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有來有回的戰鬥場景，在高階法術的火力覆蓋下，岩盔地龜沒有絲毫防抗能力就被大火燉成了十一分熟。
    嗯，都焦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本來就是城防級、戰略級的法術，又怎麽是這些五階魔獸所能抵擋的呢？
    本來受限於自身體積大小，這種規格的魔導炮隻能當做堡壘安裝在城牆上，攻擊範圍固定，戰略價值有限。
    但現在解決了體積問題後，這些魔導炮就成了移動的高階法師，哪裏有需要就能往哪裏搬。
    高階法師有多稀有？偌大的臨峰城軍隊中都不超過兩手之數。
    其他厲害些城市的高階法師數量雖然比臨峰城多，但也沒多到誇張的地步，他們在哪裏都是稀缺搶手的人才資源。
    擁有高階法師天賦的人少，將他們培養起來需要花費的精力也大。
    而當這類搭載了新式魔導炮的戰車投入戰場，它們便相當於可以批量生產的高階法師，這其中代表了什麽意思，亞蘭德想想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大概就是這樣。”
    高地上，諾倫看著下方仍舊在燃燒的火焰，笑道，“這是我們預計要投入生產的新式戰車原型，它暫時被我們命名為‘坦克’。”
    “坦克……”亞蘭德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裏，“我能湊近點看看嗎？”
    “請便。”
    得到了許可，他迅速湊了過去，在一旁炮手的引導進入了戰車內部。
    車內的空間並不算狹小，足夠坐下三人以上，主要原因就是置於車廂中間的城防魔導炮占地麵積並不大，節省了很多空間。
    不用說，這座魔導炮一定搭載了由新式符文體係所繪製的法陣，舊式符文無論再怎麽精簡，理論上也無法將高階法陣精簡到兩米不到的大小。
    將魔導器小型化、輕量化，這是隻有新式符文體係才能做到的事。
    而當魔導器進化到這種程度時，它的作用便能真正被世人所重視，成為與超凡者抗衡的強大力量。
    作為煉金術起家的弗拉梅爾城，這是它無論如何都要獲得的最重要的一項技術。
    亞蘭德愛不釋手的摩挲著麵前的這台新式魔導炮，他很想把魔導炮的法陣結構倉也打開，看看內置的法陣裏到底隱藏著怎麽樣的玄妙。
    但他最後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欲望，不用說，這是臨峰城軍部的機密，至少在合作沒談妥前，現在諾倫肯定是不會將法陣細節展現給他看的。
    沒想到對煉金術做出革命性突破的並不是天才雲集的弗拉梅爾城，而是偏遠的、籍籍無名的臨峰城。
    想到這裏，亞蘭德感慨的輕歎一聲，走出了戰車。
    “參觀好了？”諾倫與他坐上返程的馬車，“弗拉梅爾以煉金術聞名，這台戰車的設計還處於最初階段，結構十分簡陋，讓您看笑話了。”
    “不，光是那台魔導炮就夠我們研究很久了。”
    亞蘭德搖了搖頭，旋即道，“不過……鄙人不才，姑且也算是主攻應用學的高級煉金術師。
    “在我看來，這台戰車擁有很多可以改裝的地方，它目前進步的空間還很大。”
    諾倫眼神一動：“願聞其詳。”
    魔導器實際屬於煉金術應用學的領域，雖然通過獨占了新式符文體係，臨峰城在法陣領域方麵對弗拉梅爾有極大的技術優勢。
    但一台完整的魔導器，其性能並不隻被法陣的大小所左右。
    比如，使用材料更好的魔力輸送管線，能增快為法陣輸送魔力的效率，從而加速法陣的激活。
    簡單來說，就是減少施法前搖。
    比如，使用設計更符合煉金學的法陣結構倉，能增加法陣對魔力的負載能力，每次施法完畢後能更快的做好下一次施法的準備。
    簡單來說，就是能減少施法的冷卻時間。
    又比如，製造出更精準的瞄具能大大增加魔導器的遠程打擊精確度。
    白渡鴉的魔導銃與魔導炮正缺這種高精瞄具的配件支持，遺憾的是目前臨峰城內並無哪位煉金術師有能力製作高精瞄具。
