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問題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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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度的恐懼與巨大的誘惑之間掙紮了許久,士燮最終咬了咬牙,臉上閃過一絲狠厲。
“好!我聽先生的!不走了!就跟那顧如秉,碰上一碰!”
與此同時,黑風嶺下,顧如秉的大營已然立起。
但他並未急於進攻,而是每日隻派出少量士兵,前往嶺前罵陣挑釁,丟些石塊,射幾輪無關痛癢的箭矢,卻始終不真正發起攻勢。
更關鍵的是,顧如秉嚴令張飛不得露麵,平日巡營也都待在帳中,或者以普通將領妝束混在士兵之中。
因此,在嶺上密切觀察的士燮及其哨探,始終沒有發現張飛這尊殺神的存在。
一連觀察了數日,士燮心中的天平漸漸傾斜。
他看到顧如秉的營盤規模似乎並不算特別龐大,每日出來挑釁的士兵也總是那麽些人,更重要的是,除了顧如秉本人的王旗外,他並未看到任何諸如“張”、“關”、“趙”等代表著顧如秉麾下那些恐怖傳奇武將的旗幟出現。
“難道……顧如秉這次真的是輕敵了?隻帶了少量兵馬,身邊還沒有大將護衛?”
一個念頭不可抑製地從士燮心底冒了出來。
一直被顧如秉壓製、追殺的憋屈和恐懼,在此刻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口,轉而化為了某種畸形的興奮和輕視。
“若是如此……這豈不是天賜良機?”
一直被壓著打,如今看到對手似乎露出了破綻,兵力還比自己少,士燮那顆不安分的心,頓時活絡了起來,反擊的欲望如同野草般滋生。
他最初的想法還比較謹慎,打算隻帶個三五千精銳騎兵,趁著夜色或者黎明,快速衝擊一下顧如秉的營寨,殺些人,燒些糧草,給他一個下馬威,也算出一口惡氣,然後就立刻撤回嶺上,憑借險要繼續固守。
然而,他這個想法剛提出來,就遭到了一個人的強烈反對——王越!
王越對顧如秉的恨意,可以說已經到了蝕骨灼心的地步。
他畢生追求的名聲、地位,都因顧如秉而化為泡影,自己更是如同陰溝裏的老鼠般躲藏。
如今仇人就在眼前,看似護衛力量空虛,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王!不可!”
王越聲音尖銳,眼中閃爍著怨毒和急切的光芒。
“區區騷擾,如同隔靴搔癢,有何意義?反而會打草驚蛇,讓顧如秉加強戒備!如今他兵力不多,大將未見,正是天賜良機!
當傾盡全力,以泰山壓頂之勢,全軍出擊,直撲其中軍大營!隻要能一舉擒殺顧如秉,則大局可定!
他麾下兵馬群龍無首,必然潰散!屆時,這幽州便是大王的囊中之物!甚至……問鼎中原,亦非不可能!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大王!”
王越的話,充滿了煽動性,尤其是“擒殺顧如秉”這幾個字,更是讓士燮心頭狂跳。
他盤算著,自己有兩萬可戰之兵,皆是騎兵,衝擊力強大。
而顧如秉營盤看起來兵力至多萬餘,還是步騎混雜。若真能如王越所說,一舉成功……
巨大的誘惑和僥幸心理最終壓倒了對顧如秉殘存的恐懼。
士燮猛地一拍桌子,臉上湧現出賭徒般的潮紅。
“好!就依王先生之言!傳令下去,全軍集合,飽餐戰飯!今日,本王要親率大軍,踏平顧如秉大營,取他項上人頭!”
很快,黑風嶺寨門大開,士燮頂盔貫甲,親率兩萬騎兵,如同決堤的洪流,浩浩蕩蕩地衝下山嶺。
王越和他的徒弟史阿,緊隨在士燮身側,眼中閃爍著複仇和建功的狂熱。
馬蹄聲如同雷鳴,震得大地都在顫抖,煙塵滾滾,直撲向嶺下那座看似平靜的營地。
顧如秉站在營中瞭望台上,冷靜地看著那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敵軍騎兵,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隻有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
他早已在營寨外圍,依托丘陵和樹林,設下了重重埋伏。
當士燮率領的兩萬騎兵大部分都衝入了預設的包圍圈,前鋒已經開始衝擊營寨外圍的拒馬和柵欄時,顧如秉果斷下令。
“點火!發信號!”
