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90章 張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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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張文遠的這次府城之行無疑是十分失敗的,高克疾表麵上沒說什麽,心裏也很不舒服,第二天本應該就回鄆城的,他卻故意留了一天,說要帶他們在州城逛一逛,好好體察一下本地的風土人情。聽說要逛街,梁坤、焦挺、劉吉、範慶等人都十分高興,但張文遠和時遷卻提不起什麽興趣,時遷不習慣白天活動,他覺得白天應該睡覺,而晚上才是出去玩的時候。張文遠在後世什麽商業綜合體、步行街、外灘、金融街沒逛過?商業路演、模特走秀、大喇叭、腰鼓隊巡街,什麽樣的活動沒見過?因此,眼前這個北宋古鎮對他來說真沒什麽吸引力。在城裏逛了一圈,買了點兒特產就到中午了,梁坤看到前麵有個大酒樓,就興奮地說,“哎,姐夫,那邊有個酒樓,咱們中午就在那裏吃吧?”張文遠抬眼看去就見是一個三層小樓,裏麵人聲鼎沸,十分喧囂,應該有不少人在裏麵吃飯。除了一樓和二樓以外,三樓最為特別,因為上麵修了個亭子,四麵都是通透的,幾個油頭粉麵的年輕人正在憑欄遠眺,騷包得很。高克疾點頭道,“此處就是濟州八景之一的東來樓,站在上麵極目遠眺,可將整個巨野澤盡收眼底!蘇東坡、司馬光、王相公等人都曾在此登高望遠,留下不少名篇大作!”梁坤也附和說,“是啊,世人都說到了濟州若不去東來樓吃頓酒就算是白來了,今日我們好不容易到了此處,如何能不去光顧一二?”聽他們吹得神乎其神,張文遠又盯著東來樓仔細地看了幾眼,實在沒看出有什麽特別的,心說就這樣的大酒樓啊,後世隨便一個帶落地窗的餐廳就比他強一萬倍,有什麽值得吹噓的啊!一行人上到二樓,正想上三樓的時候卻被人攔住了,一個仆人模樣的人說道,“客官,對不住了,上麵是幾位公子在開文會,你們不能上去。”張文遠心說終於遇到小說裏的情節了啊,那我得去湊一下熱鬧才行啊,但高克疾卻第一個慫了,賠笑道,“既然是本州的公子才俊在此以文會友,那我們就不打攪了,就在二樓用餐吧。”張文遠心說老大,你能不能硬一點,你是高殿帥的族人啊,幹嘛要怕他們幾個窮酸秀才啊?但老高同誌到了濟州以後就從貓兒變成了老鼠,他不出頭他也不敢造次,隻得跟著他來到一張桌子前坐下。焦挺和時遷四人早已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坐下了,但才坐了一會兒又紛紛湧向了床邊,對著外麵的巨野澤指指點點起來。張文遠也去瞄了幾眼,沒看出什麽特別的景色,就回來對著菜單指指點點起來了,不多時點好了菜,三人就開始侃大山,正火熱的時候,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大笑聲,其中還夾雜著年輕的姑娘的嬌笑聲,笑過之後又傳來一陣絲竹管弦之聲,攪得下麵用餐的人心如貓撓。這場景就像《愛情公寓》裏麵那個神秘的酒吧,越是看不到就越向往,梁坤第一個坐不住了,聽到上麵的聲音就頻頻抬頭向上張望,眼神裏充滿了上進之心,見高克疾和張文遠卻端坐如常,忍不住感慨道,“我要是會作詩的話,定會上去一展胸中才華。”高克疾冷笑道,“會作詩詞文章的人都是文曲仙下凡,你何德何能,能得上天垂簾?”梁坤碰了一鼻子灰,又把火力對準了張文遠,“小張三,你不是讀過書嗎,咋不會作詩填詞呢?”張文遠心說哥們兒熟讀《唐詩三百首》和《宋詞三百首》,怎麽可能不會作詩啊?我隻是沒人引薦,要是有人引薦我早就去一展胸中才華了。欸……穿越過來兩個多月了,他一直在底層社會打轉,根本沒機會結識上層社會的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現在這樣的文會上——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啊。