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為始皇崽耕出萬裏江山 第4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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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幾套拜見公卿貴族的衣物,他帶得最多的就是竹簡木牘。
那些衣物不太適合日常穿著,且對於南秦的氣候而言太厚重。朱襄猜到張良不清楚南秦氣溫,才會體貼地為張良準備了更換的衣物。
韓國雖有紙張傳入,但沒有自己的造紙作坊,且韓國公卿認為竹簡木牘更適合貴族,所以他們的書寫載體仍舊以竹簡木牘為主。
七國中除了秦國大舉推廣紙張,隻有朱襄公出身的趙國和水草繁盛的楚國建造了官方的造紙工坊。
楚國的造紙工坊是春申君當令尹的時候,悄悄從趙國挖來工匠籌辦的。
張良出使楚國的時候,未見楚國公卿用紙。他想,造紙工坊這新來的事物,大概在春申君失勢時就解散了吧。
“公子,床已經鋪好了。”家仆道。
張良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心想,還是紙做的書更好。
……
張良本以為他來到一個新環境會睡不著,何況他心情如此複雜。
但他一沾軟綿綿的棉花枕頭就睡著了,還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當他起床時,居然都該吃午膳了。
張良十分尷尬,連忙向今日沒有出去巡視,正在押著弟弟做數學卷子的嬴小政道歉。
小成蟜抬起頭,疑惑道:“你在路上顛簸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多睡一會兒怎麽了?為什麽要道歉……哎喲。”
“做你的題,別那麽多為什麽。”嬴小政用手中卷起的書輕輕敲了小成蟜的腦袋一下。
“好吧,做題,做題。”小成蟜嘟著嘴嘀咕,“我討厭數學。”
他愁眉苦臉咬牙切齒繼續和數學題搏鬥。
滿分一百分。如果他能得八十分,就能得到舅父特製炸雞塊獎勵。
大兄都沒有!
為了炸雞塊,拚了!
嬴小政對張良道:“韓非已經到了,他得知韓國要滅亡了,哭得涕泗橫流稀裏嘩啦,等他收拾好之後才會見你。”
張良聽到老師痛哭流涕的事,心情居然沒有跟著一同難過。
他關注點歪了。涕泗橫流他知道是什麽,稀裏嘩啦是什麽?
張良努力思考,猜出了“稀裏嘩啦”大概是描述老師哭泣時如同流水般的聲音。
太子政有時候的用詞真的很奇怪。
“雖你遠遠不如我,但你能在十三歲孤身潛入楚王宮,說動已經不管政事的楚王出兵救韓,比這個世間大部分庸碌稍強些。”嬴小政道。
張良麵色古怪:“難得太子誇讚我一句。”
嬴小政沒說話。對於優秀的人,他不吝嗇誇讚。
何況他早就誇過張良了。
張良投秦,嬴小政挺高興。
他的驕傲讓他不會走上任何人的道路,無論是舅父的道路,還是夢中大嬴政的道路。
這是夢境中大嬴政未見過的賢才,所以嬴小政很重視。
當然,他不是不重視李斯、韓非、蒙家兄弟等在夢境中見過的賢才。隻是“未知”比“已知”更有趣。
當小成蟜做好今日的測試題,隻得了六十多分無緣特製炸雞塊,正破口大罵“我討厭數學”的時候,韓非終於整理好了儀容,在李斯的陪伴下,前來見張良。
朱襄準備好了拜師禮,張良正式拜入韓非門下。
拜完師後,韓非想勉勵幾句,話未說完,又失聲痛哭。
張良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悲從心來,與老師相對垂淚。
李斯拍著韓非的肩膀安撫友人,朱襄和嬴小政悄悄離開,並拽走了小成蟜。
“讓他們哭一會兒吧。說不定他們哭的時候,韓國已經被滅了。”
“舅父,你比我還惡毒。”
“啊?政兒?怎麽會有人說自己惡毒!舅父不允許你侮辱自己!”
