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栽贓嫁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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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遇襲的,是那支伏擊大巴車隊的隊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炮擊金剛峯寺為的就是吸引援兵伏擊。
    這叫圍點打援。
    當然,最初的目標並不是這支伏擊部隊,而是高野山其他寺院的僧人,還有和歌山縣的警察。
    但現在效果更好。
    這次交火激烈而短暫。
    隻持續了不到三分鍾。
    當我和疤狼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
    那支剛剛才大獲全勝的部隊全軍覆滅。
    同樣穿著迷彩的伏擊者正在遍地屍骸中逡巡,看到有幸存者,便即補刀。
    零星的慘叫混在硝煙血腥中,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我和疤狼,那些人立刻停止動作,就地臥倒隱蔽。
    我揚聲道“老地趟龍托我捎個買賣。”
    短暫的沉默之後,有個人爬起來,小步跑到近前,打量了我和疤狼兩眼,用略有些生硬的漢話道“什麽買賣?”
    這是個黑瘦男人,個頭不高,麵容滄桑,目光平靜甚至有些麻木,身上帶著濃濃的硝煙味兒。
    不是戰場上的味道,而是他身體散發出來的。
    打了半生的槍,火藥硝煙的味道已經滲透到血肉骨子裏。
    我說“三兩三的千金不換。”
    黑瘦男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旋即收起,恢複了原本的木訥平靜,抬手向我敬了個禮,道“cp,岑劍。”
    我伸出手,道“我叫周成。”
    掌心裏躺著那枚黃惠理在香港交給我的徽章。
    他們就是那支給了黃惠理趁亂謀國底氣的隊伍,在馬泰邊境的深山密林中打了幾十年的仗,哪怕主力被打散,大部分高層都向泰馬當局投降,也還在繼續堅持,如今隻剩下八百餘人。
    黃惠理選中的裂土之地皮紮,交通便利,既有鐵路直通大馬腹地,又有海港可達香港,更有豐富的錫礦資源,是他們多年來獲取經濟來源的重要通道,跟當地的私會黨、華僑團體甚至是邊境軍閥,都建立起複雜密切的利益關係。
    在解決了東密那些懂法術的僧人和豢養的惡鬼後,我便通過黃惠理調了他們的一支二百餘人的隊伍。
    這相當於他們全部作戰力量的四分之一。
    一旦出現閃失,將會造成可能導致覆滅的巨大損失。
    但他們還是把人派了出來。
    這是一次孤注一擲的賭博。
    說明他們現在的處境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哪怕隻有一線機會,也要拚死一搏。
    隻是不知道黃惠智是怎麽對他們說的,才讓他們能夠下這樣的決心。
    他們走出深山老林,借助黃惠智的掩護,在皮紮港口登船至香港,再通過文小敏的走私船隊轉運到日本。
    進入日本後,由文小敏先期安排過來熟悉環境的人帶到我租下來的那幾個倉庫藏身,然後再找文小敏在這邊的走私生意合作夥伴以運送走私貨貨為名安排車輛,運抵和歌山縣,然後乘夜入山,藏在密林中待命,直到我抵達日本,向他們發出消息。
    在東京街頭閑逛的兩天,不僅僅是為了摸清鷲峰會的情況,更是為了同岑劍這邊溝通信息,安排布局。
    岑劍拿過徽章瞧了瞧,仔細收起來,同我握了一下手,道“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在日期間的一切行動聽從徽章持有者的指揮。伏擊戰鬥已經結束,請下達命令吧。”
    我說“辛苦了,有傷亡嗎?”
