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3 趕盡殺絕,病根深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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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孤鴻大戰元軍,望見玄冥雙煞、醜頭陀先後現身,心中大為擔心。
    直到他們遁走,才把懸著的心放回原處。
    暗自慶幸,虧得黨項屍魔、成坤等大高手未曾盡至,不然這一場打下來,武當、峨眉隻怕要傷筋動骨。
    眼見得大船撤離,被拋棄的元軍一潰,葉孤鴻便奔武當諸俠而來。
    一眼掃過——張翠山神情慘然,抱張去病在懷中,不斷將內力注入;俞蓮舟須眉上寒霜一片,閉著眼打坐運氣,周身氣流蒸騰。
    那麵帶風霜之色的陌生女子,擦去嘴角血跡,費力地扶起扈大牛,雙手往他背心一按,“啊”的一聲大叫,彈開滾倒,渾身顫抖,一時難起。
    俞岱岩急道:“姑娘,方才那二人掌力寒毒陰狠,你、你……”
    他心知這女子受傷,是因內力不夠,強替扈大牛療傷,被寒毒反侵入體。
    隻是不好明言對方內力不濟,索性按住不說,隻回頭道:“七師弟,你替這位女俠化去寒毒。”
    他自己則盤坐扈大牛身後,伸出雙手,替他運功驅寒。
    葉孤鴻心中一沉,歎道:“這便是亡國滅種、做人牛馬的滋味了,不把韃子殺盡,此恨難消!”
    莫七喜道:“這大姐自有手段,實在再好不過。”
    這女子一邊大嚼,一邊解下腰上小葫蘆,咕嘟嘟喝了兩口,也不知是酒是茶,隨即猛吞下肚裏,自己閉目運功,片刻間麵紅耳赤,便似發燒一般。
    葉孤鴻說道:“我來!我峨眉派亦是純陽功法。”
    原來此處地形,南北狹長,西依山林,東臨漢水,武當確信扼住了南麵道口,那些元軍潰逃,大都往北麵闊路上跑,少數逃向林中。
    這時峨眉眾女也都趕來,葉孤鴻點一點頭,飛身上馬,拈條長槍道:“好!我去殺北麵之敵,季師姐、趙師姐、房師姐、扈師姐,列陣在此守衛,其餘師姐隨我唐家姐夫,去山林中追殺。”
    這時俞蓮舟忽然將頭一低,噗噗幾聲,吐出幾塊白氣森森的凝冰寒血,麵色大見緩和。
    他心中一驚,還以為張去病終於不治,連忙一問,金明珺紅著眼睛告訴,是那些被韃子糟蹋的婦女,趁眾女追殺韃子時,都掙紮著投了漢水,眾人因此傷悲。
    他這一路追擊,又奪八十餘條性命,人成血人,馬成血馬,這才在宜城守軍望鬼神一般駭然眼神中,緩緩而歸。
    及歸來時,卻見峨眉眾女各個含淚。
    那女子眼見莫七走來,強掙坐起,尖叫道:“誰都不許碰老娘!”說著從懷裏摸出兩條色澤殷紅的大蜈蚣,塞進嘴裏,嚼得嘎嘎有聲,莫七汗毛豎起,連忙止步。
    後怕似的搖搖頭,低聲道:“好陰狠的掌力,端的厲害!去病沒有內力護體,寒毒蔓延體內,隻怕勾留難去,六弟七弟,隨時準備替換你們五哥。”
    峨眉眾女聽了他話,當下兵分兩股,蘇清夢等四人,隨著唐珙往林中去,唐珙掏出花貓,讓它聞著韃子騷味,尋敵引路,葉孤鴻自己騎馬奔北麵而去。
    俞蓮舟連連搖頭,伸手一指,沉聲喝道:“除惡殆盡,你且休管我們,殺光了那些元軍再說!”
    這些韃子殺孽深重,葉孤鴻本也懷著一腔殺氣,隻為擔心武當眾人安危,這才勉強罷手,此刻連俞二也催他去,那真如龍入海、虎歸山,一人一馬,一直殺出三十餘裏,直追到宜城縣城門之外,才將最後一個韃子,當著守門兵卒的麵前戳殺!
