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思琦火了。
    一方麵是在社交平台上火了——她曾經的火，是作為陸嚴河女朋友的火，大家好奇她、關注她，主要是因為這個身份，而不是《跳起來》主編的身份。
    另一方麵，她是實實在在地在影視圈火了。
    《六人行》讓大家看到了《跳起來》編輯和作家群的影響力。
    《十七層》讓大家看到了陳思琦背後的恐怖人脈和敏銳的、有針對性的宣傳思路。
    到了《暮春》，陳思琦拿著從龍岩這裏拿到的兩百萬元，做了一個涉及到上百個工作人員的大型活動，又通過活動本身的創意和關注度，拉來了北極光視頻直播，擴大活動影響力，再把《暮春》的演員加進去。這種涉及多個合作方、操作起來都複雜的活動，被她帶著團隊成功做下來，還形成了大範圍的自來水宣傳。
    這些宣傳的方式和思路，都是以前影視圈沒有出現過的。
    陳思琦所做的這幾次宣傳營銷，全都是基於《跳起來》雜誌的優勢，結合現在流行的宣傳渠道和方式，去根據影視劇本身的特點量身定製的方案。
    《六人行》主打“支持陸嚴河”，《十七層》主打“看首播”，《暮春》就主打“青春”與“遺憾”，讓關鍵詞以洗腦式的節奏傳播，加深大家的印象，進而轉化為真正的觀眾。
    從結果看，她做的這一切就是有用。
    相比較之下，其他影視劇現在的宣傳營銷方式，都是老三樣，采訪，訪談，路演，大流量投放，等等。
    暴光大是大，能夠讓很多人知道它們的存在，但是，能不能轉化成觀眾卻是未知數。
    劇集可以這麽玩，電影卻不行——電影是要花錢才能走進電影院去玩的。
    把一部製作成本隻有幾百萬、定製宣傳經費隻有兩百萬的文藝片賣到這個份上，陳思琦一片封神。
    餘朗匯總了一下找過來的影視劇的情況，跟陳思琦說：“目前有十三部影視劇發來了邀約，想要跟我們定製宣傳營銷方案。”
    陳思琦搖頭，“我們現在的力量無法接下來，沒有那個本事，你把這十三個項目做一個情況梳理，我看看，也發給琳玉她們，讓大家都認真看一看，明天上午九點我們開視頻會議，討論一下接哪幾個。”
    餘朗點頭。
    陳思琦又說：“餘朗，這個業務板塊做起來的話，我們又會大量地缺人手了，咱們又要招人了，你考慮好了沒有？畢業以後要不要繼續跟我一起做？”
    餘朗現在是陳思琦的助理，也是她的同學。
    兩個人的關係很親密。一開始餘朗給陳思琦做助理，是因為她看到陳思琦太忙，所以才開始幫忙的。
    餘朗沉默了下來。
    頓了幾秒，她說：“我給我自己的計劃是要去國外讀個碩士，我想要到不同的環境體驗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生活，如果一畢業就工作，我就無法實現這個心願了。”
    陳思琦點頭，說：“好，你既然做好決定了，我支持你，那你幫我在學校再發一個招聘公告吧，幫我物色幾個人選，正好，這一年你也可以幫我帶一帶。”
    餘朗問：“不讓人事部門的人幫你找嗎？”
    “業務部門的人可以讓他們找，我身邊的人還是我自己找吧，我們都是在校學生，他們就是再尊敬我，他們都比我們年長很多歲，我可不想讓他們把我架空，哪怕隻是風險而已。”陳思琦說，“尤其是你知道的，我每天的事情特別多，如果是學校外麵的人，進出學校也很不方便，還是在學校裏找同學會比較好。”
    餘朗點頭，“行，我明白了，沒問題。”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陳思琦當然希望餘朗能夠一直做下去。
    餘朗是一個很靠譜的人，因為和她本身就是好朋友，陳思琦不用擔心別的問題，不用擔心自己被出賣。
    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尤其是，餘朗還是她的朋友。
    其實，以餘朗的能力和才華，給她做個助理是屈才了。
    她本身家境不錯，各方麵的能力很出色，來給她做助理，一方麵是跟陳思琦關係不錯，陳思琦那段時間又真忙得焦頭爛額，實在需要人幫忙，另一方麵是她自己也對這份工作很感興趣，想了解一下《跳起來》這本雜誌是怎麽逆流而上辦成功的，想看看在這個位子上，能夠看到什麽樣的世界。
    餘朗跟陳思琦說：“這樣吧，我給你找三個人，都一起來試用一下，一個負責雜誌業務，一個負責新媒體業務，一個負責宣傳營銷業務，半年時間，競爭選拔，其他的一些雜事，我帶著他們做，正好看看他們的性格誰更細致謹慎，回頭可以接手我這裏的工作。”
    陳思琦想了想，點頭，“行。”
    餘朗：“你打算給他們開多少的實習工資？”
