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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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狗得到回應,更加熱切地叫了一聲。
    霍念生執意要陳文港給它取個名字,但陳文港不肯,取了名字,就是有了羈絆了。他緊緊閉著嘴,霍念生瞥見他剛剛在看的書,那是一本輕鬆的科普繪本,講宇宙天體的。
    封麵上畫著哈雷彗星,它拖著長尾,像一顆在宇宙中遊蕩的孤獨的子彈。
    霍念生說:“叫哈雷怎麽樣?”他念了兩遍,低頭問狗,“好聽嗎?”
    小狗高高興興地“汪”了一聲。
    霍念生笑了,他的眸子被陽光映亮,伸手也來撓它的頭。
    手指相觸,陳文港一個激靈。
    他硬著心腸,把它放在椅子上,說自己不想養,然後抽身出了花房。
    玻璃門被反手關上,小狗在坐墊上團團打轉,衝陳文港離開的方向叫個不停。得不到回應,它越發急了,忽然撲棱一下跳下躺椅,原地打了個滾,翻身起來,衝到門邊嗅來嗅去。
    霍念生走過去,把它撈起來,抱在懷裏,他低沉地笑了一聲:“行吧,你就叫哈雷了。”
    它嗅著霍念生的手,不明所以地嚶嚶直叫。
    別墅裏什麽寵物用具都沒有,隻有霍念生帶來的籠子。小萍找來一個墊子,管家蹲在旁邊出謀劃策:“你不要去倉庫找,裏麵都是灰,有蟎蟲的,你拿幾塊幹淨的布給它墊在裏麵,籠門記得拴好,不然萬一跑出來,這麽小的狗,咱們這麽大的地方,找都沒地方去找……”
    霍念生在臥室找到陳文港:“我晚上有個酒會,不陪你吃飯了,嗯?”
    陳文港猶豫著問他:“還能還回去嗎?”他補充了一句:“狗。”
    霍念生笑道:“退什麽?你不養我養,總行了吧,你不喜歡,別管它別理它就是了。”
    陳文港也沒什麽好說了,隻是用一隻眼睛望著他。
    他的視力如今好在是恢複了,右眼裝了義眼,瞳孔顏色和他原來的很相近。
    霍念生給司機打電話備車,他很快離開了。
    傍晚,管家來叫陳文港吃晚餐。
    陳文港經過客廳的時往外看了一眼,花園那邊遠遠聚了一小撮人,嘰嘰喳喳的。家裏抱來一隻德牧,好像個稀罕玩意兒一樣,幾個幫傭連同園丁司機,都在圍著箱子看熱鬧。
    陳文港忽然問管家:“它要怎麽吃東西?要不要喝奶?它不能喝人喝的牛奶吧?”
    管家說:“霍先生說它已經斷乳了,狗糧讓人送到了,專門喂幼犬的,一會兒就喂。”
    陳文港又問:“狗窩之類的呢?”
    管家回答:“也送了,也送了。因為要消殺一遍,過兩天再拿來給它睡。”
    因為另一個雇主不在,他請示陳文港:“晚上讓它在屋裏睡,還是在外麵?”
    陳文港說:“先把箱子放客廳吧。等霍念生來了,你具體再問他。”
    半夜,陳文港從床上坐起來。
    他發了會兒呆,慢慢起身,披衣
    下樓。
    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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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憑著微弱的光線,在客廳角落辨認出箱子的輪廓。
    他輕輕跪在籠子邊上,兩手扶著地毯,秉著呼吸往裏看。
    哈雷睡著了,在籠子角落蜷成一團,柔軟又弱小。不知聽到動靜還是嗅到氣味,它敏銳地睜開眼,發現來了個人,立刻精神起來,哼唧哼唧地往籠壁上撲。
    陳文港用手指伸進籠子,戳了戳它的額頭:“不打擾你了,你睡吧。”
    哈雷在他身後委屈地叫個不停,陳文港頭也不回上了樓。
    翌日小萍意外起晚了,她早上醒了之後又不小心睡過去,她夢到霍先生和陳先生再次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陳文港砸了許多東西,霍念生勃然作色,指著他的鼻子罵起來:
    “你吃老子的,穿老子的,我哪一點對不住你,還給老子擺什麽臉色?你給我滾!”
