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我誰是迪斯科[八零]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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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午忙到快下班,三個人才把各自翻譯的內容交了上去。
汪妍妍將三份翻譯稿都認真看了一遍,拿出其中的一份問:“這誰的?”
狄思科舉手。
“那狄思科留下,”汪妍妍對剩餘二人說,“你們倆可以下班了。”
聞笙簫同情地望向狄思科,給了他一個“保重”的眼神,便背著包大搖大擺地溜了。
這就跟差生被老師課後留堂是一個道理。
肯定是留他改作業的。
狄思科也以為是自己的翻譯稿有問題,人家都走了,他隻好老實留在那裏,看著汪妍妍在他的那份稿件上圈圈點點,用紅筆將他的一些用詞做了調整。
“好了,你把我改過的內容再看看,重抄一份新的給我。”
狄思科承認,人家的用詞確實比他的更正式,所以就像被老師指點了似的,跟對方道過謝,又工工整整地將稿件抄了一遍。
翻譯室裏的工作製度非常嚴格,每個組都要進行錯情登記,小錯在組內通報,大錯要進行全翻譯室通報和檢查。
無論是誰出了錯,哪怕是組長自己犯錯了,也要在那本專用冊子上如實登記。
他來翻譯室實習十天,已經碰上了兩回通報批評。
汪妍妍年紀不大,也愛開玩笑,三人第一次碰上通報的時候,曾嚇唬他們說,翻譯室裏的紀律是鐵律,平時工作一定要認真謹慎,否則出了錯誤就得全翻譯室丟人。讓其他語種的同事也跟著看笑話。
狄思科原以為,有了這次的錯誤,雖沒對他這個實習生通報批評,但他短時間內應該是分不到什麽工作了。
然而,第二天一到辦公室,汪妍妍就又交給他一份稿件謄抄工作。
見狀,聞笙簫憐憫道:“你昨天那份還沒做完啊?怎麽還拖到第二天了?”
狄思科仔細瞅一眼那稿件內容,字跡有些潦草,但是可以確認,跟汽車沒半點關係。
是一位外國政要在某個經濟會議上的中文譯稿。
內容比較多,足有三頁紙。
狄思科心裏有了點明悟,但他也沒說什麽,將那份稿件如實抄寫完,午飯前就交給了汪妍妍。
有了這兩次的抄寫經曆,下午被崔組長再次安排抄寫工作時,狄思科就淡定多了。
他不但接過了稿件,還跟崔組長提了一個小要求。
“組長,您把英文原稿也給我一份吧,我對照著抄,萬一有個錯字什麽的,也能及時發現。”
崔組長認真打量他兩眼,將一份英文原稿交給他,又叮囑道:“用完歸檔啊!”
狄思科接連接到新工作,即使神經再大條,聞笙簫和袁媛也琢磨過味兒來了。
稿件內容沒有公開,他們不會湊上去看,但他大概在做什麽工作,兩人是心中有數的。
尤其是袁媛,她跟狄思科是同班同學,看到他的書本和作業很容易。
狄思科在作業本上的字跡比較潦草,但是教材上的筆記都非常工整,像印刷上去的。
她覺得翻譯室的這些高翻,可能是看中狄思科寫的字了。
袁媛猜得沒錯。
昨晚收到狄思科抄好的翻譯稿後,汪妍妍就獻寶似的拿給了組長。
組裏可太需要一個這樣會寫字的人了!
這會兒的計算機打字還沒普及,翻譯室裏的所有稿件都是手寫的。
一份稿件從譯初稿、定稿到核稿,要謄抄七八遍,偶爾有錯字了,甚至寫十遍都不止。
這些倒也無所謂,反正人多嘛,每人負責一遍也不算什麽。
關鍵是翻譯室的打字員隻有三人,各個語種的稿件每天都能堆積成山。
有時候不那麽重要的稿件,比如她的那份關於進口汽車的稿件,就會被排在後麵。
他們是為了讓字跡清晰統一,才去打印的。
狄思科這筆字,可真是太清晰,太統一了。
有些講稿和翻譯稿完全可以讓他代替打字員嘛,省下了不少去打字室排隊的工夫。
她們想讓狄思科幫忙做謄抄工作的心思,並沒掖著藏著,中午吃飯的時候,崔組長特意把狄思科喊來了她們這桌,跟他說以後若有類似的工作,可能需要他多負擔一些。
狄思科對所有稿件照單全收。
他能看到原稿和這些高翻的譯稿,是非常難得的實踐機會。
外人就算想通過這些資料學習,也隻能看到幾年前的資料。
他這兩天過手的資料可都是最新的。
裏麵有很多詞匯的翻譯都發生了變化。
比如,他看的那份半年前的資料上,對“走出去”的翻譯還是“going out”,如今就已經變成“going global”了。
“小狄,你怎麽把字練得那麽工整啊?”汪妍妍覺得不能讓小夥子白幹活,還是得好好誇一誇的。
“我那不是練出來的,是罰出來的。”狄思科放下筷子說,“我小時候比較淘氣,每次闖了禍,我爸想打我的時候,又下不了手,他就想了一個抄書的主意罰我。”
崔組長說:“那你這書抄的可夠有水平的,我也讓我兒子抄過書,效果沒有你父親這種立竿見影。”
“哈哈,那您是沒找對書啊。”狄思科笑道,“您不能隻讓他抄,還得對著上麵的字描紅。我小時候,家裏沒有描紅本。我爸就找來字體最大的兩本書,一本《汽車維修》,一本《怎樣閹雞》。常年描這兩本,不但把字練出來了,還學會了閹雞。”
“噗——”汪妍妍被逗得嗆咳出來,抹抹嘴問,“你真會閹雞啊?”