    以臨峰城目前的煉金水平，製作出來的魔導器尚有許多不足，這些小缺點看似無傷大雅，但綜合起來就相當影響整體性能了。
    雖然這些玩意兒他都可以通過向全知全識之書提問來獲得配方、加以改進，但這未免也太花費時間、太消耗知識點了。
    他還要把這些配方交給手下，讓他們慢慢學習這些技術……
    進步需要時間，但在帝國動蕩的當下，時間本就是最寶貴的資源。
    而這些包涵了各方各麵、林林總總的微小技術，正是弗拉梅爾城的強項。
    雖然這些年來，弗拉梅爾城沒有出過像諾倫那樣動輒搞出超級發明的絕世天才，但畢竟煉金之城的底蘊在那裏，絕大部分現存的煉金技術它們都有涉獵。
    倘若日後兩城合作，除了魔力水晶外，這些關鍵的魔導器零配件也是他希望弗拉梅爾能為臨峰城提供的東西。
    果不其然，為了在他麵前展現弗拉梅爾的先進技術，亞蘭德已經打好了腹稿，有條不紊的開口道：
    “如果我看的不錯，這輛戰車的原型應該是由製式17式改裝而來，這是羅蘭曆17年開始，帝國軍隊裏廣泛裝備的戰車型號。
    “在當時，這輛戰車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同時代最強的戰車，而如今60年過去，煉金學在材料領域已經有了新的突破。
    “前幾年，弗拉梅爾就改良了戰車的裝甲，使得它能擁有更好的物理與法術防禦。
    “這等改良技術尚未在帝國內廣泛應用，但如果貴方與我們達成合作關係，我們願意將這項研究成果與貴方共享，幫助貴方建造出最堅不可摧的‘坦克’。
    “同時，如果應用了貴方的新型符文體係，我們還有充足的空間能在坦克上加裝其他的法術法陣，讓坦克擁有更多的功能性……
    “在這套體係下，甚至於用戰馬驅動戰車的方式也可以淘汰了，隻要魔力源充足，我們完全可以用魔力驅動戰車，讓它成為永不停歇的鋼鐵機器！……”
    該說不愧是應用學的高級煉金術師麽，亞蘭德的話匣子一旦打開，腦袋中的靈感就止不住的往外抖。
    其中他的許多想法都與諾倫日後的打算不謀而合，諾倫一邊聽著，嘴角不自覺露出了一絲微笑。
    能遇到思維能力跟得上自己的同行，這讓他心裏有種吾道不孤的快意。
    果然還是煉金術師更懂煉金術師。
    或者說，應該是天才更懂天才。
    畢竟亞蘭德怎麽說也是煉金學會的理事，即使在弗拉梅爾也算是煉金術師中的佼佼者了。
    兩人的思考方向在同一頻道上，交流起來自然舒服。
    就這樣，兩人就坦克改裝一路聊到了魔導器的未來發展，不知不覺間便回到了臨峰城的城主府。
    “時間不早了，亞蘭德先生今日奔波了那麽久，想必也比較疲憊了。”
    諾倫掀開車窗簾布，望了望外邊的落日，“要不，我先帶你回招待所休息？”
    “我倒是不累。”
    亞蘭德還沉浸在對未來魔導器發展的暢想中，正精神著呢，興致勃勃道，“對了，之後您有時間的話，讓我來為您介紹一下弗拉梅爾送給臨峰城的那些禮物吧。
    “都是些與煉金術有關的機關與道具，雖然實際用途不大，但結構上精妙無比，想來能給您帶來一些煉金學上的樂趣。”
    早上除了魔力水晶外，亞蘭德還帶了些煉金道具過來，諾倫點頭道：“那就來我府裏邊用餐邊聊吧。”
    “既然您盛情邀請，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現在是下班時間，亞蘭德先生也不必對我說那麽多敬語了，咱們以名字相稱就好。”
    諾倫笑道，“我其實並不喜歡官僚這套辭令，說多了心裏膩歪，像朋友一樣隨意交流就好。說起來你歲數比我大那麽多，我還算是占了你便宜呢。”
    聽到他調侃的語氣，亞蘭德心裏對他的評價也是節節上漲，看起來這位天才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難接觸。
    當下便帶上煉金道具，跟著諾倫一起前往了他的府邸。
    “老爺。”
    府邸門口，瑪恩納管家朝諾倫行了一禮，“今天似乎多了位客人？我這就去準備晚餐。”