……
朱襄沒猜錯,就在張良向韓非拜師前後,韓王投降了。
曾經的韓國左邊是魏國,右邊是趙國,下麵挨著楚國,麵積和魏國、趙國差不多大。
現在的韓國國土縮小到一郡之地,左邊秦國虎視眈眈,上麵壓著魏國,下麵挨著楚國。若不是魏國和楚國相助,巴掌大的韓國早就被滅了。
為了守望相助,共同抵禦秦國,楚國的陳都、魏國的大梁、韓國的新鄭挨得很緊,都靠近楚國、韓國、魏國三國共同的三叉國境交匯線上。
張良請出楚國援兵,楚將隻一旬便到達新鄭。
楚王沒有派出項燕。
他雖昏庸,但不愚蠢,知道項燕是楚國最能打的將領。所以在秦國立誌掃平天下之時,項燕當然要拽在手中防備秦國。
廉頗對新鄭隻圍不打,忙著收割和分地。
楚王一出兵,他就停止包圍新鄭,但也沒退兵,占著的地盤仍舊占著。
韓王本來很高興都城解圍。結果解圍後一看,韓國隻剩下新鄭一座城池了。
張勝力主一邊請求救援楚將一同攻打廉頗,奪回韓國土地,一邊繼續向他國求援。
但張勝年紀輕,資曆淺,韓王不聽他的。
且韓王累了。
他先給自己起了個“桓惠”的諡號,然後投降獻城。
廉頗傻眼。
七國愕然。
韓國的卿大夫還準備再頑抗一陣子。
國都被攻打然後複國的例子很多,比如齊國,比如剛被趙國又打了一次國都的燕國。
他們不認為韓國會這麽迅速地滅亡。
但韓王本人擺爛了。
廉頗親自受降,看著那位給自己取好諡號的韓王,半晌無語,不知道該說些啥好。
……
“新鄭之圍被解後,韓王開城門投降了?”
韓非眼睛一眨一翻,暈了過去。
張良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大笑,笑得喘不過氣。
第226章 不過多門課
戰國開啟,無數諸侯小國被滅,最終定局秦楚燕趙魏韓齊七國。
七國間有零星小國作為緩衝,大多是其他國家的附庸,比如衛國和魯國。
現在這個定局被打破了。
天下重歸動蕩不安。
“什麽天下重歸動蕩不安,明明是天下從動蕩中要重歸穩定了。”嬴小政聽到民間士人說這話後,不滿道。
朱襄趕緊攔住嬴小政,讓他別去找人家辯駁。
嬴小政天生單杠化龍,聽見和自己相左的意見就渾身不自在,非要和人辯個輸贏來。
這大概也是帝王唯我獨尊霸氣的一種體現。
不過嬴小政若被別人辯贏了,就會真心接受對方的意見,不會為了臉麵小心眼。
現在朱襄拉住嬴小政,不是擔心他與士子結仇,隻是現在吳郡學府開學考試在即,他擔心嬴小政影響到人家考生的狀態。
嬴小政不理解朱襄的想法,不過他本也沒打算親自下場和一群沒有才名的士人辯論。
自己堂堂秦太子做這等事,是用自己的名聲給別人抬高地位。
嬴小政任命浮丘主持此次吳郡學府入學考試,浮丘和嬴小政、朱襄一同回到了吳城。
他歎息道:“天下士人大概心裏都難以接受,明明韓都解圍,為何韓王還降了。”
嬴小政倨傲道:“韓國從根基上就是這副模樣,韓王做出此事,並不令人驚訝。”
朱襄問道:“政兒為何如此說?”
嬴小政白了舅父一眼。
舅父明明知道,卻一副無知的模樣,又是想要考我。
朱襄看見嬴小政的白眼,就知道嬴小政這家夥又在無端惡意揣摩他。
冤枉啊,他就是單純想聽聽嬴小政是怎麽看待韓國。
不等朱襄辯解,嬴小政開口說了自己對韓國和韓王的看法。
三家分晉,三家強弱也是不同的,所以導致立國路線也不同。
趙氏軍功傳家,掌握晉國兵權,所以趙國也武德充沛;魏氏在晉國世代為掌握朝政的大夫,魏國在國政治理上較為擅長,興文教,重法製。
韓氏則不同。
韓氏先祖韓厥原本隻是尋常出身,因在晉景公時力保被清洗的趙氏一族,後與趙氏結成了緊密聯盟,即著名的“趙氏孤兒”。
魏氏和趙氏分晉,勢均力敵,便拉來韓氏形成穩固的三角。
韓國在魏國和趙國中間,成為兩國的緩衝地。
不過韓國曾經也強盛過。
三家分晉後,韓國的國土麵積雖是三家中最小,但與魏國和趙國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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