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89章 人微言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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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驢代步,張文遠就不拖他們的後腿了,一行人的腳程也快了許多,申時中刻就到了巨野城外。看到北宋的第一座大城市,張文遠的第一感覺就是太名不副實了,這可是堂堂的地級市啊,規模放在後世連個大一點兒的縣都比不了,居然也當得起文人墨客們的“氣勢恢宏”、“聖城明珠”的讚美,還真是一點兒都不臉紅啊。
除了破舊淩亂和一股魚腥味意外,巨野城還有一個大大的安全隱患,那就是距離巨野澤也太近了,又沒有修建防洪堤,萬一哪天黃河再次決口,生活在這裏的人不得全部去喂魚蝦啊!另外,巨野澤與北麵的梁山泊有水道相通,萬一哪天他們過來借糧怎麽辦?
張文遠覺得生活在濟州府城的百姓心態真的是太好了,要是自己也住在這裏的話肯定會憂慮而死的。但眼下這些還不是他現在就該考慮的,他現在要關注怎麽進城,以及進城以後怎樣在宗知府麵前刷存在感。進城也很簡單,高克疾讓梁坤直接出示了縣裏開具的文牒,守門的兵丁很爽快遞放行了。一行人徑直來到府衙前,梁坤上去投了名刺,因為事先時文彬已經打過招呼了,沒等多久裏麵就傳出話來,請高縣尉立即進去回話。
見裏麵居然沒請自己一起進去,張文遠心裏就有些不爽了,但形勢比人強,人家不請他,他也沒辦法,隻得在外麵幹等著。等了一會兒仍然不見有人出來傳他進去問話,他就失去了耐心,就牽著驢來到路邊,學著古人的樣子插上一根草簽,擺起地攤來。這驢還真不錯,他才站了十多分鍾就有一個胖子來問價,張文遠也懶得跟他囉嗦,直接開價五貫錢,最後以三貫錢成交了。
梁坤見他轉手就把驢以原價賣了出去,頓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咕隆道,“你不是說過要殺了吃肉嗎,咋又賣了哩?”
張文遠撿了個大便宜,就把煩惱拋之腦後了,哈哈笑道,“人家馱了我這麽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怎麽忍心殺了他啊?”
梁坤失望地道,“哼,害我空歡喜一場,還以為真有驢肉吃呢!”
張文遠笑道,“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咱們要多行善,少殺生,才能長命百歲啊!”
梁坤見他又開始念經了,連忙捂住了耳朵,“別說了,我突然不想吃驢肉了!”
在外麵又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有人出來傳喚他們,而天已經要黑了,張文遠知道自己很可能見不到知府老爺了。雖然有些失望,但其實也在情理之中,他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押司,既無功名、又無名望,人家憑什麽召見啊?人家可是堂堂知府啊,在東華門唱過名的,能見高克疾一麵就已經是給麵子了,又怎麽可能屈尊降貴召見自己一個小吏呢?
想到這裏,他就釋然了,見眾人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就指著對麵的一個茶樓道,“坤兒哥,走,咱們到那裏喝茶去。”
梁坤的驢肉火燒泡湯了,心情十分鬱悶,就故意惡狠狠地說,“哼,不去,除非你請客我才去!”
“請客就請客,有什麽大不了的!”張文遠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一眾人來到茶樓裏,隨便點了兩壺茶和一些點心、熟食,他和梁坤單獨坐了一桌,焦挺、時遷和另外兩個土兵另外坐了一桌,眾人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等高克疾出來,順便還能打聽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
這兩個土兵一個叫劉吉,一個叫範慶,都是高克疾新近抬舉起來的,算是心腹之人,長得倒是頗為高大壯實,但精氣神卻比較拉胯,一個老實木訥,一個動不動就傻笑,看一眼就知道是長期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棱角早已磨平了,根本威脅不到張文遠在團隊裏的地位。
既然威脅不到自己,張文遠就決定施點兒小恩小惠拉攏過來,見二人看著桌上既不好看又不好吃的點心流口水,想吃又不好意思,就讓茶博士再上幾盤,讓他們過把癮。二人見他這麽豪爽大方,頓時放下矜持大快朵頤起來,眼神裏對他也充滿了感激之情。
吃飽喝足以後,又坐了一會兒,時遷就借口訪友出去了,張文遠知道他肯定又要去打探消息,也沒攔他,讓他自己安排,自己則繼續和梁坤等人侃大山,一直到了天徹底黑盡,高克疾才從府衙裏出來。眾人見了連忙迎了上去,梁坤問道,“姐夫,情況如何,你的計謀可被相公采納了?”
