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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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屹忱捏了捏她頰邊的軟肉,又問:“是覺得沒保護好我?”
    保護。
    這個詞,從他嘴裏說出來,好像莫名顯得親昵了幾分。
    寧歲心裏跳了跳,委屈勁兒又上來了。
    她埋在他胸口,悶悶地吭出一聲:“嗯。”
    高二當筆友的時候,寧歲給他講過類似的事情,謝屹忱多少也了解夏芳卉的性格,能大概猜到她當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沒事兒,不是大事。”謝屹忱摸摸她柔順的頭發,又把人用力往懷裏摁,“不是你的錯,別自責。”
    緊緊抱了好一會兒。
    眼前溫意彌漫,有點模糊的趨勢,寧歲趕緊用力眨了眨眼。
    因為覺察到她情緒不對勁,他二話不說從香港趕了回來。
    得知這樣的事也沒有任何不悅,反而情緒穩定,還反過來安慰她。
    他怎麽這麽好啊。
    寧歲忽然覺得心頭那陣酸意好像被溫柔地抹平了,連帶著白天胸腔中某種尖銳到不能自控的窒息感,也逐漸如潮水般褪去。
    在這時,謝屹忱的手指循了過來,輕撫過她的臉頰。
    他沒有再提夏芳卉的事,隻是問她:“晚飯也沒好好吃吧?”
    寧歲耷拉著睫毛,點了點頭:“嗯。”
    “餓不餓?”謝屹忱低斂下眼,輕笑了聲,“我帶你去吃點兒好吃的?”
    ……
    兩個人手牽著手,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
    這裏是鬧中取靜的學區房,行人不算特別多,一盞盞路燈拉長了冬季靜謐的光影。
    時間不早了,好些餐館已經打烊,寧歲想吃魚豆腐,謝屹忱就帶她去附近的711,不僅買了魚豆腐,還買了牛肉丸和關東煮,以及一瓶溫牛奶。
    晚上吃得太少,寧歲是真的餓了,謝屹忱把東西給她端來,她就坐在便利店的小凳子上,安靜地進食。
    細嚼慢咽。
    謝屹忱發現,寧歲很喜歡吃蘑菇,而且饒有興致地將幾瓣蘑菇用竹簽拚成一顆完整的蘑菇雲。但放到嘴邊的時候遲疑了下,還是把東西遞到他麵前。
    謝屹忱挑眉:“怎麽了?”
    寧歲一臉舍己為人的表情,誠懇道:“你不是喜歡吃棕色的軟東西嗎?”
    “……”
    吃飽喝足,兩人重新啟航,就沿著商業街的邊緣漫無目的地溜達。
    寧德彥帶著寧越回家了,私戳問寧歲人在哪裏。可能是寧越這倒黴孩子鋼琴彈得太爛,吸引了寧德彥的全部注意力,寧歲簡單跟他在微信上說一句出去吃宵夜,他也沒有很在意。
    至於夏芳卉。
    寧歲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在和她冷戰。
    從下午開始,兩個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也沒和彼此發過一條消息。
    夏芳卉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對話框冷冷清清,甚至一改常態,沒在群裏冒泡。
    寧歲知道自己在外麵走路,夏芳卉能看到微信步數不斷變化,但此刻她一身反骨,破罐子破摔般,越走越起勁,仿佛拿出了奧運健走冠軍的架勢,步步生風。
    ——其實這還是第一次在沒有枷鎖的情況下出行,有種放飛的自由。
    什麽都可以做,就是不想回家。
    途徑一個私人影院,門麵幹淨較新,營業到淩晨兩點,還有很富足充裕的時間。
    寧歲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新奇地探頭往裏看,見狀,謝屹忱笑問:“想不想一起看部電影?”
    牆上掛鍾顯示十點出頭。
    如果要看電影大概會到十二點以後,超過尋常門禁時間。
    寧歲眼眸亮了亮,當機立斷:“好。”
    老板自然而然地為他們選了個情侶包廂,問他們想看什麽。
    片庫裏都是老片,寧歲看了看,隨便選了個97年的外國片,《心靈捕手》。
    她以前刷到過影評,據說男主是個很有數學天賦的叛逆少年。
    ——完美符合她現在的心情。
    房間很小,光線昏昧,隻有屏幕占據了前方的所有視野和亮光。
    座椅是棕色沙發椅,兩個人的位置,中間沒有扶手,寧歲坐下的時候略微還有些心跳發緊。
    相較之下,謝屹忱倒是很鬆弛。
    前方有台寬大的玻璃茶幾,老板給他們上了點小吃和水果,還有啤酒,都擺在桌麵上,他懶懶靠在椅背上,用酒精濕巾擦幹淨手,姿態閑散地拿了一顆橘子來剝。
    寧歲拿餘光偷偷看他。
    想吃的表情基本已經寫在臉上了,寧歲還沒說話,謝屹忱掰開幾瓣小橘子喂進她嘴裏。
    ……唔。
    被塞個滿懷。
    寧歲兩頰鼓起,浸了一嘴的蜜。
    甜絲絲的。
    她轉過頭,正對上他目光。
    謝屹忱眉峰輕揚:“好吃嗎?”
