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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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歲看著他,緩慢眨了下眼:“我發現你們家個個都是神人,不管什麽路子都能來錢。”
    她把手裏的塑膠粒拍幹淨,煞有介事地跟他掰著指頭數:“你看你堂哥打遊戲,你表哥弄小視頻,還有你,你接客——”
    “?”
    瞥見他的眼神,寧歲才發現自己說岔,咽口水:“啊不是,你、你接單。”
    “……”
    聽劉昶說,在姚班這種卷到死的氛圍裏,他居然同時還在幫那種小型私企碼程序代碼,簡直不是人。
    寧歲埋著腦袋,誠懇發問:“你是不是那個什麽,時間管理大師啊?不然為什麽大家都是24小時,你除了學習還能幹這麽多的事。”
    神他媽時間管理大師。
    謝屹忱扯了下唇,直勾勾地盯著她:“那你呢,體育文藝學習全麵開花,32學分的課程還有時間參加那麽多社團和活動。”
    頓了下,半眯起眸,意味不明地晲道,“就連外係的學生節也不忘去參加呢。”
    寧歲:“……”
    不是,他怎麽連這種事也知道。
    那她被當眾表白的事情他也知道嗎?
    救命……
    寧歲還記得當時有多尷尬,學生節是胡珂爾拉著她去的,說她一個同係學姐非要叫她去看他們社團跳街舞,結果誰知道後麵的節目裏,那個信科男生居然在獨唱的時候突然大喊寧歲的名字表白,激動到險些破音。
    旁邊有個側立的屏幕,估計是提前和場控說好的,開始滾動播放寧歲的名字和專業。
    【數學係的寧歲大美女!我喜歡你!】
    【數學係的寧歲大美女!我喜歡你!】
    【數學係的寧歲大美女!我喜歡你!】
    不誇張的說,寧歲當時真的很想兩眼一翻就暈過去,了卻此生紅塵事,斷絕這俗世緣。
    後來她和胡珂爾問了人才搞清楚,原來胡珂爾那個學姐就是那個信科男生的朋友,特地去幫對方的忙。
    至於謝屹忱為什麽知道,肯定又是胡珂爾說的。
    回去真的要好好跟她講講,不要一天到晚四處胡說八道。
    寧歲默默舉起酒瓶,欲蓋彌彰喝了一口:“我那不是充實自我嗎?好不容易上了大學,總要過得精彩一點吧。”
    今天的天氣很好,雖然已入夜,但是雲彩和天空還是涇渭分明,看得出暗色的雲層慢慢傾覆過了月亮,等風將它帶過去,皎白的月光又再顯露出來。
    稍微遠點的地方,還有微微閃亮的星點光芒。
    電影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了,社團的成員在前麵拆除大屏設備,操場上的同學們也各自心滿意足地起身,收拾收拾東西,勾肩搭背地四散離開。
    寧歲抬頭看天上,凝視了許久。她覺得今晚的天空格外漂亮透徹,像是誰心裏的那麵鏡子。
    “其實,我還沒想好自己以後要做些什麽。”寧歲說,“隻知道現在應該多積累知識,努力學習,以後才能有更多選擇的餘地。”
    她轉過頭,烏黑的眼眸似水般微亮:“你呢?應該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吧?”
    謝屹忱側眸瞥了她一眼,頓了頓,也抬頭看天空。
    過了片晌,才語氣慢悠悠地說:“想過,但是也還沒定下答案。”
    他屈起一條腿,將手臂隨意搭在上麵,“我表哥那種算是比較幸運,在年輕的時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將來想做什麽事。但其實大多數的人,在我們這個年紀,都很迷茫。”
    “正是因為沒想好,所以我想多做探索嚐試。”謝屹忱笑了聲,側眸細致地看向她,“其實我不想那麽快決定,有時候過程比結果更重要。”
    他不喜歡一成不變沒有驚喜的人生,寧歲心想,她也一樣。
    和謝屹忱相處的時間越久,似乎愈發可以體會到做人生體驗派的美妙。
    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地做自己。
    很多風景要用眼睛去看,很多感受要用心靈觸摸。
    地上鋪著的桌布比較大,寧歲幹脆在草坪上躺下來,姿態放鬆地看著天空,愜意發懶的酒意也隨之彌漫開來。
    她說:“我雖然沒想好以後要成為怎樣的人,但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我還列了一張表,每做完一件事就打勾。”
    謝屹忱饒有興致:“比如?”
    “比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這個在暑假去雲南做過了。”
    寧歲彎唇回憶她那張表上的內容,“還有很多,類似飛去陌生的城市聽一場演唱會,參加喜歡的作家的簽售會,或者把頭發燙成大波浪,染成粉紅色……對了,還有翻牆。”
    “翻牆?”
    “就是電視劇裏逃課去外麵吃夜宵或者網吧打遊戲的時候,不都翻牆嗎?”寧歲老實巴交地說,“我以前每年都是三好學生,這些都沒幹過。我還挺羨慕他們的。”
    謝屹忱也躺倒在旁邊,聳著肩發笑。
    寧歲心想,他可不可以不要連笑聲都這麽好聽。低低懶懶的,氣音中還夾雜著幾分磁性。
    喝了酒是會大膽一些吧。
    她溫溫吞吞地打了個酒嗝:“我把這個人生願望清單,取名叫做‘發瘋清單’。”
    謝屹忱側眸看著她,寧歲鬢邊有一根頭發翹起來了,看起來呆呆的。
    怎麽能這麽可愛啊。
    他忍住伸手將它撫平的衝動:“那要不,現在我們就找個牆頭去翻,給你實現這個願望。”
    寧歲沒喝醉過,她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
    她點了點頭,莫名有些興奮:“真的嗎?”