早已準備好的士兵立刻將浸透了火油的柴堆點燃,數道粗大的煙柱伴隨著火焰衝天而起!
信號發出,下一刻,戰場形勢驟變!
“燕人張翼德在此!士燮狗賊,納命來——!”
一聲如同霹靂般的怒吼從側翼的樹林中炸響!隻見張飛如同脫韁的猛虎,率領著數千養精蓄銳已久的精銳騎兵,從側翼狠狠撞入了士燮大軍的腰部!
丈八蛇矛揮舞開來,當者披靡,瞬間將原本還算整齊的馬匪陣型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幾乎同時,在士燮大軍的後方,也響起了蒼涼的號角和震天的喊殺聲!
之前承諾倒戈的烏桓騎兵,在首領的親自帶領下,如同另一把尖刀,從背後狠狠捅了過來!
雖然烏桓騎兵數量不多,但這突如其來的背刺,對於士燮大軍的士氣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前有堅固的營寨,左有張飛這尊殺神猛衝,後有“盟友”倒戈一擊!士燮的兩萬騎兵瞬間陷入了三麵受敵的絕境,陣型大亂,人喊馬嘶,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
“中計了!快!快突圍!”
士燮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如紙,哪裏還有剛才下山時的豪情壯誌?
他此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跑!
他拚命揮舞著馬鞭,在親信護衛的簇擁下,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混亂的戰場上左衝右突,試圖找到一個兵力薄弱的缺口衝出去。
混亂中,他好不容易看到右翼靠近一片矮丘的方向,似乎因為張飛和烏桓騎兵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中央和後方,防守壓力較小,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縫隙。
“那邊!從那邊衝出去!”
士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聲嘶力竭地大吼,撥轉馬頭就朝著那個缺口亡命奔去。
王越和史阿也緊隨其後。
眼看著那個缺口越來越近,生的希望仿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士燮的馬頭即將衝出包圍圈的那一刻,一道銀色的閃電,如同從天邊墜落的流星,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驟然出現在了那個缺口之前!
來人銀甲白袍,白馬長槍,麵容冷峻如冰,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淩厲無匹的殺氣,不是馬超又是誰?
他仿佛早已算準了士燮會從此處突圍,正好攔在了其必經之路上。
沒有多餘的廢話,馬超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被護衛在中間、衣著最為華麗的士燮,口中發出一聲清叱。
手中龍騎槍化作一點奪命的寒星,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無視了那些試圖上前阻擋的士燮親衛,徑直朝著士燮的咽喉要害,疾刺而去!
這一槍,快、準、狠,蘊含著馬超必殺的決心!
士燮甚至已經能感受到那槍尖帶來的刺骨寒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一道灰色的身影,仿佛憑空出現一般,以超越常人視覺捕捉極限的速度,驟然切入馬超與士燮之間!正是去而複返的童飛!
他麵無表情,麵對馬超這淩厲無匹的一槍,隻是簡單地抬起了手中那杆黝黑的長槍,看似隨意地向前一遞一攪。
“鏘——!”
一聲刺耳無比的金鐵交鳴聲炸響,火星四濺!
馬超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磅礴巨力順著槍杆洶湧傳來,那力量中更蘊含著一股尖銳詭異的螺旋勁道,瞬間就撕裂了他附著在龍騎槍上的罡氣,讓他整條手臂劇痛發麻,虎口迸裂,鮮血直流!
他悶哼一聲,連人帶馬被震得向後踉蹌倒退數步,體內氣血翻騰,險些一口鮮血噴出。
他看向童飛的眼神充滿了震驚與駭然,僅僅一招,高下立判!
這童飛的實力,比之上次交手時,似乎更加深不可測!
童飛一擊逼退馬超,根本沒有戀戰的意思。
他一把抓住還在懵逼狀態、嚇得幾乎癱軟的士燮的後頸衣甲,如同拎小雞一般,將其從馬背上提起,冷冷地掃了一眼剛剛怒吼著衝殺過來的張飛。
身形一晃,便已如鬼魅般向後飄出十餘丈,幾個起落間,就消失在了混亂的戰陣與煙塵之中,速度快得讓人根本無從追擊。
“三弟!”
