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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文港沉默許久。
    見他不開口,霍念生繼續說:“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陳文港打斷他:“霍少爺。”他字斟句酌,“我們的關係不合適。”
    霍念生問:“你指的,我們現在是哪種關係?”
    陳文港又一次卡殼了,他揉著額角,腦子像是鏽的,抗拒再繼續運轉下去。
    這兩天他也是渾渾噩噩過來的,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沒法向任何人傾訴,或者求助,隻能悶在心裏。鄭玉成還處處甩臉子,為了維持表麵和諧,陳文港已經應付得十分疲憊。
    霍念生似乎笑了一下,隻說:“這樣閉著眼也講不清,還是麵對麵談談吧。”
    他們約了個地點,還是在上次的酒店套房,那原來是霍念生長期包下的房間。
    這不是個特別合適的場所——如有可能,陳文港萬不想再跟這個紈絝子弟獨處一室。但他們要說的事情畢竟私密,見不得人,不管約在餐廳還是室外,都不能杜絕被人聽去的風險。
    霍念生打開門,他齊齊整整,一絲不亂,把陳文港讓進去。
    “隨便坐。”
    陳文港走進房間,外頭天有點陰,即便窗簾大開,室內還是光線不好,昏暗暗的。
    這時候他又想起來,封閉的房間也未必真的私密。霍念生就住在這,他隨便在哪裏藏個攝像頭,他們的話就能被一五一十錄進去,成為他掌控陳文港的證據。
    但話說回來,如果對方真想威脅,那天他們發生不正當關係,該錄的早就錄了。
    霍念生翻過一隻玻璃杯,提起玻璃壺倒水,透明的壺裏浮著兩片檸檬。
    陳文港抬著頭看他動作,腦子裏好像什麽想法都有,又好像什麽都沒想,空空茫茫。
    霍念生走過來,把杯子放到陳文港麵前的茶幾上,他突然向陳文港伸出手。
    陳文港下意識往後仰了仰身。
    那隻手還是落在他額頭上。
    霍念生問:“發燒了?”
    陳文港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病了倒是真的,宿醉加上一夜情,回去洗涼水澡,濕著頭發睡覺,多管齊下,第二天就成功發起高燒。林伯叫家庭醫生給他打了一針,但是沒有聲張,家裏其他人都還沒發現。
    他說:“不礙事。說正事吧。”
    “我應該先道歉。”霍念生坐下就這樣說,“之前的事,我知道得罪了你。你怎麽樣了?”
    “談不上得罪,是我自己喝多了。”陳文港緩緩地說,他掃了霍念生一眼,“隻是我覺得,如果一個人真的喝到沒意識,其實也很難酒後亂性的。”
    “你說得對。”霍念生說,“沒有什麽借口,我有點喜歡你,又有僥幸心理。你喝醉了,但是我醒著,我應該知道喝醉的人說話不能算數,但我還是當成你同意了。”
    陳文港盯著他,好像有點愕然,心裏還有更多滋味,但分辨不出是什麽。
    他心裏想起
    一件往事。
    那時候陳文港還讀小學,霍念生大概是十七八歲,因為鬧出了一次猥褻女同學的醜聞,被家人送出國去,但是在各路媒體上,自然少不了口誅筆伐、人人喊打,冠以“鹹濕”“好色”等形容。雖然好像在去年,那個瓜又有了新的反轉,霍念生的某個堂兄弟被身邊諸多女性指控性騷擾,又鬧出了一次轟動事件。媒體蜂擁而上,挖掘舊事,不知怎麽把當年的事翻了案,原來嫌疑人也是他那位堂兄弟。但是真真假假,至今有人信有人不信,怎麽說的都有。
    對於霍念生,陳文港以前並沒有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他。
    但說到底,他對這個花花公子不熟,他從不知道對方真正是什麽樣的人。
    陳文港來之前,設想過對方千百種態度,包括最壞的那種。霍念生回國之後,陳文港和他見過寥寥幾麵,在他印象裏,對方總是一股對人愛答不理、冷譏熱嘲的氣質,好像誰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就是這麽自視甚高的一個人,現在完全放低姿態,承認錯誤,簡直堪稱反常。
    反而讓陳文港無所適從,有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但他也不想橫生枝節:“如果可以,我希望這件事就這麽揭過,再也不提。”
    霍念生微微笑了笑:“你現在報警也不晚,我不會改口翻供的。”
    陳文港垂著眼:“報警還是不用了。”
    霍念生似乎洞悉他的想法:“怎麽?不想鬧大?還是不敢惹我?”
    陳文港說:“都是成年人,在誰看來都是你情我願,因為這樣的小事鬧到警察局去,再引來記者,其實大家都不體麵。”
    聽罷霍念生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他似乎在極其認真地研究陳文港的表情。
    陳文港錯開和他對視的眼神。不是他真的心情情願,不去計較,還是那句話,計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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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他依然對眼前這人保持警惕,甚至更加小心,陳文港連霍念生倒的水都沒喝一口,就是對方越誠懇越體貼,才顯得越不正常。一個人怎麽會突然和自己平時的作風大相徑庭?
