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極大概率是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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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應說明一切,老頭的憤怒代表陳益的話相當不妥,對男人來說,可能還帶著一絲侮辱性。
    “你回來!”
    “我跟你好好嘮嘮!”
    老頭招呼陳益,似乎是想好好教育教育這個口無遮攔的毛頭小子。
    陳益沒動,眼神盯著老兩口,同時衝何時新伸出右手。
    何時新反應很快,不用聽對方說什麽,馬上拿出手機調出剛才所拍攝的照片,遞了過去。
    陳益接過微微低頭。
    手機屏幕顯示的是一張照片,女性,二十歲出頭,穿著倒是挺時尚,但和氣質不搭,頗有東施效顰的味道。
    這是羅婷。
    能看得出來,她想努力提升自己的個人形象,但成長環境鑄造的認知,並不允許她具備這樣的能力。
    打扮可以瞬間改變,但氣質需要時間和金錢去沉澱。
    陳益把照片和畫像放在一起對比,臉型一樣細節有偏差,總體挺像的。
    要說是同一個人的話,也不一定。
    正因為如此,在DNA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前,他沒有問的太深。
    突然間,陳益視線定格,拿手機的手湊近,看著羅婷脖子上所戴著的一枚複古玉墜。
    這枚玉墜很眼熟。
    見過的東西他肯定忘不了,稍作回憶便想起來了。
    今年年初第一次見左丘安晴的時候,對方脖子上就帶著這樣一枚玉墜。
    他仔細回想,包括玉墜繩子的顏色、材質,最終確定應該一模一樣。
    這是姐妹情深,佩戴同樣的首飾?
    還是說羅婷把自己的玉墜,送給了左丘安晴?
    “怎麽了?”
    見陳益發呆,謝雲誌也靠了過來。
    陳益指著羅婷脖子上的玉墜說道:“這枚玉墜和左丘安晴脖子上的玉墜應該是一樣的。”
    謝雲誌:“完全一樣?”
    陳益:“我的記憶錯不了,完全一樣,繩子也一樣。”
    謝雲誌覺得不重要,說道:“批量生產的玩意吧?農村的小姑娘,能買得起什麽貴重首飾。”
    陳益反問:“那左丘安晴呢?
    左丘安晴的為人你已經了解,像她這種追求階級跨越的理想家,恨不得全身名牌的拜金者,會佩戴地攤貨?”
    謝雲誌無法回答:“這……”
    陳益:“假設你說的對,這枚玉墜是現代工業批量生產的玩意,那麽左丘安晴願意長時間佩戴,一定有著特殊意義。
    老謝,你說左丘安晴和羅婷……有沒有可能換了一下?”
    謝雲誌沒聽懂:“換了一下?”
    下一秒他懂了,吃驚道:“白骨是左丘安晴,現在的左丘安晴是羅婷?整容了?”
    陳益示意謝雲誌淡定:“隻是提一個可能,左丘安晴的脖子上有一模一樣的玉墜,也許不是一模一樣,而是同一個呢?”
    說完,他指著手機屏幕裏的照片。
    謝雲誌:“身高問題考慮了嗎?”
    陳益:“考慮了,有一定偏差。”
    謝雲誌:“那就不是,你想多了,我覺得羅婷不是親生女兒更為可信,你腦子轉的挺快,再去問問。”
    聊著聊著,老頭不耐煩了,喊道:“嘰嘰咕咕說什麽呢!那個小夥子,領導!你過來!把你剛才的問題再說一遍我聽聽!”
    到了穿壽衣等死的年紀,他根本不怕什麽領導,尊重是尊重,那是給你麵子給政府麵子,真生起氣來還管你是誰?
    不拿棍子打你就不錯了。
    “陳益,我覺得他想打你。”謝雲誌示意陳益先走。
    七老八十的人了,沒兒沒女家徒四壁,被打了隻能認倒黴,不然還能抓起來?
    要打就打陳益,反正不是寧城的。
    陳益白了謝雲誌一眼,轉身返回。
    秦飛先行一步,防止老頭真的動手,在他眼裏陳益最重要,若有倚老賣老的人哪怕背處分也照幹不誤。
    “抽根煙?”陳益掏出香煙遞了過去。
    老頭雖然生氣但香煙照接,接過後依舊吹胡子瞪眼:“小夥子,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啊,你的問題非常嚴重。”
    陳益坐了下來:“可是畫像中的女孩,問題也非常嚴重。”
    現在不能在乎坦白的後果了,哪怕老兩口承受不住進了醫院,也得說出來。
    雙方信息要徹底共通,這才算完美的偵查。
    陳益還是認為,湖心島出現的白骨很有可能就是羅婷,至於DNA親子鑒定的結果,可以有其他解釋。
    比如,生的時候抱錯了。
    比如,抱養。
    三十年前,村裏是存在接生婆的,很不正規,抱養問題在當時計生政策下,非常廣泛。
    老頭道:“她和我閨女長的確實挺像的,啥問題嚴重啊?”