    岑劍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絲不屑,道“這些人沒真正打過仗,要是打他們還有傷亡,那我們也太沒用了。”
    我點了點頭,道“從泰國捎過去的東西帶著吧。往前麵被伏擊的車隊的人身上也放一些,一部分人留在這裏繼續伏擊其他趕來支援的人,其他的跟我去金剛峯寺,天亮之前我們要結束全部戰鬥撤離。”
    從泰國捎到皮紮的東西,是真虛廟在泰緬邊境一係列與妙玄仙尊門下戰鬥所獲得的戰利品,一些隱晦的仔細調查就可以用來證明他們地仙府門下身份的證據。
    踏平高野山的罪名,最終會通過類似這些蛛絲馬跡落到地仙府的頭上。
    包括之前我以明秀和尚的樣子毀滅黑龍會,火燒陰陽寮,都曾刻意沒有斬盡殺絕,而是留下一些稀少的目擊者。
    等到高野山被滅,引起足夠的重視,所有這些證據都將證明,有一個叫地仙府的組織,在日本境內展開了一係列瘋狂的襲擊行動。
    這將最終拆解外務省同地仙府的合作,並且促使其對地仙府展開打擊。
    如果能夠公開宣布地仙府是恐怖組織自然是最好的,就算不能,暗地裏組織打擊也算達成我的目的。
    再加上我以正道大脈身份,將地仙府打成外道。
    到時候,從江湖到廟堂,地仙府都將陷入極大被動。
    地仙府能夠在東南亞橫行,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強大的實力,更重要的原因則是他們行事神秘詭異,做事不出頭露麵,隻藏在暗處,便如金三角隻知有妙玄仙尊卻不知有地仙府一樣,接觸到的人探得一鱗半爪,隻覺詭異難測,強大無比,自然而然就心生畏懼,輕易不敢忤逆作對,由此給了他們壯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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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我通過這些操作,等於將他們從暗處拽到陽光底下,剝去精心打造的神秘可怖的偽裝,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
    外道,一旦失去了神秘感,威懾之力立時便會削弱大半,死期也就不遠了。
    岑劍再向我敬了個禮,轉身跑回去安排人。
    我瞟了疤狼一眼,見他臉色慘白,便道“你也是橫趟台灣江湖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還跟惠師弟去了一趟泰國緬甸,這點小場麵,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疤狼吞了吞口水道“其實我殺人不眨眼的名頭是吹出來的喔。從出道跟著興爺混,當街砍人做過不少,殺人其實就做過兩次,一次是為了立足打角頭,在漁市裏拿槍打死的,沒看清死成什麽樣子就跑了,一次是跟天龍幫爭地盤,對方壞規矩,綁了興爺家裏人,我帶兄弟在歌廳打死了天龍幫幫主,再後來就沒沾過人命。自打跟了您,一天裏見到的屍體,比我過去幾十年見到的加起來都多。我不是看到死這麽多人害怕,是看到那位害怕。”
    他朝著岑劍努了努嘴,“一看到他,我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人的殺氣太重了,是職業殺手吧。”
    我說“沒聽說過cp?”
    疤狼茫然道“什麽p?沒聽過,哪裏的幫派,很厲害嗎?”
    他隻是個混江湖的黑道人士,不知道國際上的事情很正常。
    要不是黃惠理的關係,我也不知道cp的事情。
    我說“他們不是幫派,是軍隊,真正打了幾十年仗的軍隊。”
    疤狼瞪大了眼睛,“軍隊?哪裏的喔?你們無,咳,我們無相還有軍隊呢?”
    我微微一笑道“無相,比你想像的要大,不懂就不要問了,你隻需要,身為無相,真到需要的時候,將會獲得無法想象的強大支持。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如果有必要,打進台北中正區重慶南路一段122號,幹掉老李也不成問題。”
    吹牛不必怕大,這樣才能唬住人。
    疤狼趕忙擺手,道“沒必要,沒必要,我沒這個問題。”
    我笑了笑,道“打個比方,你不用害怕,我們沒那個想法。”
    岑劍很快分派好了隊伍,他親自帶著一部分人跟我前往金剛峯寺。
    對金剛峯寺的炮擊還在繼續。
    二十門迫擊炮一字排開,四人侍候一門,炮聲連綿不絕。
    整個金剛峯寺都陷入烈烈火海。
    在炮擊陣地的前方空地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幾具屍體,都是金剛峯寺的僧人。
    顯然他們在遭到炮擊後,曾試圖發起反擊,摧毀陣地,結束炮擊。