    除非是刻意演出來的,為了某些目的。
    以陳文港和這些闊家少爺打交道的經驗,就是永遠別低估他們又想找什麽新的樂子。假如他前腳報警,這一位後腳推翻自己的說法,反咬他誣告,誰能保證霍念生一定不會這麽幹?
    他就算真的這麽幹了,陳文港又能怎麽辦?他隻能盡量不露給對方更多破綻。
    “既然話說開了,我就先走了。”
    “你不想聽聽我的解釋?”
    “也不用了,隻要霍少爺同意,我們就當什麽也沒發生,其他說得越少越好。”
    “知道了,我送你。”
    “不麻煩。”
    陳文港站起身,遲疑片刻,還是問道:“還有,你那天有沒有拍什麽不該拍的東西?”
    霍念生淡淡笑笑:“有。”
    陳文港瞪大眼睛,不等他做出反應,霍念生立刻又說:“騙你的。”
    他把手機在陳文港麵前晃了一下:“看你嚇的。我沒有那種嗜好,也不至於幹那麽沒品的事。你自己檢查。”
    陳文港低頭接住他的手機,霍念生甚至把胳膊橫過來,幫他解了鎖。
    然而陳文港心中歎氣,拿在手裏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他搖搖頭,把手機還給霍念生。
    窗外突如其來一聲悶雷,緊接著下起瓢潑大雨,不過半分鍾,窗戶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
    天氣預報沒說要下雨,或者是陳文港精神恍惚,沒有注意,他兩手空空上的門,並未帶傘,霍念生走到窗邊,這雨勢來得又猛又急,好像天上漏了窟窿,把全城下成白茫茫一片。
    他扭頭喊陳文港:“這麽大的雨,你再坐一會兒,晚點我讓人送你。”
    陳文港也過來觀察,還是執意要走:“前台有傘,我去借一把就好。”
    霍念生攔了一下,陳文港想繞過去,鞋尖絆在地毯邊緣,他突然往前踉蹌一下,被霍念生扶住了。
    霍念生抓住他的胳膊,心知肚明:“你一分鍾都不能容忍跟我待在一起?”
    陳文港心想,他還是沒法分辨,這人到底是不是想套自己的話。
    但他還是坐回沙發上,底下的樹枝東搖西擺,這個雨勢出門,打了傘也形同虛設。
    霍念生說陳文港還在發燒,讓他不要賭氣出去自我折磨,又不是演八點檔電視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陳文港也隻好聽從,霍念生給他重新倒了杯水。
    他突然說:“前天彰城公司出了急事,我去了一趟,所以晚了兩天才來找你。但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是逃避的借口,我當時知道自己做了很不妥當的事,沒有勇氣立刻出現在你麵前。我寧可等著看你會不會報警,找律師,好過麵對你譴責的眼神,所以我說的是真的。”
    陳文港怔了怔,移開目光:“我不值得霍少爺這麽惦記。”
    霍念生深深地看著他:“我想追你也是真的,我有這個機會嗎?”
    陳文港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到底什麽目的,但是能不牽扯還是不要牽扯吧。”
    寂靜降落在兩人之間,耳朵裏能聽到的隻有雨聲。窗外大雨滂沱,絲毫沒有停的意思。
    這房間好像成了一個巨大的方舟,承載著他們兩個幸存者,隻是沒有留種用的生靈萬物。
    陳文港蜷坐在沙發裏,終於雨勢轉小,霍念生打了個電話:“我叫車送你回去。”
    陳文港拒絕:“雨停了就不必了。”
    霍念生說:“不是我的車,是網約車,你去吧,我把車牌號發給你。”
    陳文港有種微妙的感覺,似乎他在想的東西,他介意的細節,總能被對方先一步精準捕捉。這種默契如果出現在朋友身上,必然傾蓋如故。但是麵對霍念生,他隻覺得對方複雜。
    陳文港到了酒店大堂外麵,霍念生叫的似乎是最高檔的類型,一輛賓利在街邊等他。
    之後陳文港刻意忽略這段記憶,一夜露水,本就見不得光,太陽出來也就蒸發了。
    但是霍念生似乎還沒放棄把他當成追求目標,他時不時給陳文港送花,隻是還保持著最後的分寸,沒有大張旗鼓,也沒留下署名,被陳文港同學打趣為“無名人士”。
    陳文港有時收到霍念生的短信,邀請他出去玩,他每次都答複有事,從未赴約。
    時間過得快,一轉眼就臨近寒假。按照慣例,陳文港他們該在鄭氏輪去新的部門實習。
    他原本和鄭玉成一起輪崗,同進同出,因為兩人有了齟齬,鄭秉義似乎也有把兩個隔開的意思,問陳文港想去哪個部門。
    陳文港選了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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