    陳思琦說：“第一個月兩千一個月，後麵五個月四千，半年時間如果能夠轉正，就按照你的三分之二來拿，你覺得呢？”
    餘朗說：“我沒有意見，我就按照這個去跟他們簽協議，沒辦法，我們都還是在校大學生，沒辦法簽雇傭合同，隻能簽合作協議，約束力也不大。”
    “其實你去海外留學也好。”陳思琦眼珠子一轉，說：“本身我就想要開拓海外業務。”
    餘朗露出震驚之色，說：“陳思琦，你能不能放過我？！”
    陳思琦說：“反正你又沒有家族企業要繼承，去哪兒幹不是幹啊，哪兒能像我這兒一樣，給你這麽大的發展空間。”
    餘朗倒是沒有質疑陳思琦這句話。
    她知道陳思琦說的是真的。
    如果她不去海外留學的話，等她畢業的時候，她給陳思琦做助理也差不多三年了，那個時候，她肯定也已經升職，去獨當一麵管一塊業務了。
    她們這些人雖然都還是在校大學生，但被這些工作給曆練得已經脫掉了很多的稚氣。
    餘朗說：“再說吧，還有兩年才畢業呢，但我給你做助理確實沒有那麽充分的時間了，馬上我就要開始申請學校了，就算你不提出要找新助理，我也得提醒你了。”
    陳思琦抱住餘朗，頭埋在餘朗的肩膀上，蹭蹭兩下，說：“唉，我舍不得你。”
    餘朗：“我隻是陪你的時間少了，也不是死了。”
    陳思琦：“……”
    國慶七天假期，《暮春》總共拿下3.4億票房，總票房破4億，震驚業內。
    各大媒體毫不遲疑地發稿。
    《暮春》打破文藝片票房記錄！
    4億票房，劍指6億！《暮春》的票房奇跡！
    營銷女王助力表演天王拿下票房記錄，年輕夫婦震驚整個演藝圈！
    ……
    好吧，最後那個來自一個三流小報，標題取得莫名誇張。
    龍岩影業，黃仲景和聞枝貿坐在高管會議上，聽取各部門匯報相關的工作。
    國慶檔，龍岩影業有兩部電影上映。
    一部是大片《爆炸經驗》，另一部則是並沒有被寄予票房厚望的《暮春》。
    結果，《爆炸經驗》雖然在第一天拿到了八千多萬的票房，卻在第二天就開始迎來腰斬的走勢，最後隻拿到了三億出頭的票房。
    這部電影實際製作經費就高達九千多萬，宣傳發行更是花了差不多五千萬，總共1.4億花出去。
    從目前來說，倒不至於說賠本，算上其他各種版權收入，還是能有小賺。可跟預期比起來，那是真的差了一大截。
    數據分析部門的負責人說：“《爆炸經驗》的前期各項數據都很好，位於領先位置，但是電影的觀眾口碑太差了，第一天上映之後，網上就出現了大量的差評，主要集中在俗套、無聊等評價上，這是《爆炸經驗》票房走勢不好的主要原因，相反，《暮春》靠著點映期積累出來的觀眾口碑，拉長了戰線，成功地讓這部電影在影院挺到了國慶檔期，並形成了口碑上的口口相傳，保住了排片。”
    黃仲景臉色嚴肅，說：“《爆炸經驗》這樣一個大片陣容，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影片我們都看過，它的質量如何，你們都是清楚的，有觀眾說得那麽差嗎？如果真有那麽差，為什麽我們還會在這部電影上投入這麽大筆的宣傳經費？”
    負責《爆炸經驗》的高層馬上說：“這個片子它麵臨的最大的問題，其實是男二號黃岐的醜聞，以及女主角李清暘的黑粉不斷地抹黑這部片子，從一開始就造成了很大的負麵輿論。”
    “這些問題，上映之前難道你們沒有預料到嗎？為什麽沒有針對這些可能出現的問題做好公關方案？”
    “當時他們覺得這個片子是全明星陣容，不會被這些小打小鬧的黑料給影響到唄。”另一個事不關己的高管輕笑了一聲，“其實，這部影片也不能說砸了，這不是沒賠嘛，沒賠的電影後麵總是在賺的。”
    “按照你們這樣的想法，那龍岩影業就不要繼續發展了。”黃仲景惱怒地說，“《暮春》這部電影，所有投入加起來都不超過兩千萬的片子，現在已經賣到了四個億的票房，要不是因為有這部電影，咱們龍岩這次在國慶檔的笑話就鬧大了，臉都要丟光。”
    “《暮春》的票房奇跡那也是有很多的巧合因素，如果不是陳思琦他們弄的那個營銷，這個電影也賣不出這個票房。”
    “這是那個營銷的問題嗎？”黃仲景惱火地說，“如果影片質量不夠好，營銷再多有什麽用？《暮春》國慶第一天的票房都隻有六千萬，《爆炸經驗》可是有八千多萬！為什麽一個走勢就比另一個走勢好，你們心裏麵沒點數？”
    看到黃仲景真的發火了。
    會議室裏噤若寒蟬。
    黃仲景：“所謂的大導演、大明星、大片，現在你們做的項目，越來越打這種安全牌，《暮春》當初立項，還被你們卡了一下，現在羞愧嗎？我都替你們覺得羞愧，你們已經失去了敏銳的眼光了！隻知道打安全牌的話，我要你們坐在這裏幹什麽！”每個人都默默地低下了頭，不再接話。
    .