    又見張翠山、殷利亨正在打坐運功,抱著張去病的,已變成了莫聲穀,而莫聲穀的身形顫動,眉毛鬢胡,都凝出絲絲白霜,也見支撐不久。
    俞蓮舟道:“把孩子給我。”
    葉孤鴻道:“二師兄,你自己傷勢也才壓下,讓我來。”
    正要去抱張去病,扈大牛忽然睜開眼來,迷茫地望了望左右,低聲道:“孤鴻,這是玄冥掌力,高手若中掌,有內力護持五髒,還能化解,若是內力不足,掌力纏綿髒器,天仙難醫,也全仗峨眉、武當純陽內功,方能勉強支撐。”
    葉孤鴻見他醒來,心中大喜,果斷道:“大牛兄,世間多少絕路,都是被人走通,我不信憑我峨眉武當之力,竟有不可為之事。即使真不可為,也須盡力而為。”
    扈大牛若有所思,微微點頭,又道:“既如此,你脫了孩子和自己的衣服,用你心口暖他背心,把他體內陰寒毒氣,吸入自家體內化解,或許能救他一時。”
    葉孤鴻三兩把撤開衣服,扈小羊亦伸手脫去去病上衣,隻見那孩子背上,一個碧綠掌印,仿佛烙印在皮肉上一般,扈小羊伸手觸探,隻覺掌印處如火炭般炙熱,周圍皮膚卻是冰寒異常,不由“啊”的一聲,難過的流下淚來。
    張翠山睜開雙眼,驚道:“怎麽了。”
    葉孤鴻已把去病抱在自己懷中,以心口貼著他後心,說道:“沒甚麽,大牛哥教了我救人之法。”
    說罷運起峨眉九陽功,隻覺絲絲極寒之氣,自張去病背心傳入自己心口,又被自己的內力一絲一毫化去。
    如此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張去病一個激靈,緩緩睜眼,虛弱無比說道:“爹爹,我、我好疼呀。”
    張翠山淚如雨下,低聲道:“好孩子,別怕,別怕……”又看向葉孤鴻:“師弟,換我來罷?”
    葉孤鴻搖了搖頭:“我還能支撐一時。”
    莫聲穀歎道:“這般運功救人,功力深淺,半點作假不得,孤鴻的內力,比我和六哥都要強了。”
    張去病又看向扈大牛,關心道:“師父,伱沒事吧?我好怕那胡人傷了你。”
    扈大牛流淚笑道:“好孩子,你這般傷勢,還擔心師父,真正是天生的仁心。”
    張去病強自撐起笑臉道:“師父不是也舍命救我?”
    張翠山這才想起扈大牛相救恩德,連忙衝他拜倒:“若不是扈兄打救,我、小弟……”淚如泉湧,一時哽咽。
    這是那陌生女子搖搖擺擺站起,上前罵道:“扈大牛,你這蠢貨,人家的命是命,你的命便不是?老娘道你混進了峨眉派,何等了得,如今卻變成這不死不活的死相!”
    眾人訝然看來,隻見此女約莫三十上下年紀,生得也算美麗,但眉毛如刀、顴骨稍高,便顯得有些刻薄,說話時撇嘴橫目,顯得戾氣極重。
    金明珺大怒,上前扯著她膀子道:“你是哪裏來的潑婦?敢對我峨眉派無禮,給我滾開了。”
    說罷發力一扯,那女子傷勢未愈,踉蹌跌出,卻陰森森望著她道:“別人都不出頭,偏你舌頭長得長,你是扈大牛在峨眉的姘頭麽?嘿嘿,你竟然敢抓我?”
    金明珺愈怒,指著她正要大罵,忽見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時趴著一條黑背布滿金星的大蜈蚣,不由驚聲尖叫,跺腳搖手,魂魄幾乎都要離體。
    扈小羊飛快叫道:“金師姐心中喜歡的另有其人,你千萬不可誤會!”
    那大蜈蚣兩顆大牙開啟,正要咬時,那女子“嘟”的一聲低哼,蜈蚣立刻閉口不動。
    女子冷哼一聲,大剌剌上前,傲然望著金明珺:“幸好你沒長眼,不然若是喜歡了我師弟,此刻你已是死人。”
    說罷伸手一拂,那蜈蚣頓時不知何處去了,隻留下一手的雞皮疙瘩,未及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