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老二次元不能結婚!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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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在山上累,晚上的工作也不輕鬆。
    時章說了句“等等”,走出房間到走廊上,把門輕輕帶上。
    宋拂之問:“還在忙?”
    時章點點頭:“但是快忙完了。”
    “今天怎麽樣,一切順利嗎?”宋拂之問。
    走廊裏的光線有些暗,時章疏淡的眉目在光下顯得柔和,他笑著:“都挺好,還意外發現了一種我們之前沒見過的植物,等帶回來鑒定一下,沒準是新種。”
    每天宋拂之問時章那邊情況怎麽樣,他的回答永遠是“順利”,“好”,“今天看到了漂亮的花”之類的。
    這是宋拂之從沒涉及過的領域,每天從時教授那裏聽一個歡樂的小經曆,聽他聊聊野外那些千奇百怪的植物,對於宋拂之來說,這就是一個全新絢麗的世界。
    原來在地球上,在那些人類鮮少涉足的地方,有這麽多未被發現的美麗。
    兩人安靜地講了一會兒話,宋拂之突然皺了皺眉,問:“你今天淋雨了?”
    時章一愣,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沒什麽潮濕的痕跡,宋拂之怎麽看出來的。
    宋拂之說:“你頭發底下有點濕。”
    時章摸了摸發梢,確實是濕的,在山裏被淋濕的部分還沒幹透。
    “山裏突然降雨很正常的,這兒也沒有天氣預報,雨說來就來。”時章說。
    宋拂之說:“我記得你帶了雨衣。”
    時章說“是”,又笑笑:“當時我拿著相機,雨一下子變大,情急之下先用雨衣救了相機。”
    宋拂之眉間還是沒放鬆,聽起來不太高興:“你怎麽剛剛不跟我說淋了雨。”
    時章:“在野外淋個雨太正常了,小事,真沒什麽可說的。”
    宋拂之輕輕歎了口氣:“忙完之後去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
    時章語氣很溫柔地答應:“會的。”
    兩人再聊了兩句就掛了,時教授還有工作沒處理完,宋拂之不想耽誤他太久。
    時章收起電話回到房間,正在壓標本的研究員抬頭看了他一眼,樂道:“哎喲,本來今天回來時教授臉色黑得不行,看現在這笑的。”
    時章挑挑眉:“是嗎。”
    今天在山上找了一天也沒找見目標植物,雖然這是科考常事,但時章下來的時候心情還是不好,臉色也不好,大家都看在眼裏。
    這會兒就打了個電話,瞬間由陰轉晴,誰的功勞不言而喻。
    沒有宋拂之在身邊的日子很難熬,但每天一進到大山之中,麵對蔥蘢無窮的綠色,心情會不自覺地變得平靜開闊,時章心中的迫切感就會被稀釋一些。
    每天晚上和先生打個視頻,看看宋拂之的臉,也能收獲暫時的安慰作用。
    忙碌的時間其實也過得很快,他們運氣不差,在計劃時間裏,采集的任務完成得差不多了。
    最後一天上山,大家心情都比較輕鬆。
    土壤還帶著前幾日的潮濕,空氣很清新。
    梁思思抬腿往上爬,嫌棄地看著自己的鞋:“這雙鞋回去又得廢了,全是泥。”
    “湊合湊合,洗洗還能穿。”研究員笑道。
    “我碰都不想再碰了。”梁思思歎了口氣,“野山爬得太糟心了。”
    這幾天他們爬的山都沒路,得自己靠腳走,所以很苦,身上鞋上早就被蹭得全是汙跡。
    隊裏還有個學生,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科考。
    一聽梁思思這麽說,他立刻就有共鳴了:“真的!我靠,我來之前真沒想到這麽累的!我以為跟植物園裏做調查差不多呢,哪想到……這簡直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幸好這是最後一天了,我回去之後就要做按摩泡溫泉。靠!”