    他的麵目是那樣猙獰,最後抽象地扭曲成她小時候村裏那些粗獷的漢子。他們抽著旱煙,在不出海的日子聚在一起吹牛打牌,直到老婆來喊回家吃飯,不高興的時候會動手打老婆。
    小萍嚇醒了,看看鬧鍾,意識到到自己睡過了頭。
    她手忙腳亂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主屋,已經日上三竿。
    陳文港平時這個時間是不會下來的,今天他坐在客廳裏看書,姿勢規規矩矩。
    哈雷圍著他的腳轉來轉去。陳文港低頭注視它,它的尾巴期待地搖成一朵小花。
    他垂下一隻手,哈雷立刻撲上來,伸爪撥弄他的手指,像找到了好玩的玩具。
    管家在對講機裏囑咐喂狗。小萍裝了半碗羊奶,泡了幼犬狗糧,正要放到籠子裏,心裏一動,她到陳文港身邊,小聲問他要不要喂。陳文港思考了很久,哈雷眼巴巴地在他的腳上踩來踩去,他手指蜷了蜷,把小碗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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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從這天開始,哈雷成了半山別墅的一份子。
    它是霍念生帶回來的,但在別墅長期居住的是陳文港,管家還是以陳文港的意見為準,問他介不介意讓狗在房間裏活動,如果他不喜歡,就把它的活動範圍限製在院子裏。
    陳文港想了想說隨它高興,別跑丟就可以了。
    哈雷獲得了自由自在的特權,它每天大搖大擺出沒於別墅任何一個角落。
    管家給它戴了項圈,上麵裝著定位器。它聽話得不像一隻小狗,第一次戴就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低頭用鼻子嗅了嗅,被喂了兩顆零食就同意了。
    但它還是對陳文港情有獨鍾,隻要看到陳文港,就吧嗒著四條腿追在他腳後跟後麵。
    以至於陳文港走路都不得不低著頭,怕一不注意就會踩斷它的腿。
    哈雷似乎覺得這是什麽新奇的遊戲,反而更加起勁,追得樂此不疲。
    但陳文港始終抗拒回應它的熱情——聽說德牧隻認一個主人,他希望它認準霍念生,跟他培養感情。它跟著陳文港是沒有結果的,隻要他從這裏出去,
    ()可能連養活它的能力都沒有。
    霍念生最近倒忙起來了,他一周來個兩三次,大部分時候不顧得留下過夜。
    他來的時候會先找哈雷,抱著到陳文港麵前,拉著他一起逗它玩。
    他離開的時候,哈雷就跑到門口,耷拉著耳朵目送他的勞斯萊斯離開。
    有一次它嗖地追了出去,如果不是司機及時發現,差點卷到車輪底下。當時陳文港臉都嚇白了,捂著心髒坐到地上。霍念生握著他的手,從他兜裏掏藥,給他壓在舌頭底下。
    霍念生嗬斥了哈雷兩句,它嗚咽著趴在陳文港腿邊,把下巴擱在他的大腿上。
    陳文港一把把它緊緊摟在懷裏。
    他讓小萍上網搜怎麽照顧幼犬。
    幼犬飼養要保證營養,補充鈣粉和維生素,對牙齒和骨骼發育極其重要。
    幼犬離開母親後,會叫,會不適應,主人不用過於擔心,多陪它玩玩就好了。
    幼犬要從小做好社會化訓練,主人有義務教它學會人類社會的規則和習慣。主人要摸它,讓它對觸摸脫敏,要讓它聽懂喚回和跟隨口令,要讓它定點上廁所,學會回籠,學會等食,不然以大型犬的體格,長大了如果爆衝、撲人、亂吃東西,會給別人帶來麻煩和危險……
    小萍哀歎:“這也太多條條框框了,怎麽跟養孩子一樣麻煩呢?”
    哈雷把它的枕頭叼過來,遞到陳文港手裏。陳文港意會,抓住枕頭,它又甩著頭搶回去。
    “別跟它拔河,別跟它拔河!”
    小萍一邊扒拉手機一邊大喊,“你看這個上麵寫呢,這樣會鼓勵它養成跟人搶東西的毛病,不好!”
    陳文港鬆了手,哈雷摔了個屁股蹲。
    它翻個身,趴在枕頭上,兩隻爪子蜷起來,伸著舌頭喘氣,不明所以地看他。
    陳文港沒忍住,笑了。
    小萍繼續在網上搜羅建議,看到很多主人說,要趁狗還小的時候,給它多拍點照片、視頻,就這麽幾個月的功夫,留下珍貴的紀念。哈雷在拍照的時候也任憑擺弄,它把鼻頭抵在鏡頭上,露出一張魚眼畸變的毛茸茸的臉,然後突然打了個噴嚏,逗得小萍拍手大笑。
    陳文港的手機裏很快裝滿了照片和視頻。
    其他工作人員也喜歡它,廚房時不時給它用鮮果肉蔬煮新鮮的餐食。
    但隻有陳文港端去喂,哈雷才肯動口。它的服從性好像是天生刻在骨子裏的,教什麽口令很快就能學會。過了一個月,這個別墅除了霍念生過來,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喂它了。
    小萍有天發現客廳裏的狗窩不見了。
    陳文港把哈雷連狗帶窩挪到了自己臥室裏。
    似乎誰也沒注意到這件事,隻有哈雷尤其高興,但它得寸進尺,反而不願意睡自己的窩了。在陳文港的縱容下,它每天要跳上床跟他一起睡。
    這樣一來,它跑到院子裏玩,再回來就必須得擦爪子了。管家每天晚上不厭其煩地端著水盆,蹲在衛生間給它洗腳。不知什麽時候,這個活計陳文港慢慢也接了過去。
    有天霍念生半夜過來,看見陳文港趴在床上,他一條胳膊摟著哈雷,睡得很沉,屋裏進了個人也沒有醒。倒是哈雷睜眼,它支棱起腦袋,看著霍念生,尾巴啪啪地拍著床麵。
    霍念生摸了摸它的腦袋,陳文港終於也醒了,下意識往旁邊騰了騰位置。
    霍念生親了親他的額頭:“你們倆怎麽搞的?”他拉開燈,“看看,一床的狗毛。”
    哈雷張著無辜的眼,扭著脖子去舔他的手。
    陳文港迷迷糊糊,他一手懷著狗,一手勾著霍念生的脖子,回應他的吻。
    霍念生把哈雷抓了下去,他從櫃子裏拿了床單和被罩,大半夜也沒叫人,自己張羅著換了,才摟著人睡下。陳文港還探著頭去看狗,霍念生按他的腦袋:“別看了,它有自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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