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客廳，他又跑去房間。雪白的牆壁被各式各樣的海報占據，紅鏡纏、俠客行……全部都跟鬱璟有關，是褚白夏省吃儉用買下來的寶貝。
    他跪在床上，拿起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將海報撬起一個角，慢慢撕下來，輕輕疊放好。又從櫃子裏掏出幾個盒子，將人偶周邊放進去。
    褚白夏動作一頓，少了一個霍去病。
    “任時，我的房間誰進來過？”他表情陰沉沉地打開門，問客廳中的三人。
    徐鵬嗤笑一聲：“我聽見你房間有動靜，以為是老鼠，就進去看看。”
    褚白夏冷笑：“老鼠？你是當賊了吧，我的霍去病玩偶呢？”
    “一個最便宜的破玩偶，老子用得著當賊？”徐鵬梗著脖子怒吼，舉起拳頭就要揍人，被任時眼疾手快的拉住。
    其實是徐鵬嫉妒褚白夏被鬱璟選中，故意拿他的東西出氣，那個最便宜的霍去病人偶已經被徐鵬踩爛了。
    曲白皺眉返回房間，拿出一個精品霍去病，這個人偶不僅穿著精美的盔甲，還舉著紅纓槍擺著對敵的姿勢，在購物平台的價格是八千塊。
    “不好意思，徐鵬他手賤，這個賠給你。”曲白笑著說道。
    褚白夏凝視那隻手，眼中有戾氣一閃而過，許久才將玩偶接過來。他砰地一聲關上門，回去繼續整理東西。
    確定沒有任何遺漏，褚白夏站在門口環視一圈，神色複雜，從今天開始，自己真的要跟住了四年的地方說再見了。
    懷裏的箱子很重，但褚白夏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他掩上門，穿過客廳，光屏中的嬉鬧聲讓他下意識停住腳步。
    “觀眾朋友們快看，雨蛙的彈跳力驚人，在水中橫行無阻，竟然踩著對手的身體淩空躍起……”
    褚白夏背對著三人，用力抱緊懷中的紙箱，紙箱受到擠壓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他定定神，大步向外走去。
    徐鵬哈哈大笑，意有所指：“廢物，就算鍍了金，那也是廢物。”
    出了宿舍大樓，褚白夏抱著箱子孤零零走在路邊，路燈將他的影子無限拉長、扭曲，隨著步伐走動如同鬼魅。
    路過垃圾桶，褚白夏突然頓住腳步。
    他將箱子打開，凝視曲白賠給他的霍去病，粗糙的手指摩挲著人偶脆弱的脖頸，稍微用力一按，哢嚓一聲，人偶的腦袋無力垂落。
    褚白夏將腦袋扔進垃圾桶，人偶身子卻珍而重之的收藏好。
    他喜歡璟導拍攝的所有電影，卻討厭裴翊那張臉。
    滴滴——
    黑色懸浮車停在身邊，溫啟白降下車窗，溫和地詢問：“褚同學，你不是在小璟身邊幫忙嗎，怎麽回來了？”
    小璟？
    是璟導的熟人嗎？
    褚白夏緊張的蓋上箱子：“我回來收拾東西。”
    “上車，我送你去車站。”溫啟白眼中笑意漸濃。
    ……
    山海異獸錄最後兩集的拍攝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青嘉激動熱淚盈眶：“終於輪到我出場了嗚嗚。”
    鬱璟不忍直視：“要不要這麽誇張，第一集你也出場了啊，戲份還很重。”
    “出場的是進化體又不是我。”青嘉振振有詞，“大狐狸有什麽好看的，我的人形更美。”
    “不，在我心裏大狐狸更美。”鬱璟麵無表情將人趕回去繼續拍攝。
    最後兩集需要拍攝一場異獸劫難，不僅出場人物多，場麵也很恢弘壯闊，鬱璟足足拍了四天，加上後期剪輯修整，一周後才弄出成片。
    完成那天，審核編輯差點喜極而泣：“我還以為你會繼續鴿下去呢璟導。”
    鬱璟納悶：“也沒多久吧。”
    就是中間夾了一部誅仙門和三期紀錄片而已，別說的好像他鴿子成癮一樣。
    審核編輯不理他，星際導演哪個不是拍攝完這部再去琢磨下一部，像鬱璟這樣拍著拍著中途跑路他真沒見過。
    將影片送審，確定沒有問題，天璿網站立即開始宣傳。
    橫幅拉起來、推送不能少，廣告也要做，務必告訴所有人，鬱璟回來了，山海異獸錄喜迎大結局。
    不怪天璿網站誇張，徽星的三期紀錄片在官方頻道播放，天璿網站的流量被吸走不少，加上這半個月沒什麽出彩的電視劇，上層當然很著急。
    習慣點進來的觀眾瞪大眼睛，大結局？
    【我在做夢，誰來打醒我，一上線就看見山海異獸錄要大結局的痛誰能懂！】
    【璟導！我都不介意你中途跑去拍其它的，好歹多來十集啊！】
    【璟導你應該不會爛尾吧？觀眾最恨爛尾了我跟你講，養水軍的於傑還記得嗎？他那部爛尾劇，即便有水軍幫忙也被罵得狗血淋頭。】
    【應該不會……吧？】
    【難講，已經過去一個月了，期間璟導經曆過綁架、拍誅仙門和紀錄片，有沒有靈感還很難說。】
    觀眾最容易被帶歪，評論一出，到了山海異獸錄上映那天，沉痛的氣息通過彈幕撲麵而來，讓鬱璟哭笑不得。
