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淩晨四點，天還暗黑的時候，成安照再也睡不著了。大概是腦子還不太清楚的原因吧，她控製不住的想要給他打電話。
    剛打過去，對麵秒接。
    “喂，怎麽了？”聽得出來，他有意的放低著聲音，像是生怕誰聽到似的。
    “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說不好。”龐書景的聲音裏盡是疲憊，仿佛剛剛經曆了什麽似的無力，“你在家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如果難受的話就給我哥打電話。”
    “所以，你最近是回不來了麽？”
    “大概…”
    “是發生了很不好，又不能告訴我的事情麽？”
    “…”回答之前先傳來一聲歎息，“是黎菲然的事情…”龐書景說。
    “你在照顧她？”
    “嗯。”
    成安照鼻子發酸，她咬住嘴唇，盡量不讓他聽出她的顫抖。
    是這樣的麽？你隻要接到有關她的電話，就會隨時隨地的奔過去陪她。
    哪怕我還病著，哪怕這個空蕩的房子裏隻有我一個人，你也可以毫不猶豫的拋下我，去陪她。
    那我對你來說是什麽呢…
    “成安照。”
    龐書景身心俱疲，電話那頭的空白更是讓他焦躁。
    “我沒事。”成安照提高音量，“你照顧她吧，我沒事。”
    “你真的…”
    “就這樣吧，以後再聯係。”說完，成安照立刻掛斷，連再見的機會都沒能給他。
    感覺再多說一秒她就要撐不住了。
    她不想被他發現。她已經，夠悲慘了。
    第二天，龐書景和黎菲然的緋聞鋪天蓋地。
    “兩人舉止親密，同入酒店。”
    “情難自製？深夜街頭忘情擁抱！”
    “情變，還是雙雙出軌？”
    類似的標題數不勝數，微博熱搜前十個話題中，兩人的新聞足足占了四個。
    照片和視頻都有些模糊，但是足夠看清兩人的樣貌與行為——牽手、摟肩、擁抱，黎菲然依偎在龐書景的身上，一張比一張親密，任誰看也是一對恩愛有佳的情侶。
    成安照的手指，控製不住的下滑。
    明明都是大同小異的內容，差不多的照片，但她就是想一直一直看。
    越看，心越難受；心越難受，就越想去看。
    她看不出端倪，找不到為他開脫的借口，卻又不能心甘情願的相信。
    或者，給他打個電話？說不定他又自己的解釋…
    關機。
    成安照再次陷入無解。
    其實，她心裏比誰都清楚，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無數的箭頭都直向答案，無數的線索都告訴了她真相，她卻視而不見。
    成安照把手機扔到一邊，把自己裹緊被子。
    既然她做不了什麽，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真到了要離開的那一步，她再掙紮、再無賴也沒有用。
    嗯，直到他親口要她走為止…
    轉眼，年已經過去，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地球還在轉，天地萬物都各自安好。隻有成安照好像被困在了時間裏，在白天與黑夜當眾無限循環。
    幾天了？她記不清
    。
    這幾天她晝夜顛倒。深夜好像成了夢魘，擾得她不能入睡，她閉上眼，眼前全都是新聞照片裏龐書景與黎菲然相依相偎的幸福模樣。於是，那漫長的夜晚，她總是睜眼到天明。
    到了白天，困意如洪水猛獸般襲來，她整日頭痛欲裂，昏昏沉沉的睡，然後被餓醒，隨便吃點東西再睡…
    如此往複。
    大概是最近飲食不規律的原因，她的胃時不時的，總是刺痛，不過好在每次持續的時間都不長。
    龐書景的電話仍舊打不通，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好幾天都聯係不上。如果不是他還偶爾被媒體拍到，成安照甚至快要以為他是不是帶著黎菲然遠走高飛了。
    是的，新聞一直再發酵。無數次，他們被拍到同行的身影。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不聯係她呢？無論怎麽想，成安照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天，當她和往常一樣，在廚房裏解決自己的午飯時，門口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成安照的腦神經瞬間繃直，拿著吃了一半的包子，就往外跑。
    她看到好多雙眼睛。疑惑、詫異，又同情的眼睛。
    是女傭們回來了。
    “成小姐。”李姐上前，扶住她，“您沒事吧？”
    “什麽？”成安照被問得一愣。
    沒事吧？她怎麽了？看起來像是有事的樣子麽？
    “您…您臉色不太好，看起來很虛弱，用不用我幫您叫醫生？”
    “我很虛弱麽？我的臉色…”
    啊，她好像已經好
    幾天沒照鏡子了，她都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什麽樣子。
    “您等我一下，我馬上給您做飯。”
    “不用，我吃包子就行，你給我留的包子挺好吃的。”
    “可是…”李姐麵露尷尬，“成小姐，這包子是涼的，您等下，我很快做好。”
    說完，李姐拎著行李快速走進房子，剩下的女傭們也都悄悄的往裏麵走。
    好像有無數人從她身邊穿行而過。
    包子是涼的麽？我記得我熱了啊，成安照舉著包子想。
    夜晚如期而至，她已經做好了今天再次失眠的準備。
    不管是什麽，隻要是習慣了，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睡不著就睡不著，人總有極限，到了一定程度的話，一定會睡著的，她對自己說。
    隻是沒想到，李姐自作主張，把龐正然叫來了。
    “哈，是你啊。”成安照打開門，對他露出一張笑臉，“我都說了我沒事，她們還是麻煩你了，對不…”
    “安照…”
    “嗯？”成安照疑惑的皺起眉。
    他的表情怎麽那樣？語氣也怪怪的，而眼神…和那些女傭們一樣。
    “安照，你怎麽…怎麽變成這樣了…”
    “我麽？我沒怎麽樣啊，我…哎？”胳膊被輕易抓住，幾乎不怎麽用力氣就將她帶走。
    很快，成安照看到鏡子裏的自己。
    麵頰凹陷，臉色發黃，雙眼無神，黑眼圈明顯，嘴唇暗沉，頭發枯草似的淩亂…
    她像快要死了似的，沒有一點生命力。
    怪不得大家的眼神都那麽
    奇怪，原來，現在的她是這個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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