    陳益意識到自己之前說的還是不夠直白,老兩口的理解能力是有限的,你把疑似女兒的畫像放在麵前,他們還真有可能不往壞處想,隻是單純覺得像。
    就是像。
    除了像,沒有任何其他念頭。
    “大爺,這玉墜是羅婷什麽時候買的?”陳益循序漸進,問起了玉墜的事情。
    老頭眼睛花,眨巴眼遠近來回看了半天才看清,回答:“祖傳的,從小到大她一直戴著。”
    陳益:“祖傳?也就是說羅婷不可能送人,是嗎?”
    老頭又來氣了:“你這小夥子問的都是什麽話,祖傳的東西怎麽可能送人,女婿也不能送啊,我和她說了要一直戴著,不能摘。”
    壞了。
    陳益察覺到事情不妙。
    既然不可能送人,那麽玉墜怎麽會跑到左丘安晴的脖子上。
    陳益遲疑片刻,說道:“大爺,我在另一個女孩脖子上見過相同的,左翠麗。”
    老頭樂了:“不可能,說笑呢。”
    和事實相比,言語比較蒼白,陳益沒有左丘安晴的照片,於是給薑凡磊發去信息。
    要前女友照片,薑凡磊回了一個字:滾。
    陳益回複:查案需要,別墨跡。
    薑凡磊那邊安靜了一會,發來一張合照。
    陳益隻是試試而已,沒想到薑凡磊還真有存貨。
    他將合照放大單獨留下左丘安晴,然後展示給老頭看。
    老頭隨意撇了一眼,看清後臉色突變,奪過手機重複確認,還跟身旁的老伴竊竊私語。
    確定之後,老頭有些激動:“我閨女的玉墜怎麽到了左翠麗的脖子上??”
    陳益搖頭:“不知道。”
    老頭踉踉蹌蹌想要站起來,腳下不穩差點摔倒,老伴眼疾手快趕緊把他扶住。
    出於禮貌,陳益也站了起來。
    這對老夫妻絕對很在乎羅婷,羅婷五年前的離村,必有內情。
    “我得去左家問問!!”老頭想走。
    陳益阻止:“大爺,左翠麗已經很長時間沒回過家了,你去問也問不出什麽,而且我有必要提醒您羅婷是否為親生的問題極其重要,關乎到她的生死。
    您聽明白了?是生和死。”
    親生,白骨不是羅婷,那女兒就可能還活著,可以找找,有身份證在隻要活著一定能找到。
    非親生,可認定白骨就是羅婷。
    所有線索包括那個玉墜在內都能對上,就差DNA親子鑒定。
    老頭嘴唇哆嗦起來:“你說什麽?死??”
    自始至終他都不明白狀況,需要說的非常清楚才行。
    年紀大了,還是沒有文化的農村人,多少有點糊塗。
    陳益:“羅婷到底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請說實話。”
    老頭:“這……這和生死有關係?”
    陳益:“您先說實話,我再說關係。”
    老頭沉默良久,轉頭和老伴對視,幾十年的夫妻情感,一個眼神就能讀懂彼此內心在想什麽。
    當他再次看向陳益的時候,滄桑沙啞的聲音響起:“不是。”
    見得老頭承認非親生,謝雲誌輕吸一口冷氣,得虧剛才沒走,否則方向又亂了。
    陳益滿臉遺憾,既然非親生,唯一的不合理消失,那麽白骨基本就是羅婷了。
    遺憾歸遺憾,但白骨存在是事實,區別在於她是誰的女兒而已,在死亡麵前,大家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該怎麽回答呢?