“沒閹過,但理論水平很豐富。不過,十多年過去了,估計現在的閹雞技術早該更新換代了。”狄思科玩笑道,“我應該是沒有用武之地的。”
給高翻們謄抄稿件的機會多了,狄思科發現這些高知女同誌其實跟其他女同誌也沒什麽區別。
雖然在辦公室的時候非常沉默,除了工作就是交流工作,但是午休和下班以後,這些高翻之間的氣氛還是很放鬆的。
有一次他還聽到崔組長約另兩位同事,去參加部裏組織的交誼舞培訓班。
沒有了那層神秘和嚴肅的麵紗,狄思科偶爾也能跟她們開開玩笑。
崔組長還曾跟三位實習生建議:“咱們部裏的業餘活動很多,男同誌有打籃球踢足球的,女同誌有唱歌跳舞和繪畫的。你們三個年輕人,要注意鍛煉身體,以後上了談判桌,一談就是十幾個小時,沒有一個好身體可吃不消!”
當時三個實習生剛來翻譯室,連手頭的會議資料都沒捋順,誰有心思參加體育活動啊?
袁媛被崔組長帶去參加過一次交誼舞培訓,後來就再沒去過。
她下班以後還得回宿舍背資料。
聞笙簫是什麽水平她不清楚,但狄思科的記憶力是相當好的,她覺得對方肯定會把那些資料都背下來。
所以,她對於學習比在學校時還緊張,半分不敢懈怠。
狄思科對自己給袁大姐帶去的壓力一無所知,他漸漸適應了部委的工作節奏後,神經就沒有那麽緊繃了。
最近部機關團委組織了各種競賽項目,要求各科室的同誌們積極參加。
英語組正忙著迎接美方的投資代表團,高翻們沒時間參加集體活動,就把這個艱巨的任務推給了三個實習生。
讓他們去參加比賽,給英語組充個數。
狄思科雖然身心放鬆了,但也不會去參加運動量太大的體育項目,他下班以後還得背書呢。
所以在比賽列表裏篩選了一輪後,他報名了書法比賽。
硬筆書法也算是書法。
回家認真寫了一篇《陋室銘》,第二天就將作品交了上去。
機關團委對這次比賽還挺重視的,正式評比的時候,不但要求參賽人出席,還從書法協會請來了幾位專業人士進行評比。
狄思科以為這種活動就是走個過場,所以他接到通知以後,一派輕鬆地去了會場。
來到舉辦比賽的會議室時,他按照銘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結果跟他坐在一排的參賽者,年齡沒有低於四十的。
他坐在裏麵就像小學生進了研究生班,那可真是嫩得一眼就能讓人看清。
領導們的身後掛著的都是毛筆字,而且一看就是那種下苦功練習過的。
隻有他,可憐巴巴地帶了一副硬筆書法參賽。
也算是獨樹一幟了。
坐他旁邊的男領導,穿著一件有點跳線的毛背心,見他麵生就搭話問:“以前沒見過你這個小同誌,第一次參加書法比賽吧?”
部裏愛好書法的人是有數的,而且大家經常一起交流。
這個小夥子頭一次來,又帶著硬筆參賽作品,打眼一瞧就是新手。
“對,我問了團委的同誌,聽說硬筆書法也可以參賽,才鬥膽來獻醜的。”
“你是哪個科室的?哪年參加的工作?”
狄思科一五一十地答:“我是交際司翻譯室英語組的實習生,剛來咱們部裏半個月。”
對方笑著對隔壁的人說:“老徐,這是你們交際司的小同誌。”
那位姓徐的領導認真看了一眼狄思科寫的字,又瞟向他的銘牌,和藹地點點頭。
“你這名字取得挺好,好聽又好記。狄思科,思科思科,你父母是期盼你當個科學家吧?你怎麽學外語了?”
狄思科笑眯眯地答:“領導,我父母都是普通群眾,文化水平不高。當時我家有個遠房親戚在製釘廠當了科長,在他們樸素的認知裏,孩子能當科長就很有出息啦,所以給我起名叫狄思科,期盼我也能當個科長,為人民服務。”
徐姓領導被這奇葩取名逗得一:“那你得努力工作了,爭取早日走上領導崗位。”
第32章
在部委這種大衙門裏, 走廊中隨便碰到一個同誌,可能就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
但是,像老狄家這樣最普通的市民家庭, 全家最大的官就是生產隊會計, 家中小輩裏要是能混出一個科長, 甭管是什麽單位的科長,那都是能光宗耀祖, 被親戚們奉為座上賓的。
狄思科並不覺得想當科長有什麽難以啟齒的, 科長在他們家就是很大的官兒,他若是能混上一個科長當當,郭美鳳簡直做夢都能笑醒了。
既然領導讓他努力工作,爭取早日當官,他應承著就是了。
這次書法比賽的參賽者之間似乎都挺熟絡的, 除了相互品評作品,更多的時間是在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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