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川島江崎都沒注意到瀨口千鶴。
    對方好像剛下課，穿著一身運動服套裝，中長發在腦袋後紮成一個馬尾辮，發尾在陽光下有一點深棕色。
    日本警察對燙發染發的要求不那麽嚴格，隻要不燙染太誇張的造型、太出格的顏色就行。
    青年男性的腳步停下。
    夏初溫度已經偏高了，川島江崎是不愛出汗的耐熱體質，夏天無裏襯的薄西裝穿著很清涼，感覺風都能從衣擺和領口鑽進去，親吻瓷白的皮膚。
    “去那邊可以嗎？”
    川島江崎示意不遠處一個綠色捐衣箱。
    瀨口千鶴飛快的看了他一眼，臉已經紅了，“可、可以……”
    兩人走到捐衣箱側麵。
    瀨口千鶴深吸了口氣，“不好意思啊川島老師，課前我跟學生們打賭，說如果他們能全員不掉隊多完成百分之三十的體訓量，就答應他們一個要求。”
    “本來我以為學生們會讓我請客吃飯，或者放他們半天之類的，沒想到他們要求我跟你、跟你表白……”瀨口千鶴趕緊補充，“當然不是真的啦，就是類似那種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開個玩笑。”
    她越說聲音越大。
    不知是生氣還是心虛。
    畢竟深究的話，全班同學寧願不要獎勵，也要看瀨口老師對另一個老師表白本身就不符合常理。如果是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看出了什麽，想借機推瀨口老師一把，一切就能說得通了。
    瀨口抓著手機重申，“真的隻是玩笑，希望川島老師不要放在心上，那個、我…我喜歡……”
    川島點頭。
    “我知道了，不會放在心上。”
    他鴉黑的眼眸看向瀨口千鶴手中，還在通話的手機，“因為我比較喜歡同性，而且更願意在下麵。聽清楚了嗎？b班的學生們，下次再玩這種無聊遊戲可以考慮換個男生來。”
    說完後，川島江崎對目瞪口呆的瀨口千鶴微微頷首。
    “瀨口老師，不要太寵愛學生，會被蠢貨們蹬鼻子上臉。如果舍不得教訓，可以請我幫忙帶一天，我很會馴服不聽話的小狗。”
    年輕老師清朗的聲音穿過電子設備，有些失真。
    b班學生剛超越了體力極限，一個個滿頭大汗，胸口不斷起伏，卻為了聽清放在講台上開著擴音的手機，連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勁爆信息太多，以至於他們缺氧的大腦都快反應不過來。
    什麽什麽？
    老師喜歡男生？！
    川島老師說會比較願意做下麵那方？為什麽，因為不會累嗎？老師看起來那麽性冷淡，難道已經有過經/驗了？？？
    還有些人很便太，被一口一個“蠢貨”“小狗”罵的又惱又爽。
    屁！
    他們嘴硬的想，聽說川島老師之前被a班的鬆田和萩原纏了一整晚，累得下午才睡醒，就這還敢說“很會馴服不聽話的小狗”，明明就搞不定吧？
    川島江崎幫瀨口千鶴掛掉電話。
    “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
    瀨口千鶴才回神，臉上的表情有點空白，“好的。”然後目送川島江崎挺拔頎長的背影離去。
    她不敢問的問題，有係統幫忙問。
    “……你喜歡同性？！！真的假的，不會也是打賭輸了被迫開玩笑吧？”
    川島江崎：“我有這麽無聊？”
    “這倒是，”係統心說，川島江崎根本不把這些學生放在心上，怎麽可能會了激他們進步而跟他們打賭，最後還老老實實願賭服輸？
    “所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係統太激動了。
    他被川島江崎瞞的好苦哇。
    明明每天都跟川島江崎在一起——好吧其實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論壇衝浪，卻一點也沒發現川島江崎的性向。
    人都是視覺動物，一般來說，遇到喜歡的類型都會不自覺多看兩眼吧？但川島江崎就是沒有，即便身處於優質男生特別多的警察學校，也完全沒對某個人投射過更多目光。
    所以係統和那些b班學生一樣，都以為川島江崎要麽是直男，要麽就是性冷淡。
    係統忽然想到什麽，“那次你和降穀零被關在櫃子裏，還做出親吻他的動作不僅僅是為了試探……？”
    “別亂想，我是偏好同性，但我不是色中餓鬼。”
    川島江崎說，“雖然沒有感情也可以做，但是一想到前/戲和善後工作都很麻煩，就瞬間沒有欲/望了。”
    係統：“………………”
    這特麽不還是性冷淡嗎？！
    “哦。”
    係·清心寡欲·統：身體裏覺醒的狼血瞬間平息了：）
    真希望論壇裏那些畫白月光前輩和降穀零，以及畫天台狙擊手和琴酒澀圖的大手子們能趕緊覺悟，雖然香是很香，但這家夥油鹽不進呐！
    “寶~我還有個問題。”
    係統舉手：“要是有人喜歡你怎麽辦？”
    不知道是不是澀圖看多了，係統總感覺宿主一直在無差別散發魅力，既然是個性冷淡，就不要禍害別人了吧。