    畫麵開場，就是數十座雲霧繚繞的高山，一道銀河瀑布自山巔奔騰著傾瀉而下。巨大的九尾狐盤臥在山間，身軀堪比山丘，九條尾巴呈扇形懶洋洋耷拉在山穀之中。
    無數小狐狸在尾巴裏鑽來鑽去，嬉戲笑鬧好不快活。
    “聽說了嗎？”有隻三尾狐口吐人言，“有人在到處打聽青丘在哪？”
    幾隻小狐狸好奇地湊過來，奶聲奶氣地扒住長輩不放：“絡姨，是誰在打聽青丘，他想幹什麽？”
    “凡間好玩嗎？絡姨你帶我們去凡間看看嘛！”
    “聽說凡間有很多好吃的，我想吃糖葫蘆。”
    都是族中的小輩，有些甚至不能化形，青絡可不想讓他們對人世產生好奇，故意嚇唬他們：“凡人最是狡詐陰險，手狠心辣，他們經常自相殘殺，連同類都不放過。像你們這種小狐狸，到了凡間會被扒皮抽筋做成皮襖。”
    幾隻小狐狸被嚇住了。
    扒皮抽筋？
    它們縮縮脖子，水靈靈的獸瞳閃過一抹恐懼。有個赤狐膽子最大，顫巍巍地反駁：“凡間有趣的東西這麽多，怎麽可能恐怖……”
    白光一閃，趴在山嶽之間的九尾狐化作一個長相明豔的女人，一身白裙也擋不住通身的妖嬈。那雙丹鳳眼仿佛淬了萬年寒冰，僅是一個對視，就讓狐狸們噤若寒蟬。
    九尾狐警告他們：“青絡說的不錯，凡人最是狡詐陰險，若我發現誰敢下山，嚴懲不貸！”
    等待族長離開，那隻赤狐不服氣地嘀咕：“族長以前就下過山……”
    青絡連忙捂住他的嘴，警告：“不要命了，被族長聽到有你好看。”
    【是救過李明的那隻九尾狐！她竟然還活著！】
    【當初心髒都被攪碎了，妖怪的生命力比進化體還要強大。】
    【感覺自己弱爆了，隻能在人形和進化體之間轉換。】
    【咳咳，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妖修煉可以變人，那人類可以修仙嗎？】
    【進化是不是修煉第一步呢，好想騰雲駕霧啊。】
    彈幕不知不覺發散了。
    事實上，從鬱璟拍攝修仙電影開始，修煉這個詞就日漸出現在眾人口中。俠客行出來後觀眾沉迷古武和兵器，現在胃口更大，直接想修仙。
    畢竟以前可沒有進化體。
    電視劇畫麵一轉，從青丘轉到凡間。
    背負一柄重劍的男人踩著瓦片閃電般掠過，目不轉睛盯著前方的紅色身影。
    “該死的道士，都說了我不知道青丘在哪，你有完沒完！”前方的赤狐罵罵咧咧，這人追了他三天三夜，都不會疲憊嗎？
    李明冷笑一聲，重劍橫掃、劍氣外放，直接削禿了赤狐的尾巴。到了城外，更是將手中重劍投擲而出，這柄斬妖除魔的重劍裹挾著凜冽的風聲狠狠貫穿赤狐的腹部。
    赤狐哀鳴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我說！我說！”赤狐連忙求饒，“青丘就在菏澤一帶，因為有結界所以外人不得而知。”
    李明拔出重劍就要了解它的性命。
    “卑鄙的人類，我都已經告訴你了，你居然過河拆橋。”赤狐破口大罵。
    “城東劉家的姑娘、城西宋家小姐……”李明冷笑一聲，“你玷汙姑娘家的清白，還想我饒了你？”
    “你情我願的事怎麽能叫玷汙。”赤狐眼珠滴溜溜一轉，“我可以帶你去青丘，隻要你饒了我。”
    李明的動作頓住：“你去青丘幹什麽？”
    赤狐語氣諂媚：“千年一遇的帝流漿會在七月十五出現，青丘位置就在銀月下方，受益無窮，大家都想去。”
    李明的臉色變了。
    帝流漿是月之精華，千年難遇，對於妖怪異獸而言是大補之物，獲取一點就受益無窮。如果青丘的位置正對著月華，那……
    想到這裏，李明加快腳步向菏澤一帶趕去。
    越靠近菏澤，越是妖氣衝天。猩紅的妖氣幾乎化為實質染紅天際，李明幾乎能聞到它們身上刺鼻的血腥氣。
    如今是七月十日，青丘不會放任外族進入，那麽，這群異獸想幹什麽不言而喻。
    他吐出一口精血，畫出一張引路符，終於找到了結界入口，李明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去，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地無以複加。
    數萬隻青丘狐狸臥於草地之上，在為首九尾狐的帶領下，向東方遙遙跪拜，九尾狐一聲長嘯，清氣氤氳，月華大盛。
    李明盯著山嶽般的九尾狐，呼吸驟然紊亂。姐姐，是你嗎？
    鏡頭之下，月亮大的驚人，近的幾乎觸手可及一般。在狐狸們跪下後，月華落在它們身上，描摹一層淺淡的銀光。
    狐狸們露出愜意的表情，有些小狐狸哼哼唧唧幾欲醉倒。
    妖狐拜月。
    觀眾們跟李明一樣，看著震撼人心的一幕，遲遲沒有回神。
    這是獨屬於華夏的靈異神怪的世界。
    進化體是狐狸的觀眾下意識看向窗外的明月，眼睛越來越亮。
    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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