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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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公司有一天運轉真的出問題,結局會怎樣?謝屹忱不知道。
    謝鎮麟跟他保證過,不會大難臨頭各自飛。
    “所以,阿姨是因為你姥姥才讓你舅舅進公司的?”
    “嗯,她現在精神狀態不太好,我外公去世對她打擊很大。”謝屹忱沒說醫生已經診斷了精神分裂症,但他想寧歲多少能夠猜到。
    寧歲指尖忽地緊攥了下:“所以,你高三也是因為這件事,才會停了數競選拔嗎?”
    謝屹忱嗯了聲。
    心髒某處驀然像被鹽水浸過,寧歲抱緊自己的雙膝,這一刻才發現外人有多偏頗,隻瞧見他鋒芒耀眼,卻不知道他在這風光背後所獨自承受的一切。
    如果沒有退出集訓隊,以謝屹忱的能力,一定能進國家隊。
    哪怕最終結果差別其實並不大,但寧歲覺得,這些明明本該是他的東西,就這樣失之交臂,真的很可惜。
    ——明明他還會擁有更加意氣風發的人生。
    兩個人各自喝掉了整整一聽酒,呼吸間交拂含著些許熱意。
    寧歲的目光不受控就落下去,他在衛衣外麵穿了件深藍色的休閑夾克,左手小臂遮得嚴嚴實實。
    “那裏是……為什麽?可以說嗎?”
    她語氣很軟,眼神也有點潮,沒注意到自己身體朝前傾,是想要親近的姿態。
    寧歲想那應該是個秘密,微微抿緊唇,謝屹忱斂著眉不作聲,那雙點漆似黑沉的眼讓她心跳更加急促,寧歲趕緊舉起手,發誓說:“我絕對不告訴任何人,否則,否則就讓我……”
    她斟酌了一下,視死如歸道:“弟以後函數求極值時分母永遠是零或者正無窮。”
    “……”
    第44章 翻牆
    天上月朗星稀,周圍人聲暗暗地嘈雜,光是看他們旁邊可能同學們都坐得很稀疏,但是放眼望去整個操場上人卻不少。大家都各自和同伴說著悄悄話,電影原聲足夠大,掩蓋了一切動靜。
    “when i speak to people of a non—atical nature,they always struggle with the notion that atics can be beautiful…”
    “i don"t  found a formula,i jan"t understand it.”
    【當我跟別人閑話家常,他們都不信數學可以很美……】
    【我不知道。我發現了一條方程式,但現在還解答不出來。】
    就在這樣的熙攘之中,謝屹忱注視她漂亮的雙眼,低聲道:“我父母的婚姻關係,其實有些特殊。”
    寧歲不敢貿然去猜測,想了片刻才輕聲問:“名存實亡?”
    她知道有很多家族企業,夫妻即便感情破裂,也會因為利益捆綁而不跟對方離婚。
    “比那個過分點。”謝屹忱笑了笑,“你聽說過開放式婚姻嗎?”
    寧歲的睫毛驀地動了下。
    月色披拂,她一眼不眨地凝視著他的表情。
    從剛才開始她說每一句話都小心謹慎,斟酌著道:“……就是,他們並不介意對方和別人交往,是嗎?”
    謝屹忱供認不諱:“對。”
    怎麽說呢,這玩意兒講得好聽點叫自由平等,可以隨意選擇性生活伴侶,講得難聽點,就是彼此不忠,缺乏道德底線。
    謝屹忱可以接受他們的行為,但打心底裏從來都不曾認可。
    曾經,父母的這種婚姻關係給他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仿佛這個家不過是一張輕飄飄的紙搭起來的,隻要有任何外力衝擊,就會頃刻倒塌。
    所以問出口的時候,多少還是怕寧歲不能理解,會認為他是個異類。
    但是她好像並沒有這樣的反應。
    寧歲的神情有些溫吞,低垂著眼睫,專注地看著他的手臂:“那這條疤是?”
    他輕扯了下唇,將緣由從頭到尾告訴了她,頓了下又道:“其實沒有張餘戈想得那麽誇張,我隻是被誤傷。”
    寧歲聯想到之前的種種線索:“所以,這件事,你是初中的時候知道的?”
