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外牆爬到鄭六套房臥室窗外，撥開窗戶，順著窗縫鑽進去。
    鄭六正在客廳裏打電話，語氣顯得有些不高興。
    “怎麽著，軍子，你是看六哥我落魄了，瞧不起我了，托你辦這麽點事都推三阻四的……別特麽跟我說那些用不著的，我就問你能不能辦，一句話的事，能辦就幫忙把這事辦了，六哥我忘不了你的好，要是不能辦，我也不難為你，我直接去找趙開來，我就不信了，憑我鄭六的麵子，連個無足輕重的家夥都保不下來嗎……行了，行了，別特麽廢話了，我要想聽大道理，回家聽老爺子說去，比你說得好一萬倍，你小子現在發達了，也能在老爺子們麵前晃了，不像我啊，賺兩個糟錢兒，還得吃苦受累擔驚受怕……如今我是虎落平陽龍遊淺水……哎，這就對了嘛，放心，真要出了事，你就盡管往我頭上推，大不了讓我們家老爺子把我打死，反正我要是脫不了這個套，也離死不遠了……趕緊辦啊，明天我必須得見著人……等回京城，包家私房菜我請啊。”
    啪一聲掛斷電話。
    鄭六“呸”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什麽玩意，當年跟著我屁股後麵求我照應，現如今也敢跟我拿把了，等我翻了身的，非得讓這幫狗眼看人低的家夥好看。”
    我點起三炷香，插在臥房門後，稍待片刻，這才走了出去。
    鄭六看我，大吃一驚，張嘴就要說話。
    我衝他一擺手。
    鄭六登時張口結舌，卻一點動靜也發不出來。
    我豎起手指，做了個“噓”的手勢，走到他旁邊，示意他坐下，又指了指電話，讓他繼續再打電話。
    鄭六滿臉疑惑。
    我摸出一張黃裱紙，寫了“竊聽”兩個字。
    鄭六臉色大變，下意識左右看了看。
    我再寫“繼續打電話”。
    鄭六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摸起電話，想了想，撥出個號去。
    “喂，三子，你手頭寬裕不，六哥我現在遇難了，能不能給我湊點……”
    我就在沙發四周檢查，很快在沙發靠背的縫隙裏找到了一枚竊聽器。
    形製規格跟趙開來當初給我用的那枚差不多。
    我衝著鄭六晃了晃，原封不動地塞了回去，然後指了指浴室。
    鄭六心領神會，又對著電話說了兩句，氣哼哼地罵了一嗓子，把電話一摔，起身便進了浴室。
    我跟進去，把水龍頭、淋浴都打開，然後拉著鄭六蹲在一旁，低聲問：“你知道天羅嗎？”
    鄭六眨了眨眼睛，道：“沒聽說……哎，讓我想想，對了，我聽趙小眼提過，說是解放前在京城有這麽個組織，好像是以前給達官貴人辦事的，當時趙小眼還挺羨慕的，說要是現在還有這麽幫人就好了，好多事情辦起來都方便。”
    我問：“趙小眼也給你拿錢了嗎？”
    鄭六道：“拿了，他沒什麽能耐，就湊了五百萬，還多數都是貸款，現在還不上，急得火燒屁股一樣，天天追著我屁股後麵要錢。怎麽，是這小王八蛋安的？特麽的，等六爺再見著他的，大嘴巴子我煽不死他。這小王八蛋，真特麽膽肥了。”
    我問：“他有這個本事和膽量？”
    鄭六就是一呆，遲疑地道：“這小王八蛋沒什麽膽量，平時遇事都做縮頭烏龜，嘶……特麽的該不會是……”
    他仿佛牙疼般倒吸了一口冷氣，再看向我的時候，臉色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道：“我把他們的錢都賠給了胡瘸子，現在胡瘸子死了，找到我頭上也說得過去，竊聽也是怕跑了吧……”
    我冷笑了一聲，道：“要隻是怕你跑就簡單了。他們是要逼死你！你最近是不是求到誰都不肯借給你錢，是不是有人先前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就變卦又不借了？以你鄭公子的臉麵，就算再難，怎麽可能一分錢都借不出來？這是他們竊聽之後，轉頭就去找答應借你錢的人，不讓他們借給你。”
    鄭六大怒，罵道：“臥槽他大爺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不就是虧了他們幾個屌錢嗎？至於這麽整我，我特麽借錢還他們都不讓，他們想幹什麽？”
    我幽幽地說：“他們想你死啊。”
    鄭六一聽，這次卻沒有立刻發作，而是遲疑地說：“欠債還錢就是了，要我命幹什麽？我要死了，他們不更拿不到錢，隻能認虧了嗎？”
    我攤手說：“你問我，我問誰去？想知道，隻能過後再想辦法調查，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你要趕緊離開酒店。這裏不能再住了。繼續住下去，就是命操人手，弄不好什麽時候就步了胡東風的後塵。”
    鄭六道：“我不會跳樓自殺。”
    我冷笑了一聲，道：“你以為胡東風是自己想不開跳樓嗎？我在警署那邊有線人，告訴我胡東風跳樓之前，其實就已經死了，而且遭受了很殘酷的拷打折磨，屍體上很多斷掉的骨頭其實不是摔斷的，而是被生生打斷的。鄭公子，或許他們的目的就不是要錢，而是要你的命！你走不走？不走的話，我走了，之後你死活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剛才我剛出門，就被他們的人給攔住了，直接警告我不許給你任何幫助。可這些話都是掩護，其實他們真正想要的是我的命，什麽警告之類的，都隻不過是迷惑我的手段，趁我還想著怎麽同他們說話的時候，直接對我下了殺手。他們甚至連我找你具體幹什麽都沒問。”
    鄭六吞了吞口水，再沒發火發恨，而是顫聲道：“這幫家夥瘋了吧！他們真想殺了我？”
    我說：“是與不是，都得過後再說，你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逃出酒店，找個安全的地方擺脫他們的監視，然後再慢慢部署，想辦法把眼前的場子找回來。走不走，一句話的事。不走，你就洗澡上床睡覺，走，就趕緊收拾好走。”
    鄭六問：“你帶我闖出去嗎？他們會不會攔著不讓我們離開酒店。”
    我說：“肯定會攔，而且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否則會引來很麻煩的敵人，我們更不好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