    還是說——
    這個自我為中心的利己主義，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死活？
    就跟係統預料的一樣，川島江崎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從來不會關注其他人的感情狀態，除非有一天我需要利用它。”
    就像他用接吻試探zero一樣。
    就在b班炸開了鍋，熱度漸漸往a班學生輻散的同時，年輕老師抱著原來鬼塚教官也會著急等人的想法，走到他身邊。
    “川島老師？你怎麽過來了？”
    川島江崎看向學校大門方向，“是有什麽人要來嗎？”
    鬼塚抓了抓頭發，歎口氣，“是我一個前輩的女兒。前輩11年前抓捕犯人的時候不幸殉職，留下一輛rx-7  fd3s，她說要先把車借我，等考上警校再贖回去，我昨天給警衛留了準入條，應該快來了。”
    “這樣啊。”
    聽起來好像沒什麽意思，川島江崎抬起手腕，藍寶石玻璃下，指針指向十一點十五分。
    還有二十五分鍾下課。
    川島江崎無聊透頂，又準備溜達回去看看學生們實操練的怎麽樣。
    那些清澈又愚蠢的大學生最好能給他找點樂子。
    不然消極怠工的情緒就遏製不住了。
    鬼塚露出迷惑的表情：“……所以這家夥來幹嘛的？”
    他想不明白，等殉職前輩佐藤正義的女兒——佐藤美和子趕到，跟他簡單閑聊起前輩的事，結果走著走著，又被/操場裏一臉清冷嘴巴卻超毒的老師吸引時，他更迷惑了。
    代溝？
    四十八歲的他，和這群平均二十二、二十三歲年輕人之間的代溝，已經大成這樣了嗎？他們小時候流行的還是鼓勵進步法啊。
    佐藤美和子知道這些學生老師裏，未來可能有不能留下影像資料的秘密警察，所以沒有冒昧的拿出手機拍照。
    透過灌木叢和鐵絲網，三十個警校生正坐在地上研究拆彈，每次有空包炸彈冒出黑煙，年輕老師就漫不經心的撩眼看過去，把學生看得羞愧欲死，頭都低到地裏，然後周圍的學生就嘻嘻哈哈幫他看哪裏出錯了——
    這種氛圍。
    想必父親也曾從這種氛圍裏出來，最後變成她記憶裏始終貫徹正義的刑警。
    “我一定會考上警校。”
    鬼塚八藏不懂佐藤美和子的心理曆程，但這不妨礙他給予懷揣夢想的後輩，一個鼓勵的肯定。
    “嗯，希望下次見你，是在警察學校新生歡迎會上。”
    -
    川島江崎終於收到了個好消息！
    時間是他中午回宿舍拿車鑰匙的路上。川島江崎不常去食堂吃飯，雖然什麽飯菜他都能麵不改色的吞咽下去，但能吃好的，為什麽要委屈自己吃食堂？
    就在他快走到宿舍樓下時，年輕老師收到了校長的消息。
    上寺晴：“川島老師，上次說給你申請的獎勵已經通過審核了，需要你來簽個字。”
    川島目前兩袖清風，就指望獎金和工資救命，自然不會耽擱。
    腳步一轉，徑直往辦公樓的方向走去。
    等他簽完字出來，也懶得去外麵覓食了，決定今天先委屈一下自己，去食堂看看。
    “你別太挑剔，”係統覺得警察學校食堂挺好的。
    起碼比所有在論壇分享、吐槽自己學校食堂的都要好。
    “。”川島江崎並不理他。
    此時，距離中午放學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大多數學生吃完走人，食堂裏隻剩三分之一的位置還坐著人。
    五人組照例坐在一起吃飯。
    川島老師當眾出櫃，還把整個b班罵了一頓的事已經在學生中間傳開了，他們五個當然也聽b班同學繪聲繪色的說了詳細經過，那人說完後甚至還遺憾的歎了口氣。
    “我們當時都沒反應過來，也沒想起來要錄音什麽的，哎，有點可惜了。”
    萩原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可惜什麽？小峰野不會是越被罵越興奮的類型吧？”
    小峰野磕磕巴巴的反駁。
    “當然、當然不是，我隻是想以此激勵自己進步而已。”
    然後撇嘴嘲諷回去，“哼！被‘馴服的小狗’可沒資格說我。”
    小峰野跑了，五人組瞬間沉默下來，隻有伊達航一邊吃飯一邊回女朋友信息，還奇怪怎麽大家都有點食不下咽的樣子，完全忽視了飯桌上的氣氛。
    對他來說，川島老師喜歡男生也好，喜歡女生也罷，又不妨礙他是一位技能麵很廣，能力又很強的老師。
    學生隻需要學習老師身上的知識就行了。
    管那麽多幹嘛。
    “可是我好像有點可以……”坐在他們前麵的男生紅著臉小聲跟同伴說話。
    “老師說過他比較願意在下麵吧？長得很好看而且很時尚啊，衣服是一個牌子的高定，上次我還看到他抽煙了，很帥，穿著西服褲很澀誒……”
    同伴“噫”了一聲，上下打量他幾眼，然後下結論。
    “你好便太。”
    男生羞愧的捂住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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