    謝屹忱嗓音悶悶的,低笑:“那現在就走?”
    “走!”
    他已經撐著手臂懶散地坐了起來,寧歲側眸往上方瞥,內心掙紮一瞬,巴巴地問:“如果被抓到,我們會怎麽樣?”
    謝屹忱嚇唬她:“不知道,輕則處分,重則退學吧。”
    “啊?”寧歲瞬間瞪圓眼睛,認真思考了一下,“那可以跟你商量個事嗎?”
    “說。”
    她抿著唇,像是很為難地糾結須臾:“到時候要是被發現,你能犧牲一下自己墊後,把我再扔回牆裏麵嗎?”
    “……”
    幸虧清大校園空間足夠寬敞,謝屹忱找到了一個比較滿足這個醉鬼需求的地方。
    是在離東北門不遠的一處偏僻角落,牆不高不矮,大概達到一個成年人的高度,上麵也沒有電子柵欄,謝屹忱記得外麵有很多植物,落下去應該也是柔軟的草地,而且還很隱蔽。
    寧歲仰頭看了一眼,那牆比她還高一點,她很自覺地退後:“你先來吧。”
    “……”
    謝屹忱個子高,腿又長,找到牆上凹凸不平的支力點,很輕鬆就翻了上去,敞著腿坐在上麵。
    寧歲覺得他以前上學時肯定也沒少幹過這事,看起來非常熟練,遊刃有餘又帥得要死。輪到她的時候,就不知道要如何上手了,她連牆頭都很難夠到,隻能試探地用腳踩著下麵的磚塊。
    帽子上那個圓滾滾的毛球球,一躍一動的,看得人也有點心癢。
    “手給我。”謝屹忱嗓音低沉。
    “……哦。”
    寧歲其實還挺緊張的,因為以前完全沒幹過這種事情,也沒想到有人在知道了她的心願之後,不僅沒有嘲笑她幼稚,反而二話不說就願意陪她一起去實現。
    穿的衣服比較厚,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行動。寧歲努力地伸直手臂,把指尖放到他的右手掌心裏。
    本來以為這個過程挺麻煩的,沒想到謝屹忱的左手牢牢攥住她另一隻手腕,小臂一用勁就把她拉了上來。
    寧歲單手撐在牆頭,腰被他掌心虛虛輕扶了一下,這才穩住重心。
    隔著羽絨服降低了觸感,她很快調整好姿勢,和他肩並著肩坐在牆頭。
    ——即便上來了還覺得有種不真實感。
    身體輕飄飄的,又因為酒意軟了下去。
    在這個地方看月亮,月色好像是會更溫柔皎潔些。
    周圍很安靜,靜得仿佛能聽見兩個人暗暗呼吸的聲音。
    底下種著幾簇桂花,小小的淡黃色花蕊,卻綻放著極其濃鬱的芬芳,被微風攜帶著撲麵而來。
    寧歲的心跳得有些過快,剛才被謝屹忱牽過的指尖還熱著,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不遠處可以看到東北門亮著的燈,總感覺保安不一會兒就要巡視過來了,寧歲悄悄抬睫,偷偷地去看旁邊的人。
    他也抬頭在看月亮。
    根根分明的長睫懶散地垂落,鼻梁高挺,側顏線條明明銳利清俊,卻怎麽看都有種淺藏慵懶的溫柔。
    寧歲看得微微出神,就在想要收回視線的時候,謝屹忱似有所感,側眸看向了她。
    那雙漆黑幽沉的眼眸神色略深,但卻染著些許細碎的亮光,很好看。
    是旁邊路燈的倒映。
    他似乎是想要說什麽,寧歲的睫毛閃了閃,不著痕跡地避開視線:“我們趕緊下去吧。”
    周圍的聲音好像也被月色朦朧溫化,寧歲聽到謝屹忱在耳畔輕嗯了聲。
    半晌,他反過身,仔細看了眼下麵的狀況,確定著陸點安全之後,就直接跳了下去。
    怎麽說也待了一段時間,老瞿說東北門的保安比較鬆,不太會來這邊巡視,他曾經三更半夜想出去吃宵夜,就是從這走的。
    劉昶問他幹嘛不走大門。
    瞿涵東賤嗖嗖地回答——因為刺激啊。
    謝屹忱也是站在底下準備接寧歲的時候,才聯想到那個不知從哪兒起源的傳聞,說這塊地,曾經是情侶野戰的高發地,據說有學生卷到半夜回寢經過這裏的時候,多次聽到過很奇怪的聲音。
    當時老瞿的語氣謝屹忱還記得,繪聲繪色的:“除去人聲,還有碎葉子的聲音,因為那塊兒灌木很多。”
    此刻寧歲猶豫不決地坐在牆頭,雙手按著絨麵裙擺,低著睫毛看著他。
    夜色太濃了,她耳朵大概有點紅,不過謝屹忱也不是很能分辨得出來,他現在腦子裏被那個傳聞所占據,張開雙臂,嗓音很是低啞磁性:“沒事兒,我在這裏接著你。”
    十二點多快一點的光景,馬路上還是有車來來往往地經過,但是周圍不知品種的樹長得還挺高的,形成了一個合圍,外麵不是很能看得清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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