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會開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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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此時還未完全天亮。
    因為夜間下了暴雨,所以現在的空氣還有些潮濕。
    淡淡的薄霧籠罩在四周,晨曦的光芒正緩緩刺穿霧氣,將地麵鋪上金色。
    兩道修長的身影屹立在公會樓頂的停機坪上。
    一個是提著公文包的鐮刀,另一個是拖著行李箱,疲憊地打著哈欠的薑律。
    “昨晚沒睡好嗎?”
    “還好吧。”薑律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精神了一些:“隻是好久沒起這麽早了,不大習慣。”
    “年輕也不能糟塌身體,以後還是少熬些夜吧。”鐮刀下意識說道。
    可說完他才想起來,這樣的勸誡似乎有些不合適。
    畢竟對於常年闖蕩在靈域中的驅魔人來說,作息本就是十分不規律的,透支身體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早就告別了正常的生活,又何談正常的作息呢?
    驅魔人不糟蹋身體,那靈域就會糟蹋這個世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薑律沒有想這麽多,隻是點點頭:“合理。”
    鐮刀看了他一眼,隨後平靜道:“沒關係,以後多補補也是一樣的。”
    “感覺要趁早了,今天起早了一點就總覺得腦袋很沉。”薑律笑笑。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頭頂上有一隻貓?”
    “哦?”
    薑律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黃秀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發現她在自己行李箱裏的時候已經深夜了,送回去實在太麻煩,所以幹脆一起帶上好了。
    “收拾行李的時候才發現她在箱子裏,送回去肯定來不及了。”薑律隨口解釋了一句。
    “貓是這樣的,收拾行李箱的人隻用一門心思往裏麵塞東西就好了,但是想要鑽進去的貓就要考慮很多了。”鐮刀看著像是對此深有體會。
    輕咳一聲,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養過一隻貓。”
    “哦。”薑律對此並不關心。
    鐮刀麵無表情,不過他嘴角的皺紋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沉默一段時間後,辛遠刑派來接薑律的直升機如約而至。
    強大的氣流瞬間吹散了周圍的薄霧,巨大的噪聲讓薑律的耳畔再也聽不見任何其他聲音。
    黃秀娥死死地抓住薑律的頭皮,這才沒有被吹飛。
    等到直升機的螺旋槳停止了轉動,世界才重新回歸寧靜。
    即使早就知道薑律不可能在這件事上說謊,可當真的看到直升機上辛派的印章,鐮刀還是有種難以置信地感覺。
    真的來了。
    京琥市距離這裏如此遙遠,可還是來了麽?
    深吸一口氣,鐮刀邁開了腳步,往機艙走去。
    可就在他要登機的時候,飛行員卻攔住了他。
    因為他對比照片,發現鐮刀並不是此次他要接的人,盡管他認出了這是赤山分會的分會長。
    “不好意思,鐮刀分會長,我這次是來接名為‘我為薑寶衝靈域’的驅魔人的,您不在受邀的名單之上。”
    飛行員禮貌地對鐮刀說道。
    “就一個人的名字都能叫名單麽?”薑律仰著頭,不滿地問道。
    飛行員帶著職業化的笑容:“你去飯店的時候哪怕隻點一碗飯不也叫訂單嗎?”
    “臥槽,好有道理。”薑律被這個解釋深深折服了。
    而鐮刀看著飛行員那有些熟悉的臉,想到了什麽,試探性地詢問:“你是.表演者?”
    “哦?分會長還聽說過我的名字嗎?”飛行員表演者摘下了頭盔,露出一顆鋥亮的光頭,咧開嘴笑著道:“不過套近乎也不行哦,規定就是規定。”
    然而鐮刀並非是為了套近乎。
    他聽說過表演者的事跡,這是一名還不到三十歲就突破了60級的驅魔人,曾在總部擔任過50~60級驅魔人的攻略組高級分組長,隻是在60級之後就銷聲匿跡了。
    而按照公會的規定,60級以上就已經有了開辟分部的資格,比如他自己,就正正好好60級,更是受困於這個等級許久。
    如果是表演者,現在一定是比他等級還要高的驅魔人。
    此前鐮刀一直以為他去了某個地方開辟新的分會,卻萬萬沒想到現在竟然是在擔任辛派飛機駕駛員的工作。
    當真是有實力啊.鐮刀不禁暗暗為辛派的財大氣粗感到歎服。
    不過薑律不知道這些,他隻是在想,自己牛逼都吹出去了,說要讓鐮刀搭順風機,可現在卻說自己不能帶人,實在是太沒麵子了。
    因此,愛麵子的薑律便一把抓住表演者的手,滿眼柔情:“真的不行嗎?”
