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神道人有些錯愕，認真地看著我，問：“小陸元君決定了？”
    我說：“師姐已經見過人，正式做了表態。”
    照神道人微微歎了口氣，頗有些遺憾地道：“黃元君的際遇以後再不可得，就這麽斷了，大約再也出不了她這樣的人物，走不了她這條路，小陸元君還年輕，不知這裏麵的輕重，真人你怎麽不勸勸她？”
    我攤手說：“原因你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和師姐都不會做師傅，強走這條路也走不通。過年時，師傅親口說，不學她，快意恩仇，挺好。”
    照神道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摸了摸後脖子，道：“你們要跟誰快意恩仇？”
    目光又落到我頭頂那三柄木劍上。
    我微微一笑，道：“道長放心，這不是用來快意恩仇的，隻是解決些小麻煩。照月真人臨終前賣了我一個大人情，他死了，這個人情在我這裏落到你們白雲觀身上，而他生前照看師姐在道教學院讀書，這個人情在師姐那裏也同樣落到白雲觀身上。道長回去之後，記得多給照月真人上幾炷香吧，他一個老特務演道士弄假成真，最後一口氣咽了，就是真正修行有成的高功。”
    照神道人道：“師兄的本事為人我向來是敬佩的，等回頭我給他雕個像，在觀裏找個地方立了，天天給他上香。真人，就算高天觀斷了與廟堂的關係，也依舊是正道大脈魁首，繼續掌著基金也沒什麽問題。”
    我說：“師姐都表態了，我這邊自然也要識趣，要退就退得幹淨，棧戀不舍，似斷非斷，將來裏外不討好。白雲觀地位特殊，接手基金，最合適不過，更何況道長你我比較熟悉，接手也放心，要是換個不認不識的人來，以後怕是要更麻煩。”
    照神道人露出恍然神色，道：“既然這樣，那我就接了。回頭我跟趙主任那邊報備一下。”
    我說了聲“好”，又道：“在香港舉行羅天大醮的事情，還請道長多多費心，不要舍不得花錢，我會跟潘貴祥打招呼，用多少支多少，絕不打折扣。這是收攏東南亞奉道同參的重要舉措，還請道長多多用心。”
    照神道人點頭道：“當初我聽林子青說，真人要求這次大醮，多用東南亞一帶的道友，就猜測你想經營東南亞，所以一早就暗中派人向東南亞各國散布消息，現在已經陸續有找上我打聽的，隻是林子青這段時日觀裏災殃不斷，沒有心思籌備大醮，要不要考慮換個主持人？”
    我說：“把錢交出去，他就會全身心投入大醮準備當中。用人不疑，當初既然選中了他，自然要用到底，我心裏有數，道長放心就是。”
    照神道人便問：“真人，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之前不敢問，可現在你既然說了這些，我覺得可以問了，要是問得不妥，真人可以不回答，但別惱我。”
    我笑道：“道長，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很愛翻臉不認人一樣。放心，我要是真惱了，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照神道人不自在地幹咳了一聲，問：“小陸元君在白雲觀學習，從來沒有流露出過誌在東南亞的念頭，所以高天觀經略東南亞這事，是長久打算，還是為了辦什麽事的一時計較？你給我透個底，我也好心裏有數，將來不至於行差踏錯。”
    我說：“以高天觀的名義經營東南亞是我的決定，與師姐無關，她並不在意高天觀的去向，以後木磨山的高天觀祖庭，也不是師姐打理。”
    照神道人皺眉道：“要用你在三仙觀裏救下的那些女弟子嗎？她們到底不是出身正途，主持祖庭怕不妥當。”
    我說：“不是他們。”
    照神道人呆了呆然後霍然一驚，失聲道：“黃元君，還有個弟子？”
    因為過於緊張驚訝，以致聲音都有些變調。
    我笑道：“道長，你緊張什麽？放心，我們這個小師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跟我和師姐不一樣。她主持高天觀，是好事。”
    照神道人試探著問：“我可以去拜會一下這位小元君嗎？”
    我說：“她還在上小學，拜會就不必了，等她長大，總得去道教學院學習，到時候就拜托道長照看了。”
    “我？”照神道人臉色真變了，不自地挪了挪屁股，似乎椅子上突然生了火，以至於坐不安穩，支支吾吾地道，“那個，貧道，這個，修行有限，比不得師兄，照看高天觀傳人這麽重要的事情，那個，實在是負擔不起，真人要不要考慮下其他同參？對了，都元觀幾位老高功，道行深厚，福德綿長，又同真人你有授籙之德，不如讓他們幾位照看……”
    我說：“不行。”
    照神道人央求道：“真人，天下道脈何其多，光京城就有十幾家正傳，我們白雲觀雖然名聲大了些，但也不比他們強到哪裏去，你們不能光可著我們一家來，我不是說接這差事不好，而是吧，修為不夠，心裏沒底，既怕耽誤了真人的事情，又怕影響了白雲觀的未來……”
    我說：“既然師傅選了你們白雲觀，想必是有道理的，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既然沒師傅那個本事，那最好就是按師傅的路子來。”
    照神道人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道：“真人，剛你還說你和小陸元君都不會走黃元君的舊路，我這麽一大把年紀了，經不過戲弄驚嚇。”
    我說：“你以為我為什麽會給你們那麽多錢？那是將來照看小師妹的費用。我們沒有師傅的威望德性，光靠說肯定行不通，那剩下的不外就是威逼利誘兩個辦法，道長要是覺得一億不夠，那兩億？你說個數吧。”
    照神道人苦著臉說：“不要行不行？”
    我說：“不行！”
    照神道人說：“萬一我半路死了，等不及小元君去學習……”
    我說：“我把三仙觀救出來的女孩子托付給素懷老元君，她為了照看這些女孩子，願意再多活五年，你看這就是誠意。人以誠待我，我必以誠待人，小師妹沒有完成學習，你不許死，否則就是沒有誠意。”
    照神道人抬起雙手，仔細看了又看自家的掌心，然後抬頭看著我，說：“剛才的問題，請真人給我個準確的答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