    《沉默之河》補拍結束，陸嚴河馬不停蹄地回學校上課。
    《暮春》正在上映的他，在校門口猝不及防地被一大波人給堵住了。
    都是看了《暮春》，非常想要來振華門口見陸嚴河一麵的影迷。
    播了這麽多部戲了，陸嚴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盛況。
    要說熱度，《六人行》和《十七層》的熱度比《暮春》高多了，但是陸嚴河也沒有被這麽多的粉絲和影迷給堵過。
    陸嚴河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幸好，振華的保衛部注意到門口聚集的大量粉絲，早就做好了準備，十幾個保安已經準備就位，在陸嚴河一下車被堵住的時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撥開人群，護送著陸嚴河進了校門。
    短短半分鍾的時候，陸嚴河前所未有地見到很多人瘋狂地喊他的名字，想要跟他握手，問他要簽名，也是前所未有地看到很多人一臉激動興奮地說愛他。
    這一刻，陸嚴河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受到的歡迎，跟真正瘋狂的受歡迎相比，是有差別的。
    陸嚴河在《暮春》中，英俊，沉鬱，又爆發出了最熾烈的少年情感，是陸嚴河從來沒有展現出來過的形象。
    用一個影評人的話來說，這樣一個形象，比起之前的形象，更有性張力。
    現在現實證明了，這個影評人說的是對的。
    演員到底有多受影迷的喜歡，永遠取決於他們所飾演的角色魅力。
    這也是為什麽很多演員演技雖然封神，也被觀眾認可，卻不那麽被觀眾發自內心地喜愛的原因，因為他們沒有過那種讓觀眾記在心中的角色。
    沒有代表性角色的演員，演技再好，也隻是一把沒有開過刃的劍，人們或許會驚訝於它的製造技藝，可它永遠不會像幹將莫邪那樣，成為傳奇。
    陸嚴河的粉絲突然就多了起來。
    真正喜歡他這個人、對他產生了偶像般的欣賞和目光投注、想要關注他一言一行的那種粉絲，猛然激增。
    不隻是陸嚴河，《暮春》的其他年輕演員們，也跟著走紅。
    這些天，持續曝光不說，跟他們有關的消息，都頻繁地登上熱搜。
    這是一部片子真正紅了的標誌，曾經查無此人的新人，忽然變成了媒體和人們關注的焦點。
    嚴令羽、孔繁、何晴晴、王靜……幾個都還是表演學校學生的年輕人，經曆了什麽叫做一夜走紅。
    當然，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太多時間去消化這件事。
    他們仍然在跟著劉畢戈跑路演。
    對電影來說，主創跑路演是最下笨功夫、可也是最能下出效果來的方式。
    跑路演不僅僅是跑排片率的事情，每一個路演的現場，都會有很多的素材可以供片方做後續的宣傳，保持影片熱度，促進票房。
    劉畢戈真的下了很大的苦功夫，一天一個城市。
    一圈跑下來，陸嚴河看最新的路演視頻，隻覺得劉畢戈人都瘦了一圈。
    本來劉畢戈就瘦，這又瘦了一圈，跟去拉練了一番似的。
    但估計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一點也沒有疲憊，反而有一種打了雞血般的興奮。
    兩個眼睛熠熠發光。
    陸嚴河雖然沒有參與到後麵的路演中，但他每天都在主創群跟大家保持聯係，聽他們說路演發生的趣事。
    陸嚴河以為他們跑了這麽久，會累，但是沒有想到，他們不僅不覺得累，還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
    大概是因為都是第一次跑路演的原因，還有著充足的新鮮感。
    《暮春》並非是票房最高的，嚴格來說，《暮春》一天日票房冠軍都沒有拿過。
    但是它的討論度卻極高，尤其是各大自媒體、博主，基本上都在討論這部電影，講自己的感受和理解。
    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振華各個校門口都有很多人在這裏蹲守，就為了看陸嚴河一眼。