    可惜,他們沒有刀槍不入的本事,更不是這些久經沙場的老兵的對手,衝鋒沒能對陣地造成任何影響,丟下一地屍體後,狼狽逃回了寺裏。
    他們用的彈藥,與疤狼買的彈藥生產方一致。
    都是通過鄭六做掮客買來的。
    隻不過疤狼的是花了真金白銀,而他們手頭的這些是搶的。
    苦主是郭錦程。
    他向鄭六買的軍火,分批次運抵印尼,其中一批被黃惠理安排人冒名頂替取走,一部分藏起來備用,一部分則提前通過文小敏的走私渠道送至日本,抵達的時間比岑劍的隊伍還要早。
    岑劍等人是空手來到日本的,這是以防半路出事,被人從軍火上揪出尾巴來。
    這是一個簡單的連環套。
    隻要順藤摸瓜,就能摸到郭錦程頭上。
    到時候就算他想解釋其中一批次被盜,也找不到地方解釋,更不會有人相信他。
    炮擊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直到打光了所有帶來的炮彈。
    期間來路上連續響了三波槍聲。
    我告訴岑劍可以撤離了。
    按照做好的預案,他們會立刻離開高野山,回到和歌山縣的隱蔽地點,然後分批分不同途徑撤離,再通過文小敏的走私通道離開日本。
    這將是文小敏做為老頂安排的最後一趟生意,然後她就會卸去老頂,離開香港,執行這項任務的,都是對她最忠心的老海狼,事後會跟她一起洗腳上岸,退出字堆,不再做走私。
    我讓岑劍把疤狼一並帶回和歌山縣。
    疤狼不會提前離開,他需要在和歌山縣等著我。
    隨著眾人離開,山林恢複了安靜。
    我換上明秀的樣貌和白僧袍,在袖子裏籠了骷髏木魚和金剛橛,走向熊熊燃燒的金剛峯寺。
    山門已經倒塌。
    空氣中彌漫著熾熱的焦臭味,有木頭的,有織物的,還有皮肉的……
    我穿過變成廢墟的山門,折了隻紙鶴扔到空中,尋找檢校法印的下落。
    一路走過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烈火在燃燒。
    遍地都是被炸死的東密僧眾。
    也有很多沒死的,被炸得殘缺不全或是神智不清,有的在慘叫,有的在無意識遊蕩。
    我穿著這一身幹幹淨淨的白袍從其中穿過,引來的眾多有意無意的目光。
    但沒人上來攔我或是說話。
    他們隻是茫然地注視著我,目送我從身邊經過,走向寺院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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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終來到了奧之院的大門外。
    檢校法印在危急關頭,再次選擇了奧之院做為避難處所。
    不過奧之院也沒有逃脫炮擊。
    岑劍隊伍是用我的地形圖做參考展開炮擊的。
    奧之院的位置,被我重點標注出來,因此挨了上百發炮彈,幾乎等於是被犁了一遍。
    效果極為顯著。
    站在倒了一半的門口,就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裏麵濃重的陰氣已經一掃而空。
    墳塋、石像、碑牌……盡數被炸成了大大小小的彈坑。
    空氣中彌漫著炮火帶來的濃鬱陽氣。
    大炮,至剛至陽之物。
    在成規模的武器裝備麵前,術士那些法術根本不夠看,隻能用在陰謀詭計和私下爭鬥上。
    所以,當年的黃玄然身為頂尖的高手,會拋棄一切法術,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過,我跟她的追求不一樣,法術對我來說很有用處,就好像脫胎於千門手段的種種陰謀詭計一樣。
    最終,我跟著紙鶴來到了那座點滿燈的佛堂前。
    這座佛堂也被炸塌了。
    但後麵的那禦廟卻完好無損。
    這是整個奧之院裏唯一一座完整的建築。
    紙鶴落到了禦廟一角的屋簷上,然後呼地一下化為一團小小的火球,眨眼就被燒得幹幹淨淨。
    我笑了笑,走到緊閉的大門前,輕輕拍了拍,道“檢校法印,你在嗎?我是地仙府明秀啊,你還好嗎?”
    好一會兒,門裏才有人警惕地問“你是怎麽上來的?外麵襲擊我們的人呢?”
    我說“那些人已經被打跑了。現在前麵伏擊的軍隊、和歌山縣的警察,還有山裏其他寺院的僧眾,都已經趕到,正在幫忙收拾現場,救治傷者,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找到檢校法印,我們分了幾組人在找,我被分到了奧之院這邊。檢校法印在裏麵嗎?所有人都很擔心他,請他出來跟大家見一麵吧,這樣大家也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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