    寧歲嚼了幾下,點點頭。
    寧歲一直很喜歡吃各種很甜的水果,謝屹忱笑了,等她咽下,又給她喂了兩小瓣。
    像喂小動物一樣,寧歲盯著屏幕,謝屹忱動作慢條斯理,把整個橘子都給她喂完了,自己也沒吃。
    兩人開始專注看起電影。
    男主威爾是在麻省理工大學工作的清潔工,但他也是個數學天才,輕易能夠答出教授在板報上給同學出的高難度考題。
    但寧歲沒有想到,影片中的男主威爾同時也是個回避型。
    因為回避,他總是快速開啟關係又快速疏遠,極端狂妄且抗拒管教,不願意親近想幫助他的數學教授,也抗拒對方給他安排的心理輔導。
    寧歲想起,心理課上,薑教授說過,“這類人格的形成,往往是因為童年時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種形式的愛”,威爾就是,童年有著被人虐待的經曆。
    寧歲嘴唇動了動,正想轉頭同謝屹忱說點什麽,這時候手機鈴聲卻突然響起。
    她稍頓一瞬,條件反射地坐直身體,掏出來將手機靜音。
    直到看清屏幕,才發現是廣告電話。
    寧歲沒有接起,沉默地將電話掛斷,泄了勁似的,有些發僵地往椅背後靠。
    寧歲發現,自己對這種急促的鈴聲已經產生某種強烈的抵觸情緒。
    剛才那瞬,還以為是夏芳卉,心差點又沉下去。
    “……”
    謝屹忱在剛才就調低了影片背景音量,想供她打電話,此時稍斂了眸,側過頭看向她。
    ——剛才還挺放鬆的,一下子又悶悶不樂了。
    像是有點發呆,垂著眼望著前方。
    謝屹忱凝視須臾,將她謹慎放在膝蓋上的手握在掌心裏,捏了捏:“怎麽了?”
    “……”
    他的視線往前掃去,扯了下嘴角,笑問:“是這電影不好看?怎麽心不在焉的?”
    寧歲抿了抿唇,看向他。
    謝屹忱低垂下眸,放輕聲音:“和我說說?”
    寧歲呼吸微屏,好一會兒,才開口:“其實高二那段時間,我真的很害怕聽到這樣的鈴聲。”
    “……”
    “我媽隻要找不到我,就會瘋狂打我的電話。”
    高二去南京集訓,有天晚上她做題太專注,沒接到電話,再看手機時已經六十多個未接來電。
    寧歲迎著冷風走出露台,努力用凍得發僵的手指撥回去,迎麵卻是夏芳卉憤怒的責罵。
    “我知道,是她擔心我的安全,但是她的控製欲,真的讓我感覺受不了了。”
    寧歲還記得,夏芳卉第一次打她,是寧歲小學的時候,放學到同學家去玩,沒跟她講。
    那次是特殊情況,好像是什麽節假日,學校結課早,離真正放學還有一個小時。雖然夏芳卉每天放學都會來校門口接她,但她們家其實離學校不遠,十分鍾的距離就能走到。
    於是那天,當同一小區關係好的小朋友邀請她一起回家玩時,寧歲躍躍欲試地答應了。
    夏芳卉是肯定不會同意讓她一個人去同學家的,但是寧歲又很想去,別的同學都是這樣交朋友的。還差一個小時,她想著偷偷去玩四十分鍾,再回來校門口等媽媽。
    同學帶著寧歲回家,兩個人開了電腦,玩最新的網遊。結果一不小心太過沉浸就忘了時間,夏芳卉在門口沒看到她,簡直急瘋了。
    她給班主任還有教務處的老師打了電話,給寧歲的兒童手機也打了好幾十個電話,最後終於聯係上,母女倆在小區門口碰麵,夏芳卉氣得直接當眾扇了她一巴掌。
    寧歲低著頭:“從小到大,什麽事情都是她說了算,穿什麽衣服,報什麽補習班,甚至交什麽朋友。”
    夏芳卉會細心安排好寧歲的每一件事,大到上學補課,小到衣帽鞋襪的款式,初中時寧歲所有的衣服都是她買,日常出門怎麽搭配她也要管。
    初中時夏芳卉很少讓她獨自出門,哪怕是玩得很好的同學邀請寧歲在槐安市內逛中心書城,夏芳卉也不放心。
    所以寧歲從初中到高中,其實也很少答應和同學們出去。別的同學結伴去附近城市聽明星演唱會,她隻能待在家裏。
    本該是恣意暢快的少年年紀,寧歲常會感覺到自己和大家有些格格不入,後來很多聚會她們也都不叫她了。
    “其實我也真的很討厭彈鋼琴。”寧歲輕吸了吸鼻子,慢慢平靜道,“她說考級可能能拿加分,四歲的時候就讓我學琴。”
    “但是第一個老師太鬆散,又不專業,一年多了我連譜都還不會識,我媽不滿意,刻意換了一個很嚴格的老師。但是她不知道,第二個老師有暴力傾向,每次我媽沒陪著上課時,她都會用戒尺狠狠打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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