    學生以前成績表現都不錯,聽說有個科考的機會就來了。
    卻沒想到條件這麽艱苦,從山路到招待所,每一個部分都和他之前的預期大相徑庭,拚命忍了兩個星期了,心裏有情緒。
    研究員前輩笑了兩聲:“小夥子,這才哪到哪兒呢,這次的路算是好走的了,也沒什麽野生動物。”
    “啊是,我和老李之前那次,遇到了一條眼鏡王蛇,當時腦袋都木了,幸好老李發現得早,再往前走兩步,我估計早就不在這兒了。”
    “這種大的嚇人,小的也難對付。我穿長袖長褲,照樣被蜱蟲咬了。最開始沒覺得有什麽事,後來發燒發得很凶,渾身出疹子,住院住了半個月。”
    隊裏有經驗的前輩不少,有兩位比時章資曆還老。
    每次出來科考,他們都會聊聊之前的經曆,曾經遇到過的凶險簡直講不完。
    “你恢複好了,已經很幸運,美洲那邊一位研究員被蜱蟲叮了沒及時發現,成了植物人。”
    學生聽得縮了縮脖子:“這麽嚇人呢。”
    一直在旁邊沒講話的時章突然開口:“再苦再累,也要有人做。”
    植物學,聽起來挺悠閑的一個學科,感覺就是在院子裏種種花養養草,陶冶情操似的,很高雅。
    但其實和任何需要戶外考察的學科一樣,科研人員要深入地球腹地,進入那些未曾被人類馴服的原始區域,麵對各種難以預料的風險。
    突發自然災害、野生動物、陌生地形、失溫失水、物資短缺……沒點兒心理承受能力和體力,一般人還真搞不來。
    學生喘著爬上一塊石頭,估計這兩個星期的拉練把他憋壞了,問得很直白:“真想問問,前輩們你們圖什麽呢,累得要死,沒準還會搭上命,研究一做就是好幾年,還不一定能出成果,到頭來還撈不到幾個錢……”
    時章突然皺了皺眉,打斷他:“如果你考慮的就是這些,隻能說明你不適合這一行。”
    學生愣了,看著時章沒講話。
    時教授平時都是很溫和的,距離感不強,雖然學術要求高,但平時都能和他開開玩笑。
    沒想到這麽嚴肅的話是從時章嘴裏說出來的,學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梁思思在旁邊小聲地笑著打圓場:“哎,師弟你說的沒錯兒,我們都知道啊,吃力不討好……所以我們留下來的人都是傻,一頭栽進這破林子裏,誒,出不去了。”
    學生“嗯”了一聲,埋頭不說話了。
    這一路上,時章見過的打退堂鼓的學生太多了。
    他們這個科目本身就不是什麽熱門,不少人都是被專業調劑過來的,當然也有熱愛這方麵的,試過幾次野外考察之後被其辛苦程度勸退,科研前路模糊不清,還不如考個公考個編來得實際。
    本來這就是每個人不同的人生選擇,選擇什麽都可以,時章也都會為那些找到了自己人生方向的學生高興,但是每當聽到有人質疑他們這麽累到底是“圖什麽”,時章還是會生氣。
    那學生之後再沒怎麽講話,一直若即若離地走在隊伍最邊緣。
    劉洋發現了什麽珍奇的植物,興奮地大叫,所有人都圍過去津津有味地看,隻有這學生站在最外頭,一臉倦色。
    眾人停下休息的時候,學生突然說:“教授,我不太舒服,能不能先下山去。”
    在野外最忌諱單獨行動,規定是至少要三個人同行。
    時章幾乎是立刻就說:“不能一個人走。等我們把這一小片看完,劉洋和梁思思和你一起下去。”
    劉洋舉手抗議:“我還不想下去——”
    腦袋上被梁思思輕輕敲了一記:“噓。”
    學生堅持道:“我能一個人走,我記得回去的路。”
    時章輕輕蹙眉:“出來之前上的課還記得嗎?在野外要至少三個人一起行動。”
    “我不會有事的,萬一出了事我自己負責。”
    這學生情緒上來了,緊了緊雙肩包,轉身就想往山下走。
    卻沒想到坡度很陡,泥土落葉還是濕滑的,學生動作急,手裏連登山杖都沒拿,腳步一滑,眼看著就要往下摔。
    底下雖說不是懸崖,但植被不茂密,真要這麽直直地栽下去,說不定會傷多重。
    時章頓時渾身一凜,動作比大腦指令更加迅速。
    當其他人的尖叫傳入耳中的時候,時章已經護住了那個學生,把自己墊在他下麵,帶著他滾到了坡度稍緩的側麵。
    其他人大驚失色地圍過來,先拉起那個學生,再扶起時章。
    “你們沒事吧?”
    “有沒有哪裏傷著了?”
    時章其實覺得還好,強大的應變能力和身體素質救了他們,沒有撞到什麽地方,幾乎是平穩降落。
    梁思思突然倒抽一口涼氣:“教授你流血了!”
    有人趕緊返上去拿急救包,時章的知覺這才慢慢地回來了,手臂後麵顯出刺痛。
    他抬手看了看,衣服被劃破了,露出來裏麵的手臂,傷口細而深,滲出一長條血跡。
    劉洋指著旁邊一塊鋒利的石頭:“應該是下來的時候被石頭割傷了。啊啊啊快消毒!”
    時章就地盤腿坐著,一群人焦急地圍著他,給他做緊急消毒和包紮。
    “我還當是什麽事兒呢,喊得那麽嚇人。”時章笑著搖搖頭。“一點擦傷。”
    “誰知道裏麵有沒有泥土和汙染物啊?”梁思思瞪著他,“您下山得趕緊去診所。”
    那學生顫顫巍巍地站在旁邊,從剛開始到現在他的嘴唇一直是白的。
    幾個資深的研究員看了他幾眼,目光裏有不加掩飾的責備。
    學生聲音不太穩:“教授對不起……我……”
    時章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了。
    “別再說什麽萬一出事了你自己負責這種話,你負不起責,我也負不起責。科考可以沒有結果,但至少人要平安。”
    學生囁嚅半晌,還是低著頭擠了個“對不起”。
    眾人下山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時教授丟進了村裏的診所,大夫給做了進一步處理,說問題不大。
    大臂後麵有一道鮮紅的傷口,乍一看有點嚇人,時章自己倒是沒把這當回事兒,跟沒事人兒似的。
    劉洋皺著眉說“看著就疼”,時章說“不疼”。
    時章覺得他們實在是過度操心:“這就是破了層皮,醫生也說了沒事。”
    其他人不幹,連研究員大佬都說:“老時明天去市裏大醫院看看吧,打個破傷風,保險。”
    這點時章倒是認同,傷口本身或許沒什麽,但野外不幹淨,處理不好可能會造成感染。
    經過討論,第二天劉洋留下來陪時章去市裏的大醫院,多留一天,第二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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