    “嗯。”諾倫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尤娜呢？”
    “尤娜被羅真先生叫走了。”瑪恩納回應。
    諾倫心中了然，之前羅真拿到了城主府運來的煉金材料，很快就根據配方煉出了改良騎士鋼。
    擁有在戰爭中為白渡鴉趕製裝備的經驗，如今的他與麾下的煉金團隊對鍛造材料也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當然，這與全知全識之書提供的絕對完美的配方也是分不開的，隻要根據諾倫在配方中標注的鍛造步驟一步一步來，就能少走很多彎路。
    到了今天，羅真終於用改良騎士鋼做好了新一代的假肢，準備為尤娜做換肢手術了。
    這不過是飯前的小插曲，兩人在廳堂簡單的就餐過後，隨後亞蘭德便帶著諾倫來到院子裏，從自己的馬車上取出一盒神秘的長方形匣子。
    “說起武器，弗拉梅爾曾經出現過一種特別的煉金道具，它既區別於傳統的弓箭，也不同於一般的魔導器，而是使用火藥驅動……更加奇特的一種武器。”
    亞蘭德打開匣子，從中取出了一把木柄獵槍，“我相信伱一定見過煙花，那是羅蘭帝國在節日時常見的慶賀道具。
    “煙花的主要成分就是火藥，這也是煉金術師的常識，但因為對煙花的固有印象，以前少有人把它與武器聯係在一起。
    “但弗拉梅爾卻注意到了其中的可能性，我們曾經就此展開過實驗，試圖用火藥的爆炸來推動飛行道具，並最後獲得了一定的成果——”
    一邊說著，亞蘭德豎起了手中的獵槍，先是在槍管中灌入少許準備好的火藥粉末，隨後將彈丸塞了進去，用一根細杆將它搗到了底部。
    做好了準備工作後，他又將馬車內的一塊木板豎在十步之外。
    “瞧好了！”看到諾倫露出驚異的神色，亞蘭德心中滿足，像是在同伴麵前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那樣，舉槍朝木板瞄準。
    一旁待命的瑪恩納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道具，但見到亞蘭德瞄準的姿勢，不免心中一緊，上前一步悄然將諾倫護在身旁。
    亞蘭德隨即朝木板扣下扳機，隨著“砰”的一聲炸響，一陣白煙從火門與槍口處冒出，木板頓時被射出一個窟窿倒在了地上。
    “這是……燧發槍？”諾倫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不錯，它確實是由撞擊燧石來引燃火藥的。”
    亞蘭德正準備興致勃勃的向諾倫介紹原理，聽到他這麽一說，不由得驚異道，“你也對火藥槍有所研究？”
    “嗯……如你所見，我並非超凡，所以一直在尋找能夠替代超凡力量的武器。”
    諾倫想了想，緩緩道，“我曾經也想過製造火槍，但最後還是選擇了研究魔導器這條道路。”
    “確實。”亞蘭德感歎道，“火槍自創造之初曾一度被弗拉梅爾重視，但後來經過討論，我們最終還是放棄了對它的繼續研究。”
    至於為什麽，他沒有繼續說，但諾倫也猜得出來。
    現階段的火槍威力，還無法對超凡者以及主流的煉金護甲造成有效傷害。
    並且在這個超凡世界，還有對火藥、火槍幾乎是完全上位替代的存在，那便是魔力水晶與魔導器。
    魔導器施法時更加安靜，威力上限也更高，唯一的缺點就是更加沉重，體積也更大。
    但今後用上了新式符文編寫的法陣，這些缺點也將不複存在。
    這使得火槍幾乎失去了實戰的價值，隻能淪為收藏用的玩具。
    畢竟作為弗拉梅爾彰顯其煉金術力的一種藝術品，它還算是挺有新意的。
    不過，雖說隻是玩具，但看到眼前槍口冒煙的火槍，諾倫心中卻是有了新的啟發。
    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將火槍與魔導器結合起來的全新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