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宋吏難做 第 205章都是我生的,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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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城,皇宮大內,女書房裏,李清照合上教案,“貴女們,咱們今天就學到這裏,你們回去以後要好好溫習功課,萬勿像前幾次那樣學了就忘了。”
    帝姬宗姬們哪有心情繼續聽她說話啊,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迫不及待地出了教室,看著這幫高貴得沒邊的貴女,李清照無奈地搖了搖頭,皇後啊,這偌大的皇室恐怕沒有一個可造之材啊,老身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而年齡最小的柔福帝姬趙多富則來到講台前,咕嚕著大眼睛看著她,甜甜地道,“先生,你最近可有好作品問世?”
    李清照非常喜歡這個年齡最小的帝姬,聞言連忙回道,“倒是作了幾首,但都不是上等佳作。”
    趙多富像個小大人一樣地哦了一聲,“哦,先生乃是我們大宋第一才女,即便不是上等佳作,也好過世上許多人了吧,真想快快地長大,長大了我也可以像先生這樣隨時都能做出上好的詩文來了。”
    李清照笑著摸了摸她的丫髻,“年少無憂的日子多好啊,長大了就會有很多煩惱的!”
    趙多富歪著小腦袋看著她,“長大了就可以出去玩,去旅遊、去喝酒、去燒烤、去蹦迪、去泡吧,哪有什麽煩惱啊?”
    李清照有些懵,心說蹦迪是什麽啊,泡吧又是什麽啊?不好了,殿下又開始發癔症了,風緊扯呼!
    “我上次給你的《姬侍類偶》你都熟讀了嗎?”
    柔福帝姬殿下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先生,你前天才給我,我還不到五歲了,哪裏讀得那麽快?”
    見他吃癟,李清照心裏都樂開了花,“那快回去學習吧,你都出來半日了,你母妃應該也想你了吧?”
    說完,李大才女把教案一卷,一陣風一樣地跑了。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柔福帝姬一頭黑線,心說這個李清照還真是像曆史書上記載的那樣豪放不羈啊,可是她明明是個豪放派,寫出來的詩詞怎麽又是婉約派的呢?
    老師太不靠譜了,趙多富無奈地吐了吐舌頭,轉身對奶媽曹三娘道,“曹乳姐,咱們也回去吧!”
    曹三娘應了一聲,把整理好的筆墨紙硯裝在一個書箱裏麵,出了教室就讓一個小宮女背著,自己則去背趙多富,不料卻被她拒絕了,“我不要你背,我自己能走!”
    “好,好,好,殿下可以自己走,是奴婢多事了!”
    曹三娘臉上堆著笑,說完又去牽她的手,卻又被她甩開了,“哎呀,放開我,我不用你牽,我要自己走!”
    曹三娘無奈,隻得放開她,在後麵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給殿下當了四年多奶媽了,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但是自從七月份跌了一跤之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經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行為舉止也大異以前,連官家都驚動了。
    官家可是很喜歡這個二十一女的,聽說她跌了一跤,頓時龍顏大怒,當即下令處死了服侍她的另一個奶媽和宮女,又宣了禦醫來診斷,但禦醫卻說柔福殿下脈象正常,身體並無大礙。官家不甘心,以為她是被妖邪上了身,又宣來常伴左右的道士來驅鬼,但最後也不了了之。
    鑒於她經常發癔症,有人就誹謗她是個妖孽,建議趙官家把她架在火上燒死,以除後患。但趙官家卻不同意,一來這是他的親生女兒,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二來她雖然行為異常,但也沒做出什麽危害社會的事,而且變得極為聰慧,他不僅沒有聽信讒言終結她的生命,反而愈發喜愛她了,就連這個詩詞課和這個女先生都是她向官家求來的呢。
