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203章 巨大的草台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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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正——稍息——立正——原地踏步走!”
    在張文遠的指令下,鄉兵們做著機械的動作。看著他們終於有點兒軍隊的樣子了,張文遠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欣慰的表情,這可是他在軍營泡了兩天,嘴皮子都磨起泡了的成果啊。
    “好,很好,非常好!接下來咱們就進行下一項訓練——停止間轉法!”
    張文遠說完自己先做了一遍示範,“咱們練習立正和稍息是為了整隊,練習停止間轉法則是為了轉向,這兩招有什麽用呢?我們可以做一個假設,假設咱們在野外行軍的時候突然遭到了敵人的襲擊,隻要學會了這兩招就不會亂。因為我們可以先通過立正稍息進行整隊,然後再來一個向後轉,前隊變後隊就跑掉了。”
    眾人見他說得有趣都笑了出來,那個叫黃度的顯眼包舉手發表意見道,“營長,遇到了敵襲不是應該就地結陣禦敵嗎,為何要逃跑?”
    這貨就是個話癆,前兩天已經受過不知道多少次懲罰才學會了提問前先舉手,張文遠橫了他一眼,“你知道個屁,在野外行軍遇到敵襲第一選擇永遠是逃跑,隻有跑不掉了才會選擇有利地形固守待援,而不是傻乎乎的在原地結陣禦敵。”
    黃度裝模作樣地哦了一聲,“哦,難怪咱們每天都要跑十裏路的,原來是為了逃跑練體力啊!”
    眾人都笑了起來,張文遠卻沒笑,而是十分嚴肅地說道,“咱們練體力可不是為了逃跑的,體力是一切軍事行為的基礎,不論是進攻、防守,還是撤退都必須要有充足的體能保證,否則就隻能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見那貨又要抬杠,張文遠連忙製止了他,“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現在就開始練習第一項——向左轉,全體都有,立正!”
    眾人連忙保持立正姿勢,張文遠先分解了一遍動作,然後就讓各連隊自己去練習。這下可就熱鬧了,有轉錯方向的,有摔倒的,還有兩兩碰撞在一起哎喲慘叫的。看著他們窘態百出,張文遠終於明白曹操為什麽會頭疼了——和這樣一幫蠢笨如豬的家夥在一起,他也會頭疼啊!
    練了一陣,張文遠就從中挑出了一些機靈的兵卒,讓他們擔任班長或者排長,帶著手下的蠢豬繼續訓練,而他則躲進營房避寒去了。
    下午,張文遠從軍營裏出來就到了碼頭,今天是新縣尉周運來到縣裏上任的日子,他必須吸取上次的教訓,免得又挨板子。在碼頭上等了一會兒,一艘烏篷船就緩緩地靠近了,蕭讓見狀,連忙讓嗩呐隊和啦啦隊行動起來。
    船艙裏麵,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聽到外麵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忍不住問道,“他們在喊什麽呢?”
    一個隨從連忙把頭從外麵轉了回來,陪笑道,“相公,這些人在歡迎您上任的呢,您看那塊紅布上寫著‘熱烈歡迎周相公到我縣上任’呢!”
    周運來的眼裏閃過一絲興奮,但隨即就皺了起來,“這是誰的主意?老夫乃是清靜無為之人,這人如此鋪張浪費,豈不是要壞我名聲?”
    隨從在心裏冷笑一聲,哼,你還在乎名聲?要在乎名聲的話,你會把如花似玉的妹妹送給官宦人家做妾嗎?你把她嫁給我不行嗎?我可比蔡老三那死胖子年輕俊俏多了!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不但不能說,連表現都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可不像之前的蔣承恩那麽傻,他是個綿裏藏針、口蜜腹劍的人,他最擅長表麵笑嗬嗬、背後抄家夥了,自己要是得罪了他,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相公,這些人也是一片苦心,您初來乍到,以後還要多仰仗他們,小人以為還是不能過於苛責他們,不知您以為小人說得對否?”
    周運來長長地嗯了一聲,“嗯……那你就出去跟他們說一聲,就說老夫不願鋪張浪費,讓他們把這些神通都收起來,安安心心地回去做事就行!”
    隨從聽了他的話連忙走出船艙,下了船,對為首的張文遠道,“這位押司,在下周迎祥,乃是相公身邊的長隨,我遵相公之命前來通知你等,速速收了這些神通。我家相公乃是清靜無為之人,最不喜鋪張浪費,你們若是不遵命行事,相公是不會下船的!”
    張文遠和蕭讓對視了一眼,心說哎呀,拍馬屁拍到馬脖子上了啊!
    既然新任縣尉不喜歡張揚,那他們自然是照做了,和周迎祥敷衍了幾句之後,張文遠就轉頭對眾人道,“鄉親們,咱們周相公是個大清官,他不喜歡鋪張浪費,那咱們就不打擾他老人家的清靜了,都散了吧!”
    群眾演員頓時作鳥獸散,周迎祥連忙進去回話,但周運來還是不滿意,張文遠又讓迎候的衙役和捕快也散了,隻留下焦挺、劉吉、趙家兄弟和幾個書吏,他才在兩個隨從的陪同下走出了船艙。
    張文遠和蕭讓連忙上去迎候,但這貨比蔣承恩的段位高多了,他可不像他那樣高高在上,反而十分平易近人,禮賢下士。下了船他就主動和他們說話打招呼,還表彰了他們在寒風中迎候自己的辛勞。到了岸上,他也是身體力行,既不要他們攙扶,也不接受他們安排的接風宴,坐上轎子以後就徑直去了縣衙,張文遠和蕭讓被搞得莫名其妙,隻得跟在他後麵。
    到了南城外,周運來看到路邊有兩座軍營就把張文遠叫來詢問情況,張文遠連忙向他匯報了上個月發生的事情,“府城的廂軍在這裏屯駐了一個月,前日才拔營回濟州。時相公考慮到咱們鄆城縣和梁山泊一衣帶水,就組建了這支鄉兵,不為剿滅賊寇,隻為守護住城池,等待援兵。”
    周運來點了點頭,喟然讚道,“時相公真乃知兵之人啊!”
    張文遠差點兒吐了,大哥,這麽多人看著呢,你要拍馬屁也稍微委婉一點兒嘛!
    “恩相可要進去看看?”
    周運來連忙擺手拒絕,“暫時不進去了,老夫先進城去拜見時相公,以後再來。”
    張文遠對他的認識又深了一層,這人還真是滴水不漏啊,看來以後要好生應對了。
    一行人到了縣衙廣場,周運來就下了轎子,他也沒去縣尉府,而是步行去了時文彬居住的縣衙後院。時文彬也沒有像上次那樣拿喬,第一時間就接見了他,兩人相談甚歡,他還把他送出縣衙,晚上又設宴為他接風洗塵,而他也不像下午那樣清高了,高高興興地去參加了。
    張文遠和蕭讓也參加了這場宴會,但整場宴會給他的感覺就一個字“假”,兩個字“演戲”,四個字“草台班子”。不過這個世界從古至今都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自己也隻是其中的一個小角色而已,習慣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