    “嗯,初一。”
    謝屹忱開了一聽酒,這一罐先遞給了她,而後又給自己也開了一瓶,舉起來喝了口,喉結滾動著,眸光還是黑沉,眼睛裏淡淡的沒什麽情緒。
    所以他才自己跑出來租房子住。
    所以他說那時候他性格不好,總是跟人打架。
    寧歲瞠著眸子看著他,有些怔然。
    所有的線索都在這時對上了號,心裏那汪鹽水仿佛愈發溫熱鹹濕,有什麽地方緊得發澀,感覺說不清楚。
    謝屹忱壓低了眼,勾了勾嘴角,意味有些無奈。
    他嗓音放輕,但卻藏不住低啞:“還是嚇到了?”想了想,“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
    “謝屹忱,你別笑了。”寧歲突然說。
    謝屹忱動作頓住,似乎怔了怔。
    “如果不開心,就不用笑。”她輕聲道,“不用再像小時候那樣。”
    對著陌生的記者,黑壓壓的鏡頭,強迫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情。
    “……”
    屏幕上的光影不斷閃爍著,少年的眸光漆黑又暗沉,如同深潭一般,晦澀地盯著她。
    有光落進他眼睛裏,半晌,謝屹忱很低地嗯了聲:“知道了。”
    話說完,目光卻半點都沒離開她身上。
    寧歲手裏捏著喝到一半的酒瓶,一時之間也沒來得及去閃躲視線。
    他們的手都撐在地上,指尖之間相隔著幾寸,但都克製著沒有移動。隻有眼睛和彼此對上,似乎循著熱切昏沉的酒意,相互凝視交織著,一點即燃,緊緊地看著對方。
    寧歲的呼吸不由自主就有些紊亂,卻沒法控製自己不再去注視謝屹忱的雙眸。
    他的眼睛很好看,英挺隼利,又帶著些許桀驁意味,鴉羽般的長睫覆落,神色不明,寧歲不可抑止地感到一絲心慌,好像就這麽被定在了原地。
    距離是不是太近了?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身上那種溫沉好聞的氣息拂過臉頰,她連耳尖也熱了起來,四肢好像僵住般無法動彈。
    就在有什麽要迸發出來的時候,忽然哪個角落開始不斷震動起來,並伴隨著十分煞風景的鈴聲:“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
    寧歲身體猝不及防震了下,這才如夢初醒般去找手機。
    她先掏了羽絨服的口袋,沒有,然後又迅速低頭去翻書包外側的拉鏈,然而也沒有。
    這個鈴聲音量不算太大,但還是吸引了旁邊一些同學的注意力,紛紛回頭看過來。
    所幸他們的位置比較偏僻,大家坐得也很分散,所以影響並沒有太大。
    寧歲一邊翻找,一邊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急速升溫。
    ——救命,到底在哪裏啊?為什麽隻聽得到聲音,但就是看不到這個東西啊?!
    她瞎了,她是不是瞎掉了!!
    就在她手忙腳亂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從地麵平鋪的桌布上一個較為顯眼的位置把她的手機拎起來,無言地遞了過來。
    寧歲:“……”
    這鈴聲太吵了,她飛速掐掉電話,看了眼屏幕,是梁馨月。
    微信裏梁馨月關心她怎麽還不回,寧歲捏著手機,暗暗呼吸幾個來回,才道:【和朋友在外麵呢。】
    她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將近十一點半了。
    芳芳幾分鍾前才發消息問她在哪裏,寧歲回:【在清大,參加一個社團活動,看電影。很快結束了。】
    芳芳近日非常開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些天寧歲積極分享日常的緣故,她不再像之前管得那樣嚴格,甚至還默許寧歲把手機裏的定位軟件刪除掉了。
    寧歲發完之後,芳芳就回了句:【哦,有同伴一起嗎?】
    寧歲心裏又跳了一下:【有的。】
    夏芳卉:【嗯,早點回寢。媽困了,先睡了。】
    歲歲歲:【知道啦,晚安媽媽。】
    她媽今天還挺神奇,也不奪命狂催,直接就睡了。
    寧歲收起手機,大概過了幾秒鍾才抬起頭,謝屹忱掌心裏握著酒瓶,側臉凝神在看前麵的電影大屏,神色看上去已經恢複了平穩。
    剛才的氣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寧歲想著今晚待久一點應該也無所謂,索性也抱著雙膝,認真地看起電影。
    其實她酒量並沒有芳芳想象得那麽差,大概喝了兩三聽,思維還算清醒。
    就是酒這個東西很神奇,雖然沒醉,但是對於外界的感知模式卻發生了變化,腦袋有些輕飄飄的,反應也略微遲緩。
    這部電影的男主nathan對於數學有著別樣的天賦,年紀輕輕就代表英國隊去參加奧林匹克競賽。
    寧歲:“謝屹忱。”
    他側過眸:“嗯?”
    “我聽說你大伯是清大的複變函數教授,所以你很早就開始接觸數學了嗎?”
    謝屹忱語氣散漫:“對。”
    紫操是人工草坪,均勻地鋪著細碎的塑膠粒,寧歲把它們撿起來收集到掌心裏,又像沙漏一樣再讓它們落下去,眼觀鼻鼻觀心觀察著:“那你大伯的小孩是不是數學也很厲害?”
    “那倒不是。”謝屹忱說,“我堂哥真的很討厭數學,屬於是在家稍微提起一點都會立刻回避的程度。”
    “這麽嚴重?”
    “嗯,他不喜歡這些理工的東西,更喜歡打遊戲。”他慢條斯理,“上個寒假瞞著我大媽做電競直播,好像還賺了不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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