    沒有絕對的證據證明白骨就是羅婷,但所有線索全都指向白骨就是羅婷,警方已經可以按照羅婷去查,但在受害者家屬這裏,如何回答好像都不太合適。
    活著?不負責任。
    死了?萬一出現變數。
    老兩口眼巴巴等著,陳益在權衡過後,用通俗易懂的語言將白骨的事情以及警方所做的畫像複原說了一遍,還提到現場沒有發現玉墜,現在玉墜在左翠麗的脖子上。
    而左丘安晴和羅婷關係很好。
    種種線索表明,白骨身份就是羅婷的可能性,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老兩口似懂非懂,滿腦子隻有一句話:警察判斷死的人是羅婷。
    悲傷即將爆發,陳益不願看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麵,離開了院子。
    站在大門口點燃香煙的同時,身後響起了老人嘶啞深沉的嚎啕大哭,哭聲中蘊含著無盡的悲傷,仿佛傾瀉了一生的苦楚。
    能想象的到,老兩口此刻必定是淚如雨注。
    不是親生,卻當親生的看待。
    現在可不是詢問羅婷身世的時候。
    謝雲誌也走了出來,掏出自己的香煙點燃,兩人並排站立望著前方鄉村,久久無言。
    “案子要破了吧?”半根煙結束,謝雲誌開口。
    陳益:“是嗎?我怎麽有種剛剛開始的預感。”
    謝雲誌轉頭:“死者是羅婷,她的男友和閨蜜因各種原因去了湖心島,白骨又是在湖心島出現的,並且羅婷家祖傳的玉墜現在掛在左丘安晴的脖子上,案子不破嗎?”
    他的意思是,隻要去問左丘安晴玉墜哪來的,一切都有可能真相大白。
    羅婷的父親剛才說,祖傳玉墜絕不可能送人,那麽左丘安晴得到的方法隻有一種:從死人身上拿的。
    還有那個羅保,也有嫌疑。
    誰殺的不重要,動機不重要,審了就知道了。
    陳益點頭:“是得問問,要麽羅保涉案,要麽左丘安晴涉案。”
    謝雲誌提出可能:“合謀呢?”
    陳益:“我覺得不是,合謀的話,白骨應該永不見天日才對。
    很明顯,有人想讓冤魂昭雪,除了羅保和左丘安晴,還有第三個人嗎?”
    謝雲誌聽懂了:“你的意思是,一個好人一個壞人,一個凶手一個朋友。”
    陳益:“對。”
    謝雲誌在思索後說道:“既然玉墜在左丘安晴身上,那麽她是朋友的可能性相對較大,戴著朋友的玉墜,時刻提醒自己要為朋友報仇,讓凶手償命。
    她給羅保走後門去了湖心島,就是為了當著他的麵重現白骨,告訴他做過的事情不會掩蓋,告訴他報應即將來臨。
    反之,殺了人還帶著對方的首飾,她就不怕晚上做噩夢?正常人幹不出來吧。”
    陳益:“目前來看邏輯沒問題,繼續,動機呢?”
    謝雲誌:“參考影視劇形象陳世美。”
    陳益扔掉香煙用腳踩滅不留火星,口中說道:“參考影視形象陳世美要有第三個女人,我記得羅保資料顯示未婚,五年都還沒結婚嗎?”
    謝雲誌:“說不定中途發生了變故,或者一直在談戀愛,可以查一查。”
    陳益歎道:“你夠狠啊。”
    謝雲誌奇怪:“怎麽?”
    陳益:“羅保和羅婷並沒有結婚,所以羅保不存在婚外戀,屬於自由身,若事情和你猜測的一致,那麽能讓羅保選擇殺人這條路的理由,就隻能是懷孕。
    一屍兩命,不狠嗎?”
    “呃。”
    謝雲誌默默抽了最後一口煙,扔掉踩滅。
    他沒想那麽深。
    羅保真要這麽幹,也太毒了點。
    當下隻是閑聊猜測而已,不具備參考性,也左右不了陳益的判斷和未來的調查方向。
    兩個人各占百分之五十,他毫無偏見,並沒有因為左丘安晴的人品去加深懷疑,也沒有因左丘安晴戴著玉墜而減少懷疑。
    一切,讓事實說話,讓證據發聲。
    此刻回想左丘安晴和羅保當時麵對警方問話時的表情反應,能說一句演技不錯,僅憑玉墜在左丘安晴脖子上這一件事,足以認定兩人皆有嫌疑。
    還有身後那老兩口,演技也不錯。
    提到是否親生的時候,老頭表現出的憤怒還真像那麽回事,到頭來真的不是親生。
    院子裏還在哭。
    陳益和謝雲誌又點了一根煙,繼續聊,直到哭聲停止,秦飛出來說差不多可以詢問了,兩人方才進了院子。
    剛才最後的話題聊到了拐賣兒童案。
    也許,臨芓村裏被拐來的孩子,不止羅保一個。
    誰也無法確定,當時抓捕的嫌疑人以及救助的受害者是一部分還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