨露,林間薄霧繚及至午時,金烏高懸,遠山含黛,又有白雲出岫,猿嘯鳥夕陽斜照時分,我行於豆田之中,與農人相談甚夜中坐下河畔柳下,以星漢佐酒,酣醉而夷甫,你說這日子自在麽?”
    王衍起了幾分神
    片刻之後,搖頭失笑,道:“我利欲熏心,不如師軒灑”
    “各人有各人的活”梁芬在青翠的草叢中漫步行走,說道:“若無夷甫在朝中操持,我亦無法安說到底,我做了逃兵,而夷甫你還在為這個天下裱”
    “就沒想過再謀一職?”王衍問
    梁芬搖了搖頭,苦笑道:“吾女十年來第一次寫信哭我若再為誰做事……”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
    王衍理
    劉漢這幾年非正常死了三個皇
    先是劉淵的單皇後,作為庶母的她被劉聰寵幸,慚愧自
    接著是劉聰的張皇劉聰想立劉娥為皇後,張太後不許,於是就立了太後侄女張氏為皇太後一死,張皇後很快就死
    劉聰遂立劉娥為皇後,但正月裏有隕石墜落於平陽以陳元達認為“女寵太盛,亡國之征”,十餘日後劉皇後
    大晉朝好一些,不像劉漢這麽離
    但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不信你去問問羊獻容,看她怎麽回答
    梁芬若擔心女兒安危,不願出仕也可以理
    “夷甫今日來此,想必不是為了來陪我說話的”二人漫步間,已經來到了一片廣闊的農田
    農田中栽種了許多苜蓿,有農人奮力收割、晾曬,然後拿去喂養牲
    更有那省事的,直接驅趕著牛羊馬驢到苜蓿田內,任其嚼
    吃一段時間,就將其趕走,免得吃多了脹
    一切井井有條,忙而不
    “罷了,你既不願出仕,老夫還有何話?”王衍搖頭笑
    “陳公讓你來的?”
    “陳公在南陽調和土客百姓,聽聞師軒伱已是白身,有些歉疚,想讓你領冀州刺史一”
    “冀州?”梁芬一怔,問道:“陳公已確定要攻河北了?時機成熟了嗎?”
    王衍正在斟酌語句,卻見遠處出現了滾滾煙塵,定睛一看,頓時撫掌而笑,道:“師軒請看,那邊是什麽?”
    梁芬看了許久後,方道:“似乎有人趕著牲畜而”
    “然”王衍時不時來金穀園居住,對這些太熟悉了,隻聽他說道:“河陽、枋頭有捉生軍,常夜間突襲,擒捉生有時候也會出動大股騎軍,快進快出,聲東擊西,俘虜人丁、牲畜而”
    “傷亡不小吧?”
    “應是有傷亡”王衍點了點頭,道:“但繳獲也不金穀園外,已有馬三千餘匹、牛七千餘頭、羊五萬餘隻,都是自今春以來的繳”
    梁芬暗自算了
    昔年翻閱檔籍,得知雁門關外的草原之上,一口人大致對應十五頭大小牲
    這十五頭牲畜中,大牲畜馬、牛、駝)和小牲畜羊)也有大致對應關
    如果是較為幹旱的草原,則一頭大牲畜對應十隻
    如果是水草豐美之地,則大牲畜比例較高,一般有四五隻羊,就有一頭大牲
    說白了,看草原質
    河陽北城騎兵輪番出擊,這麽零敲碎打下來,應該是消滅了一個男女老少總計四千餘口人的部落——丁壯可能跑了許多,但老弱婦孺和牛羊車帳難
    戰果還是非常巨大
    即便在這個過程中損失了一些騎兵,隻要換得夠本,就沒問
    他不知道河內有多少胡人部落,但這麽打下去,他們是很難受
    春天草料匱乏,戰馬掉膘嚴重,除非喂糧食,或者擠壓其他牲畜的草料,不然戰馬很難持久作
    牧草返青之後,更是一堆事情,即便成年男丁也要忙碌不休,哪有時間打仗?除非劉漢朝廷調撥糧草而來,幫牧民解決實際困難,不然大小頭人對春天出征有很強烈的抵觸心
    又或者,南下能搶到很多糧食、財物,這才有那麽一點可能說動牧人丟下農活,洶湧南
    但河陽北城是一座純粹的軍城,能搶到屁的東西!
