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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我先出去了。”
川島江崎離開診室,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診室門口站著的老頭老太太也不管他,站在一塊兒聊天說話,他們是附近的居民,聽交談的內容,這裏的醫生平時會免費接診些病人,隻看病不開藥。
因為診所看起來不正規,所以大部分人生了病也不會往這邊跑,時常來的都是些貪小便宜的老人——
反正又不收錢,不看白不看。
川島江崎靠了兩分鍾。
被老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頭疼。
他脾氣本來就不好,又不能對兩個老人做什麽。
兜帽下清冷的眼眸抬起,看見窗外有個手機店,就想著去看看七年後手機迭代成什麽樣了,順便等降穀零處理傷口。
早晨七八點。
外麵人不是很多。
一個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比例很好,黑色工裝外套敞開,露出裏麵白色短袖的青年走到街道對麵。雖然帽子遮住了大半的臉,但從身材和氣質,就能感覺這個人並不像普通人。
店員笑意盈盈的迎上來。
與此同時,私人診所的醫生也交代的差不多了。
“……心肺受過傷,肋骨和手臂也有骨折過的痕跡,要好好保養年紀大了才不會渾身傷病……還有,飲食非常不規律,之前是不是有過胃上的毛病?小毛病不重視,總有一天會拖成大毛病。”
兩人聽完訓,降穀零沒縫針,直接出來了。
他們看長椅上沒人,表情空白了一下,不僅眼睛失去高光,臉上的陰影都變重了。
“老師?”
鬆田開始在走廊上穿梭找人。
老奶奶進去診室,老爺爺還在外麵等,降穀零比鬆田好一點,好歹還記得問人。
“剛剛有個戴著帽子的人從裏麵出來,請問您看見他去哪了嗎?”
老爺爺說:“那個小夥子啊,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就出去了。”
兩人又離開診所去外麵找。
正好是早上上班時間,才一會兒,路上的人已經變多了。穿著西服套裝、拎著公文包的男人,或者踩著高跟鞋的職場麗人從他們身邊穿行而過,卻沒有熟悉的身影。
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降穀零和鬆田胸腔裏跳動的心髒不斷下沉。
墜著整個胸腔都泛著酸。
“該死!”
降穀零本來就有點應激障礙的跡象,老師第二次消失簡直是在他還沒愈合的傷口上撒鹽。
不,不止。
那種恐懼感和疼痛感,沿著老舊傷口,快要將他整個人撕裂開,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片在身體裏肆無忌憚的切割,帶著摧毀一切的戾意。
呼呼的冷風灌進空蕩蕩的心髒。
現實中分明才過去幾秒,他站在清晨生機勃勃的東京街頭,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慢速播放,雙腳麻痹無法動彈,好像已經和地麵長在一起。
變成一棵蒼白的樹或者石頭。
“零,分頭找!老師肯定走不遠。”
鬆田的話,讓看似無礙的金發男人眼前重新出現顏色。
“好!十五分鍾後在這裏集合!”
他們分開方向沿著街道找了一圈,喘著粗氣回到診所門口。
汗跡順著鬢發滾落。
兩人一個坐在髒兮兮的台階上,一個彎腰撐著膝蓋喘氣。
川島江崎正在用店裏的手機試玩小遊戲,恰巧抬頭,透過落地窗看見街道對麵的兩個發絲汗濕,露出痛苦表情的學生。
都快奔的人了,穿著灰色和黑色的西裝,竟然在路人麵前露出這麽狼狽的一麵。
大概是因為川島江崎所站的位置正好被一顆茂密的樹擋住,再加上落地窗玻璃反光,從降穀零和鬆田陣平的角度,完全看不見川島的身影。
“……他們看起來很著急啊。”
係統訥訥的說。
其實著急都說輕了,根本就是隱隱的失控狀態。
係統雖然不是人,不過人的感情也在論壇上學了七七八八,老實講,川島江崎以那種方式死去,他的學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但再濃烈的情感經過七年時間的衝刷,也該磨的差不多了吧?
歸根結底隻教了幾個月啊。
而且川島江崎的古怪脾氣,有時候係統都受不了。
真是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關鍵這人道德感還很低,滿懷惡意的整人對他來說差不多就是開胃小菜,無聊時的逗趣罷了。
川島江崎也有些愣住。
燧石般的眼瞳倒映著曾經的學生。
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死亡也會給別人帶來這種程度的傷害。他本不想在警察學校留下過多痕跡,準備應付完就毫不猶豫的抽身離開。
但是好像,事情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他還是留下了痕跡。
看見zero和陣平這幅樣子,大概以後利用想他們,都要力不從心了。
“好家夥,他們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利用!”
係統氣的自己給自己掐人中。
幸好川島江崎現在涼的徹徹底底,論壇上也沒多少大手子產出同人圖了。不然係統快樂的吃糧前,還得先給自己洗腦,防止吃糧吃一半想起川島對他們隻有利用,想一次就得哽一次。
川島江崎把手機遞給店內員工。
“先生,需要給您拿個沒拆封的嗎?”
