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警報響起。
    鄭六躲在門後。
    我爬到走廊窗外，向內窺視。
    各個房間的門打開，住客們驚慌逃出。
    鄭六推門而出，混在人群裏向外逃竄。
    有酒店侍應跑過來，疏導這一層非富即貴的客人逃離現場。
    我注意到侍應裏有三個人，注意力始終放在鄭六身上，並且借著混亂在慢慢靠近。
    濃煙從鄭六的套房裏湧出。
    我借著濃煙掩護，穿窗而入，背貼著走廊天花板，快速移動到逃跑眾人上方。
    所有人都低著頭捂著口鼻向前逃竄。
    那三人已經聚到了鄭六身側，呈品字型將他圍住。
    鄭六一無所覺，隻全神貫注往前逃跑。
    站在他身後的那人抬手抓向鄭六後頸。
    我彈出牽絲，纏住他的胳膊向旁一拉。
    他伸出去的手轉了個彎，打在同夥的臉上。
    那同夥一聲不吭軟倒在地，被打中的位置，有一個淡淡的紅色針眼。
    伸手那人吃了一驚，慌忙查看胳膊。
    我又一扯牽絲，他不由自主地轉了半圈，又一巴掌煽到另一個同夥臉上，把另一個同夥也給煽倒了。
    這個變故，引發了一場小小騷亂，跑在附近的客人都下意識往旁邊躲閃，離著這個不知道發什麽瘋的侍應。
    伸手那人終於反應過來了，抬頭向上看過來。
    我咧嘴向他一笑，一扯牽絲，拽著他的胳膊給了自己一巴掌。
    他步了同夥後塵，軟軟倒下。
    慌張逃跑的眾人沒有一個停下來查看三人的情況。
    我稍停片刻，等所有人都跑開此，方才落到地上，采了三人血發，又記了他們的樣子，然後起身追在眾人身後一路逃下樓。
    越往下跑，逃難的人就越多，浩浩蕩蕩地匯成大流，沿著樓梯跑到一樓，再分從幾個出口逃離酒店。
    鄭六跑出大堂正門，旋即毫不猶豫地折向左側，跑到那輛騷包的紅色跑車前，說了兩句話後，便迫不及待跳上副駕駛。
    矮騾子立刻發動車子，轟鳴著離開酒店。
    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相繼呼嘯而來，將街麵擠得滿滿騰騰。
    我乘人不備，把個封路的交警用藥迷了，帶到角落裏，讓他把衣服換給我，轉頭騎上他的摩托，離開現場。
    趕到啟德大廈，遠遠就看到那輛紅色跑車停在街邊。
    兩人都不在車上坐著，而是站在街邊。
    矮騾子好像個木頭樁子般一動不動，鄭六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我騎車過去，停在兩人身邊。
    鄭六立刻緊張起來，捅了身邊的矮騾子一把。
    矮騾子傻乎乎地咧嘴一笑，一句話都不說。
    我衝鄭六比了個OK的手勢。
    鄭六就是一呆，慢慢舉手也回了個OK。
    我罵道：“舉個毛啊，說切口，傻乎乎的，腦子呢？”
    鄭六一瞪眼睛，就要發火，但他立刻意識到現在的處境，強行把火壓下去，道：“卦往何去？”
    我罵道：“是卦走何方啊，你蝦頭來的嗎？紅衣白馬，趕緊上車。”
    鄭六震驚了，“你也是無相的成員？”
    我說：“你特麽上不上車？”
    鄭六趕忙跳上摩托。
    我對矮騾子說：“車扔這兒，回家睡一覺，這三天不要出門，誰叫門也不要開。”
    矮騾子應了一聲，拔腿就走。
    鄭六道：“他也是無相的？怎麽傻乎乎的？”
    我嗤笑道：“你也不比他精明多少，坐穩了，道有點遠，得快點開。”
    鄭六問：“周先生呢？”
    我不耐煩地道：“什麽周先生，不認識。你特麽別亂說話，知道什麽叫無相嗎？無形無影，無蹤無跡，是為無相。我沒見過你，你過後也不會再見我。閉嘴吧。”
    鄭六不敢說話了老實閉嘴。
    我把他拉到我在香港買的那個凶宅，送他上樓進屋，自己卻站在門口沒動，道：“老實呆著別亂跑，過後有人來安排你。”
    鄭六問：“要是有人敲門什麽的，我怎麽辦？當沒聽著嗎？”
    我說：“放心吧，這房子一般人不敢靠近，左右鄰居也都搬走了，不會有人來敲門。”
    鄭六一呆，問：“為什麽？”
    我說：“凶宅來的，奸夫淫婦和苦主三條命，全港轟動，邪得厲害。”
    鄭六當時臉就白了，“凶，凶宅？那，那我，我……”
    我說：“怕什麽，安心住著，死不了。”
    鄭六問：“能不能換個地方？我住酒店也可以。”
    我說：“好哇，你去住酒店，被人找到弄死可沒人管。”
    鄭六隻好說：“能不能給我個防身的家夥？”
    我說：“你身上不是有護身的法器嗎？老實呆著，別管發生什麽事情，千萬別出門，出了門生死自負。”
    鄭六往自己身上摸了摸，這才悶頭轉身把門關上。
    我摸了個從泰國帶回來的惡鬼，使出降鬼扇印，打了兩巴掌，然後扔進屋裏，轉身下樓，把摩托騎得遠遠的，連同衣服一起扔在路邊，轉頭又在路邊借了輛車，開著返回青鬆觀。
    車扔在隔壁街邊，步行入觀，回到房間，天邊恰好泛起第一縷曙光。
    我和衣躺到床上默數十息，進入睡眠。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我起身推門，卻見小梅正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拿著卷道經，看得津津有味。
    門聲一響，她立刻轉頭，看到我，趕忙起身，道：“真人，有什麽吩咐嗎？”
    我問：“在看什麽經書？”
    小梅道：“正一法文修真旨要。”
    我瞟了她一眼，問：“真想走這條路？”
    小梅咬了咬嘴唇，道：“叢師傅說過，要想扮得像，就得自己先把這個身份當真，先騙己再騙人，所以多讀讀。”
    我笑了笑，道：“好，既然想讀，就好好讀吧。今天外間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小梅道：“前麵搖卦的人越來越多，林觀主還接到幾個電話，都是本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找他說情，不搖卦就見您。林觀主來問我，我告訴他真人定了規矩就得守。”
    我說：“不錯，規矩不守，等於放屁，要是人人都能見，那就不值得誇讚了。我留在這裏是為了修行以待天時，可不是為了應對無聊的達官貴人。林子青這話問得，還是把我當成想要顯名斂財的神棍來試探，心裏還是少了些敬畏。”
    小梅問：“需要我提醒他一下嗎？”
    我擺手道：“不用了。督促他盡快把道觀分開，不再用他青鬆觀的名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