    相反,在軍城內養精蓄銳的晉軍騎兵不用忙農活,無需放牧,戰馬也有糧食喂養,反複出擊燒殺搶掠就對
    正所謂久守必失,防是防不住的,因為你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出擊,往哪個方向出擊,有多少人出
    集結大群騎兵嚴陣以待?那家裏的活計怎麽辦?
    牧草剛剛返青,肯定不夠戰馬吃而且,都上陣打仗了,不得給馬兒上點“硬菜”?不吃糧食,力氣不足,騎不了多久就要停下來放牧,甚至打著打著,馬兒口吐白沫,跑不動了——便如司馬熾那
    在春天交戰,對匈奴非常不
    即便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繳獲,也把匈奴人折騰得夠
    一年之計在於春,對農民、牧人都是適用
    河內胡人的損失,遠遠不止賬麵上那點,對他們生計的破壞才是重
    河陽、枋頭築城,真的是神來之筆,攻守之勢為之逆
    至少,洛陽現在安全了很多,這是實除了新安那個口子之外,匈奴人很難直接深入洛陽腹地
    雙方的“國土”其實沒有明顯的變化,但局勢就是一點一點改變了,內在的東西才是重
    “夷甫,太白想讓我出仕做些什麽?”梁芬突然問
    “師軒,你……”王衍大笑起
    梁芬自失一笑,道:“人生短短數十春秋,雖古聖賢,無能免者,我亦近歸途君子守其道而知其終,全其義而歸其我一世晉臣,自不會再出”
    王衍若有所
    果然,梁芬接著說道:“傅世弘傅宣)昔為朝臣,後隨我入宛,今賦閑在家,為人忠孝,聰明天其弟世道傅暢),沉毅多謀,諳識朝此二人皆大才也,吾實不忍其歸於田園,埋沒於荒草之陳公若乏人,可辟其入幕,定有所”
    “北地傅氏,名臣之後”王衍微微點頭,又問道:“此二人膽略如何?”
    “陳公需要他們做什麽?”
    “可敢前往安定、北地,招撫群胡?”
    梁芬沉吟片刻,問道:“富貴須得拿命來陳公怎麽個招撫法?”
    “陳公聞諸胡東遷,動輒數萬人,便起了招撫心若願來河南,可給立下戰功後,封妻蔭子自不在話”王衍說
    “也”梁芬歎道:“我可書信一封,遣二人攜往安”
    梁氏乃安定大族,傅氏郡望北地,兩郡地接胡境,境內外部族眾
    像梁氏、傅氏這種邊地豪族,不可能跟胡人沒有任何聯係,讓他們去招誘,成功率會更大一
    說難聽點,在當地胡人部落酋豪眼裏,洛陽天子的分量可能都沒梁氏、傅氏
    這就是人脈、關係、影響
    梁芬不願給邵勳當官,但卻願意舉薦親信,如果好好利用,作用非常
    恰好最近關中戰局又有轉
    劉粲攻至長安附近,屢戰屢勝,但後方的馮翊卻被人偷襲了,還死了一員大氣急敗壞之下,率軍撤退,戰線又被推到了東麵,拉鋸非常激正好趁著這個有利時機,帶兵潛回老家招人,就像劉琨派人回中山募兵一
    如果成功,那麽不但二傅立下大功,邵勳也會記得梁芬的人
    “陳公招誘諸胡來河南,難道想大舉北伐?”梁芬又問
    “十之八”王衍說道:“你沒看到南陽都出動了二萬人馬北上麽?而今豫兗各地,已在轉運資下個月可能就要集結各地兵馬了,陳公盯石勒盯得很”
    梁芬聽後,神色間有些振
    局勢真的在一點點好
    匈奴好比一名全身摜甲的騎士,直朝中原衝來,氣勢洶洶,莫可抵但隨著陳公一連串的手段,敵騎的速度越來越慢,向前衝的勢頭越來越
    他雖然打定主意做一個旁觀者,但內心之中依然很高
    “平陽會不會派兵來援?”梁芬問
    “你問我,我問”王衍苦笑道:“靜觀其變吧,全忠快回來”
    梁芬看向南
    老夫把宛城送給了你,就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
    逐豺狼而天下破曉,安生靈以四海升平,此為老夫生平之誌……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