    這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這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微辭。
    陸嚴河對此感到抱歉，隻是他也無法做什麽。
    他也隻能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呼籲，請大家不要在學校門口駐留，影響其他人出行，也強調，自己接下來沒有什麽工作，基本上不會出校門，讓大家別等了，等也是白等。
    盡管這麽說了，還是有大量的粉絲和影迷在這裏等著。
    陸嚴河這才見識到《暮春》的厲害。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文藝片就等於不好看，等於枯燥無味。
    但其實對很多頂級的文藝片來說，它可能一時的票房沒有那麽高，但它的影迷數量是絕對不容小覷的。而且還是時間越久、影迷越多的那種。
    對於一些經典的文藝片，它對於影迷的神聖地位，完全不亞於偶像在粉絲心目中的那種狂熱地位。
    《暮春》第一次為陸嚴河帶來了一個讓大量觀眾心動和感到“性張力”的角色。這是之前的角色都沒有起到、或者作用不夠的效果。
    陳梓妍抱著厚厚一遝劇本來到振華找陸嚴河。
    “你這些天一直在學校待著，幹脆把這些劇本給看了。”陳梓妍說，“這都是最近這段時間送過來的劇本，我看過之後，覺得有可取之處的，你看看。”
    這遝劇本有將近半米那麽高。
    陸嚴河都給嚇到了。
    “我靠？怎麽這麽多？”
    陳梓妍說：“市麵上以你這個年齡段為主角的電影本子，幾乎都送過來了，《暮春》太火，誰都想找你演。”
    陸嚴河：“這麽多的劇本，我得看到什麽時候去。”
    陳梓妍說：“那就看你跟他們的緣分了，你後麵的電影劇本確實少，《沉默之河》已經拍完，你後麵隻有一部《榮耀之路》要拍，就沒有別的戲了。可以看看新的項目了，還是說，你有給自己寫劇本？”
    陸嚴河搖頭。
    “沒呢。”
    他又說：“對了，《胭脂扣》的短片這個月什麽時候拍？”
    “二十二號，周六。”陳梓妍說，“兩天時間，正好一個周末，不過，如果最後他們真的沒有找到別的男演員，你真的打算拍這個嗎？”
    陸嚴河：“總不能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男演員拍，就不拍了。”
    陳梓妍點頭，說：“也不是說沒有合適的男演員就不拍了，你們這部電影吧，因為投資也不高，對幾個投資方壓力都不大，再加上這部電影雖然按照你的說法是商業電影，可對外界來說，王重導演加陳碧舸主演，看上去就是個文藝片的陣容，人家來投資，也不是為了賺多少錢的，就是為了跟你、跟王導、跟陳碧舸保持一個合作的善緣，所以，你們找不到合適的男主角，開不了機，人家也不急，覺得藝術電影，對藝術有點追求，要求高，很正常。”
    陸嚴河問：“那一般其他的電影是什麽樣的？”
    “說句實話，如果是商業電影，就是為了賺院線票房去的，是絕對不會允許一部電影擱置這麽長的時間的，什麽時候開拍，什麽時候上映，這都會有計劃的。”陳梓妍說，“要不然也不會有劇組馬上要開機了，因為檔期不合，隻能臨時換演員，如果可以等下去，那為什麽不等到所有人都有時間的時候呢？”
    陸嚴河恍然，點頭。
    陳梓妍說：“《胭脂扣》這部電影，你可以演，也可以不演，我看了劇本，說實話，這部劇的戲眼在如花身上，十三少這個角色……太涼薄，太渣了，誰演誰不討好。”
    陸嚴河沒有想到陳梓妍也這麽說。
    但回過頭來看，《胭脂扣》真是這樣，如果當初不是張國榮來演，也許十三少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個被影迷紀念的經典。
    這個角色的演員屬性太強了。
    陸嚴河去演，確實很可能直接演成一個陪襯。
    陳梓妍說：“你要演一部商業片了，而且得是大製作的商務片，你不能總是演這種小成本出奇跡的片子，不然，久而久之，大家對你的定位就定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