員工看著他玩了接近二十分鍾小遊戲,還以為川島江崎一定會買。
要擱以前,川島江崎掏錢眼睛都不會眨。
他的人生理念就是及時享樂嘛。
不過現在不行了,現在他是個黑戶,身無分文,困得要死,一會兒睡橋洞還是躺大街都是個問題。
“不要。”
川島江崎是不會尷尬的,說完轉身出了店。
離開遮擋物,金發男人像有所感應一般,驀然抬頭,灰藍色帶著隱痛的目光,直接穿過街道中來往的車輛和行人,撞進青年鴉黑色的眼底。
對方雙手插在外套口袋,仿佛站在時光的另一端。
工裝外套的胸口和衣角出有幾根藍色的飄帶,隨著路上人車經過的風微微飄起,川島抬頭看過來時,眼裏有種睨視的漫不經心。
降穀零衝過去,特別失控的抓著青年的胳膊。
在後者豎眉要生氣之前,一把把他拉進自己懷裏。
“我好怕……”
“好怕這一切隻是我的一場夢,夢醒了,你又不見了。”
透過薄薄的布料,金發學生感受到老師身上的溫度,他的臉貼著老師頸窩,能嗅到老師衣領裏麵絲絲縷縷的傳出來的香味。
除了跟他身上如出一轍的酒店沐浴露香氣。
還有一種老師身上特有的冷香。
川島江崎本來情緒就有點複雜,加上他真頭疼,很想找個地方休息,總不能真睡大街上吧?
鬆田和降穀零。
卷毛笨蛋和家底豐厚、廚藝很好、很會處理家政的細心學霸。
這還用選嗎?
他當然會借宿在後者家啊。
被抱了個滿懷的青年耐著性子,忍了又忍,隔了好幾秒才抬手環住金發黑皮學生勁瘦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放心,這次我不會再消失了。”
他頓了頓,又說,“之前沒能考慮到你們的心情,我決定暫時不聯係上級,也不會以真實身份出現,你想查就查吧……不過我會出現在罐子裏應該跟黑衣組織沒什麽關係。”
“嗯嗯!”係統清了清嗓子。
當然跟黑衣組織沒什麽關係啦!因為是他關鍵時刻衝出來救場,不然七年前就能從湖泊裏撈出一具屍體。
嘿嘿~
讓黑衣組織背鍋,突然覺得有點兒爽是怎麽回事?
這番話對川島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起碼比有口無心的“謝謝、“我很抱歉”之類的話更有說服力,降穀零鬆開手,“那老師最近一段時間住在我家可以嗎?”
鬆田這時也通過人行道過來,額上汗濕的卷發都還沒幹,“去在我家也行,家裏隻有我一個。”
川島江崎覺得猶豫一秒都是對zero的不尊重!
“我去零家住。”
鬆田暗自歎氣:“行。”
早就知道老師偏心啦。
因為川島說不會聯係時田一朗,願意暫時維持“死亡”的現狀,加上現在沒有手機真的很不方便,所以降穀零還是準備給老師買個手機。
他隻是怕老師被黑衣組織盯上,不是真的想剝奪他的自由,把曾經驚才絕豔的天才射手囚禁在自己家。
以前還在警校的時候,川島老師好像就很喜歡玩遊戲,還經常通宵睡過頭,踩著點來上課。
現在想想,恍若隔世。
有人願意送東西,川島江崎當然不會拒絕。
他住在降穀零家,肯定還得繼續花黑皮學生的錢,畢竟吃喝用度購置衣服都是開銷,他沒有身份證,又不能繼續上輩子的工作,當然得靠別人養。
“歡迎光臨。”
店內員工見有人進來,迎過去才發現是不久前說不要的青年。
“剛剛那款給我新的。”
金發黑皮男生好脾氣的去前台結賬了。
員工了然。
看來不是不要,是找人付錢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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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好手機,時間不早了,鬆田必須得去上班,他還要寫調職申請呢。
臨走前跟川島打申請,也想抱抱老師。
川島江崎正在熟悉新手機,撩眼看了看卷毛學生,見他一副“唉就知道你偏心”“不同意也會把你原諒”的表情,嘴角抽搐,勉為其難抱了兩秒就把人踹開。
“快去上班。”
“好嘞!”
鬆田陣平高高興興去上班了。
川島坐降穀零的車回家,他本來想跟黑皮學生聊會兒死後的事。
比如房子啊,還有托付給降穀零的貓都怎麽樣了,後者怎麽會頂上他的任務,現在在什麽部門任職,組織內的情況呢?
明明一肚子問題要問。
結果車上的味道很好聞,車載香薰散發出淡淡的柑香,自然又清爽,加上舒緩的音樂和平穩的速度。
川島江崎靠在椅背上,直接一秒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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