不對,不對,這詩不能用啊,宋江就是前車之鑒。“這個……詩詞隻是小道,我是追求學問大道的人,豈會在這些雕蟲小技上麵浪費時間?”一句話說得郎舅倆差點兒就噴了,梁坤嗬嗬冷笑道,“那你追求到什麽大道了?”張文遠正要一展胸中所學,好好地吹噓一番後世的知識,就見樓梯那邊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兩個青年公子一邊交談一邊走了上來,其中一個青年人朝這邊看了一眼,頓時喜上眉梢,“呀,張先生,你何時來的濟州?”張文遠剛開始沒注意,見那個簪花的青年人徑直朝自己走來,才看清他的長相,正是上次在城外遇到的梁端,依然是博冠儒服,頭上依然是兩朵大花,隻不過上次是芙蓉,這一次換成菊花了。看到是這個騷包的文藝青年,張文遠連忙起身還禮,“啊,原來是梁公子啊,幸會,幸會!”梁端哈哈大笑,快步走過來拉住他的手和他說話,說了幾句閑話又對身後的同伴說道,“德秀兄,這就是我之前與你提及的鄆城的張先生,乃是音律大家。”張文遠見他這麽誇自己,就謙虛地笑了笑,“不敢當,在下雕蟲小技,哪當得起你如此誇耀?”梁端又笑了一陣,才給他介紹他的“德秀”兄,“求之兄,這是我的好友鞏庭芝,字德秀,才學在我之上。”“哦,張文遠,張求之?”張文遠還沒說話,鞏庭芝就插話道,“可是取‘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之意?”張文遠心說我哪裏知道原主的意思,但是經他這樣一解釋這個表字倒也顯得蠻高大上的,就拱手道,“鞏公子好深厚的學問。”他原本以為這個馬屁拍得十分到位,但鞏庭芝卻皺了皺眉,不以為然地道,“此句乃《離騷》之名句,並非精深之學,先生莫非在小覷在下的學問!”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張文遠的腦袋上陡然飛過一群烏鴉,好在梁端是個高情商的少年,忙轉圜道,“張先生來濟州是為了觀景還是公幹?”張文遠忙給他介紹自己的上司高克疾,“在下隨本縣的縣尉老爺到府城公幹,順道來此賞景,這位就是本縣的高縣尉。”高克疾一直在冷眼旁觀,見他終於提及了自己,才起身道,“下官高克疾,忝居鄆城縣尉,今日得見梁家和鞏家的兩位子弟,幸甚,幸甚。”梁端和鞏庭芝對高克疾一點兒興趣都沒有,隨便敷衍了幾句就邀請張文遠上樓去參加他們的文會。張文遠雖然也很想上去露一手,但後世的經驗告訴他陪領導吃飯比出去走穴重要多了,何況他們開的是文會,到時候要吟詩作對,自己隻會抄不會原創,萬一丟了人可就尷尬了。就婉言拒絕道,“多謝兩位公子的盛情相邀,隻是在下不善詩詞,去了也是丟醜賣乖,自取其辱,好意心領了,實不敢受。”鞏庭芝心說你還有點兒自知之明,但梁端卻不這麽認為,哈哈笑道,“哎,求之兄說哪裏話,我等在此會友,又不全是作詩填詞,也有絲竹品鑒,你音律無雙,大可以去一展才華,也好讓我等一飽耳福啊!”張文遠還是推辭不去,“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梁端是個八麵玲瓏之人,見他一直推脫很快明白了他的顧慮,便向高克疾拱手行禮道,“高相公,在下曾偶然間得聞求之兄一曲妙音,繞梁三日而不絕,如今想起都還唇齒留香,不甚向往之。本想這次文會之後就前往鄆城走一趟,拜求之兄為師學成此曲,不料卻在此相遇,在下心甚喜之,想請求之兄上樓一晤,不知可否?”高克疾見他說得鄭重其事,言語間給足了自己麵子,便哈哈一笑,大大方方地說,“不妨事,不妨事!小張三雖是下官的屬僚,但下官從不以屬僚待之,既然你想請他與會,下官自然無有不從。小張三,你不用顧忌老夫,老夫就在此飲酒賞景,不需要你陪著。”得到了高縣尉的允許,張文遠才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為難道,“在下走得匆忙,未曾帶得樂器,卻該如何是好?”梁端不以為然地道,“這不需你擔心,上麵自有!”聽他這麽說了,張文遠才勉強答應了,“既然梁公子盛情,在下隻好勉為其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