高克疾臉上雖有疲憊之色,但心情還不錯,四下看了一眼,沉聲道,“走,到了驛站再細說。”
一行人跟著高克疾到了離府衙不遠的驛站投宿,驛卒引著他們在一個小院裏住下,張文遠又去弄了些酒食上來,照例還是分兩桌坐了,焦挺、梁坤和劉吉、範慶在外麵大吃大喝,張文遠和高克疾在房間裏單獨開了一桌,邊吃邊說府衙的見聞。
兩人喝了會兒酒,高克疾才說起去見宗府尹的事,“宗府尹對這條計策很滿意,又和我詳細謀劃了一番,後來就傳了駐守本府的郭督監和陳團練一起來商議軍情。郭督監是仗著祖宗的門蔭做的官,能力和見識都無甚長處。陳團練卻是從西軍調任到此的,本事十分了得,好在他二人均對這次謀劃很看好,願意輔佐宗相公一起剿滅梁山賊寇。”
雖然沒有刷到存在感,但自己的計謀還是得售了,張文遠的心裏總算好受了一些。高克疾又道,“議完事以後,我還向宗府尹說明了此計乃是出自你之手,本想讓你進去見見府尹相公。無奈他老人家沒有這個心思,隻口頭說了一句,若此計成功,我有讚畫之功,也會給你記上一功。”
聽說給自己記上一功,張文遠還是很高興的,這意味著自己有升遷的機會了啊。不過當聽完府裏的安排,他整個人又不好了,不滿地道,“這麽說這次行動完全由府裏主導,和我們縣裏沒有絲毫關係啊?”
高克疾在縣裏雖然莽撞,但是此時此刻卻很懂官場規矩,握著酒杯一飲而盡,歎了口氣道,“這事當然和我們縣裏沒關係……不過,也不是全無關係,那倆犯人還得我們縣裏押送上路。”
我去,這不是當炮灰嗎?也太不公平了吧!
張文遠非常鬱悶,明明自己才是這次行動的發起人啊,結果到最後卻成了看客,你們這些當官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兒?
高克疾見他麵有不豫之色,居然沒有罵他,而是好言相勸道,“咳,官場規矩就是這樣,府尹老爺答應給你我記上一功,就已經算得上是禮賢下士了!”
生了會兒悶氣,張文遠也看開了,哎,算了,就這樣吧!自己畢竟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吏,人微言輕,人家肯施舍就撿起來吃了吧,管那麽多幹嘛?再說了,現在才政和五年,離靖康之變還有整整十二年的時間呢,就算離金軍第一次南下也還有十年的時間,自己有的是時間來做準備工作。
喝了幾杯酒,張文遠又想到了他剛才提起的從西軍中調過來的陳團練,問道,“您剛才說這個陳團練很厲害,不知具體有多厲害,抵得過林衝嗎?”
高克疾喝掉杯中酒,低頭想了想,歎氣道,“這個不好說啊,林衝乃是八十萬禁軍教頭,手上功夫十分了得,這個陳團練自詡在西軍殺人如麻,但畢竟聲名不顯,是否是林衝的敵手我也不太清楚!”
聽他這麽說,張文遠也不想多問了,梁山泊雖然現在還比較弱小,二龍山、青州幫、登州幫和江州幫都還沒有上山,盧俊義、關勝、呼延灼這些猛人也都還散居各地,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是沒有高手坐鎮的,除了林衝以外還有晁蓋也是個好手,三阮水戰無敵,還有法師公孫勝,據說有呼風喚雨的本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對麵有那麽多猛人,還有朱仝和雷橫兩個內應,而濟州府卻是真正的兵微將寡,雙方打的還是野戰,看來這次行動凶多吉少啊。除非陳團練能在十回合之內解決掉林衝,否則絕對沒有勝算,但是在整本《水滸傳》裏又有幾個人能在十回合內拿下林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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