張飛趕到馬超身邊,見他臉色蒼白,持槍的手臂微微顫抖,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頓時又驚又怒。
他環眼圓睜,想要去追,但童飛的身法實在太快,早已失去了蹤影。
主將之一的馬超被瞬間重創,另一員猛將張飛也被童飛那恐怖的實力所懾,一時間攻勢稍緩。戰場上原本高昂的漢軍士氣,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和混亂。
而王越和史阿這兩個老江湖,極其善於把握時機。
他們眼見童飛救走士燮,吸引了張飛等人的注意力,軍心正亂,立刻對視一眼,毫不遲疑地放棄了各自的對手。
身形如同滑溜的泥鰍,在混亂的戰場上左穿右插,不惜代價地朝著另一個方向猛衝,竟然也被他們趁著這短暫的混亂,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出了包圍圈,狼狽不堪地逃之夭夭。
“窮寇莫追!收攏隊伍,救治傷員!”
顧如秉沉穩的聲音及時響起,壓下了軍中因童飛突然出現而產生的騷動和部分將領想要追擊的念頭。
他站在高處,目光深邃地看著童飛等人消失的方向,臉色凝重。
他知道,有童飛在,強行追擊不僅留不下他們,反而可能造成更大的損失。
戰鬥漸漸平息下來,戰場上隻剩下打掃戰場的士兵和垂死馬匪的哀嚎。
顧如秉下令清點戰果。
此戰,憑借著精妙的埋伏和烏桓人的臨陣倒戈,共計剿滅馬匪一萬餘人,俘獲近三千,繳獲了完好及可用的戰馬超過五千匹。
以及大量被士燮劫掠囤積的糧草輜重,可謂戰果輝煌,極大地削弱了士燮的實力。
然而,顧如秉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未能擒獲或陣斬賊首士燮,未能除掉王越、史阿這些幫凶,更讓童飛在自己眼皮底下從容救人離去,這讓他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對於士燮本人,顧如秉其實並沒有太過擔心,一個喪家之犬,失去了大半兵力,掀不起太大風浪。真正讓他忌憚和猶豫的,是童飛的出現!
童飛在此,就意味著蓬萊的目光已經牢牢鎖定了幽州,鎖定了士燮。
他們隨時可能再次出手幹預。
如今自己身邊隻有張飛和馬超兩員傳奇武將,馬超還受了傷,短時間內難以恢複巔峰戰力。僅憑張飛一人,想要攔住甚至擊敗童飛,無疑是癡人說夢。
最關鍵的是,隱藏在幕後的,到底隻有童飛一人,還是左慈、於吉那些更恐怖的存在也來了?未知,才是最大的威脅。
顧如秉趁著將士們打掃戰場、安營紮寨、救治傷員的間隙,獨自在臨時大帳內,對著鋪開的幽州及塞外輿圖,陷入了沉思。
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動,最終停留在了幽州以北,廣袤的草原和荒漠地帶。
“士燮新敗,兵力折損大半,黑風嶺已失,烏桓倒戈。
他若想活命,若想卷土重來,必然會尋找新的庇護所和盟友……”
顧如秉喃喃自語,眼神銳利。
“縱觀塞外,如今還能給他提供些許庇護,並且有動機與我為敵的……唯有匈奴殘餘部落了。”
他判斷,士燮大概率會逃往匈奴殘部那裏,尋求庇護,甚至可能再次試圖勾結。
然而,問題隨之而來。
匈奴在被大漢多次沉重打擊後,早已分化瓦解,殘餘部落散落在廣袤的草原深處,行蹤飄忽不定。
顧如秉麾下的遊弩校尉雖然精銳,但對草原深處,尤其是匈奴人刻意隱藏的聚居地,探查起來也是困難重重,短時間內很難找到準確位置。
“看來,還是要借助‘熟人’的力量。”
顧如秉想到了剛剛“棄暗投明”的烏桓首領。
烏桓與匈奴,同屬胡族,雖然時有摩擦,但在大漢的壓力下,很多時候也是相依為命,互相之間對於彼此的殘餘勢力分布和大致活動區域,必然比漢軍清楚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