    表演者依舊掛著笑臉,然後用另一隻手像是要把粘在手上的口香糖刮下去似的扒拉著薑律的手:“真的不行哦。”
    “要不你問問辛前會長呢?”
    “這邊提醒您一下,前字完全是多餘的呢。”
    “哎呀叫什麽沒關係啦,你問一問嘛。”
    “不用問了呢,畢竟他沒有專門提過,名單總是不會出錯的哦。”
    “那他沒有專門拒絕過,不也說明名單不是不可以加人的嘛?”
    “你這不詭辯麽?”
    “不,這叫霸哥公式。”
    雖然薑律幫自己求情的行為讓鐮刀感動,但是他並不想因為自己生出事端,更不想隻是為了搭個順風機就欠別人這麽大的人情,於是便製止了薑律:“沒關係,我開車去就好了。”
    “那怎麽行?我都答應你了。”
    這時,表演者也是看出了端倪。
    看樣子,薑律是借花獻佛,用辛派的資源來做自己的人情了。
    他十分瞧不起這種做法,但因為薑律是辛遠刑指派的乘客,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心中對薑律的感觀已然跌入穀底。
    “所以你還是問一問吧,我們分會長本來也是要去總部有很重要的事情的。”
    “那麽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表演者饒有興致地看向鐮刀。
    “赤山分會和青湖分會因為一些摩擦和黑玉進行了談判,獲得了許多利益,包括簽訂一些合約的主動權,所以需要上報給會長進行定奪。”鐮刀認真地回答。
    他的解釋非常簡潔,但表演者的表情卻是逐漸嚴肅起來。
    “這事兒是不小啊。”他換了一番態度,對鐮刀道:“稍等,我問問辛會長。”
    雖然現在的會長之位並非是辛派的人擔任,但這事關整個公會的利益,表演者也不敢掉以輕心,當即選擇了請示上級。
    不多時,他就得到了回複,然後對鐮刀說:“辛會長同意了,並且讓我以最快的速度帶你們過去,上來吧。”
    鐮刀鬆了一口氣:“那就多謝了。”
    “都是自家人。”
    薑律也鬆了一口氣,雖然走向和自己想的不大一樣,但終歸結果是一樣的,逼還是沒有裝歪。
    緊跟著鐮刀,他也乘上了直升機。
    係好安全帶,又戴上耳機,表演者拉動了操縱杆:“坐好了,我會開得很快!”
    說罷,直升機的螺旋槳再次啟動,強大的推背感讓薑律深深地陷入了嵌合式的座椅。
    但沒過多久,隨著直升機升入了既定高度,開始向前運動後,在慣性的作用下,薑律的體感便變得舒適了許多。
    這是他第一次乘坐直升機,並且因為不像上次在廢土那樣需要自己開飛機,輕鬆了許多,所以整個人都十分鬆弛。
    一會兒問問表演者那些五顏六色的按鈕是做什麽的,一會兒又因為表演者根本不理他無聊得將腦袋靠在玻璃上往下麵看。
    而黃秀娥,也被他安置在了一個寶寶座椅上,提溜著大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
    “你為什麽一直不說話?”薑律突然扭頭,問做得端端正正,目不轉睛注視前方的鐮刀:“緊張嗎?”
    “不,不緊張。”
    “可是你手上全是青筋,握著扶手的地方都發白了。”
    “我我隻是.”
    鐮刀歎了口氣:“我好像有些恐高。”
    “啊?恐高就恐高?什麽叫好像?”
    “就是我之前不知道我恐高,但是剛剛往下看了一眼,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要不要我把防爆裝甲拉上,這樣你就看不到外麵了。”表演者突然問道。
    “你不是聽不到我說話嗎?假裝的是吧?”薑律不滿地質問,表演者依舊選擇性耳聾。
    “那那最好了。”
    聽到他的回答,表演者不知道按了什麽鍵,直升機四周的玻璃外側便是快速升起一道裝甲,將整個直升機包裹了起來。
    除了駕駛艙前方那塊在後座隻能看到藍天白雲的玻璃,其他的窗戶都是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了。
    薑律頓覺一陣掃興,不過因為鐮刀確實是恐高,也沒有辦法,他也不好說什麽。
    突然變得昏暗了的機艙,再沒有什麽能吸引薑律注意力的東西了。
    唔,不過正好可以繼續完成我的設計了.薑律這麽想著,便準備進入精神領域,繼續完善自己的新物種。
    於是他對鐮刀說了一聲“睡一會兒”,便閉上了眼睛,讓身體進入空竅狀態,精神離開軀體,一頭鑽進了精神領域。
    “嗯”正難受的鐮刀隻是點點頭,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不過前方的表演者卻像是感受到了什麽,詫異地扭過頭來,看著雙眼緊閉的薑律皺起了眉頭。
    看了幾眼,他緩緩回頭,重新看向前方,心中卻是心神俱震。
    這是這是我一直以來所追求的‘無我’的狀態嗎?
    辛會長在我麵前演示過一次,絕對不會錯的!
    可是為什麽.
    雖然辛會長那隻是演示,淺嚐輒止,但你身上那股空靈的氣息為什麽會更強?
    難怪讓我來接你,原來辛會長想讓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麽
    但是你明明看起來這麽年輕,怎麽會,怎麽會?!
    表演者的瞳孔正在地震,沒有人知道他現在正在經曆怎樣劇烈的衝擊。
    他握著操縱杆的手微微顫抖著,視線也因為心中想著其他事情而逐漸失焦。
    思緒混亂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前方的雲層出現的微妙變化.
    “鐮刀啊.”
    在批準表演者的請示後,很快就通過自己的情報網查到了最近在赤山分會發生的事情的辛遠刑,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雖然他這固執的性格沒有得到絲毫磨礪,還是不適合從事行政的工作,不過在對外的時候,這份強硬竟然出乎意料地鋒利啊。”
    和黑玉的博弈中占到了些許上風,在他的眼裏自然算不得什麽。
    他更看重的是對人才的培養。
    早在鐮刀還未成熟之際,就已經進入了他的視線。
    不過那時他對鐮刀的評價是:過剛易折,若不磨礪難堪大用。
    所以才把他分配到赤山市開辟新分會,一方麵是想著讓他身處其位之後改變處事方式,能圓滑一些,一方麵也是對他的保護,畢竟這樣性格的人在總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免不了會受排擠,還不如去開荒,所處的環境還更純粹一些。
    不過現在,在他退位不再當會長以後,看開了許多,也不再抱著原來那種隻關心下麵的人能不能為自己所用,好不好用的心思去看人了。
    他更多地是想著因材施教,不想著去改變,而是想著如何去幫助他們找到適合自己做的事。
    這麽一看,鐮刀好像很適合專門去做外交啊。
    不管怎麽說,對自己人都原則拉滿的人,對外自然更加強硬,有他在,公會就絕對不可能吃虧。
    正在他思考這次要不要尋個機會跟鐮刀好好交流一番的時候,卻是有人突然敲響了他的房門。
    “進。”
    門被推開,一個秘書打扮的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
    “辛會長,不好了,表演者消失了!”
    “什麽叫消失了?”辛遠刑眉頭緊鎖。
    “就是失去了一切聯係。”秘書仿佛是見了鬼似的道:“直升機的信號,驅魔人係統的列表裏他的信息,全部找不到了!”
    “怎麽會?”辛遠刑立馬打開自己的驅魔人麵板。
    可讓他難以置信的是。
    表演者,鐮刀,薑律,三個聯係人,全部從他的好友列表裏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薑律看著周圍晦暗的光線,和那像極了鬼故事裏荒無人煙的荒郊野嶺,轉頭質疑起了表演者:“你說你開得快,也沒說會墜機啊。”
    “說了多少次了,不是墜機,是進入隨機降臨的靈域了!”表演者幾近抓狂。
    薑律攤開雙手,一臉無奈:“MAN,WhatcanI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