    趙多富在一幫丫鬟婆子的陪伴下回到居住的紫雲台,這是她母妃小王貴妃的居所。小王貴妃是最早服侍皇帝的貴妃之一,十年前就開始為皇帝生兒育女了,到現在還不到三十卻已經生了七胎了,她是第五胎,但因為前麵兩個姐姐早夭,她實際上排行第三。她的下麵還有一個弟弟,皇二十二子陳王趙機,去年二月出生,但五月就腰折了。
    母妃實在是太能生了,今年七月又給她添了個妹妹,現在還在繈褓中,而也正因為妹妹的出生,導致才四歲多的她疏於照看,被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奪了攝,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怪胎。
    趙小波剛穿過來的時候十分不習慣,因為她和張文遠一樣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張文遠不過年輕了幾歲,又生活在市井之間,沒多少人關注。而她卻差點兒回到了娘胎裏,加上又是在皇宮大內,不論走到哪裏都有人看著,稍微一點兒小動作就會被人無限放大。因此,她好幾次都被人誤會成妖孽,要不是亡國之君護著她,她早就被燒死了。
    麵對這樣無解的開局,趙小波痛定思痛,最後終於想到了一條出路——努力學習,做一個才女。父皇喜歡書法,她就努力地練習瘦金體,父皇愛好填詞,她就拜李清照為師,讓她教自己填詞,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做給父皇看,自己跌了一跤,不僅沒有變成妖孽,反而變成了一個才女。
    至於十年之後的靖康之變該如何避免,她暫時還沒想,反正時間還長著呢,以後有的是辦法應對——她可沒有力挽狂瀾的想法,隻想自己逃命而已。
    後世的她是漢語言文學碩士,對北宋末年的柔福帝姬的命運了如指掌。在原本的曆史上,靖康之變的時候,柔福帝姬趙多富才十六歲,還未出閣就被俘虜到了北方,最後加入金太宗完顏吳乞買的後宮洗衣院。吳乞買死後,金熙宗完顏亶繼位,他是個漢化比較深的人,就把她們幾個帝姬從洗衣院放了出來,並把她賞賜給了左丞相完顏宗賢。完顏宗賢享用完以後又把她賞賜給了一個叫徐還的漢人,最後死在了徐還的家中,年僅三十一歲。
    趙多富還沒走進紫雲台的大門,就看見十九姐趙瓔珞在門口罰站。十九姐趙瓔珞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今年五歲,但是她性格跳脫、不愛讀書,女紅也做得稀爛,母妃可沒少責罰她,但她卻滿不在乎,就比如現在,她明明在罰站,卻一直都在衝著她擠眉弄眼。
    趙多富懶得理她,徑直朝裏麵走去,沒多久就看到了十二哥莘王趙植像個小大人一樣地坐在書案前寫字,而母妃就在他旁邊監督著。
    “母妃,三姐又犯什麽錯了?外麵那麽冷,要是感了風寒就不美了,母妃,求求你了,趕快讓她進來吧,女兒代她給你跪下了。”
    趙多富其實很不想管外麵那個比自己小了二十多歲的姐姐,但為了維持一個姐妹情深的人設,她隻能裝模作樣地跪了下去。
    小王貴妃重重地哼了一聲,“環環啊,她要是像你這樣聽話懂事,我又怎會舍得責罰她,欸,你上了一天的學,累了吧,快去歇著吧!”
    趙多富卻不起來,反而說道,“可是姐姐也學了一天啊,她也累了啊!”
    小王貴妃冷哼道,“她學了一天?她玩了一天還差不多!曹阿姐,快扶環環起來!”
    曹三娘趕緊上來攙扶,趙多富順勢從地上爬了起來,“母妃,三姐她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我去看金兒妹妹了!”
    小王貴妃看著她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外麵站立不安的趙瓔珞,心說她們都是我生的,差別怎麽這麽大呢?
    鄆城,黃贇興衝衝地去找人尋礦了,新婚燕爾的時遷也帶著汪小娘子踏上結交武鬆的路程,張文遠也沒閑著,經過半個月地獄式的訓練,鄉兵營那幫家夥總算有點兒兵的樣子了,從今天開始他就要對他們進行器械訓練了。
    這天早晨,張文遠下衙之後就到了鄉兵營,鄉兵們看到他身後的長矛眼睛就亮了,一個膽大的家夥喊道,“押司,今日終於要發兵器了嗎?”
    張文遠點了點頭,從那堆短矛裏拿了一根握在手裏,“從今天開始,咱們就要學習怎麽用武器了,我們以後要用的武器就是這個——短矛。”
    剛才那個大膽的鄉兵不滿地道,“押司,俺要練大刀,行不?”
    張文遠橫了那家夥一眼,“不行!”
    那家夥不服氣地道,“為啥呀?”
    張文遠說為啥,因為我不會啊,我自己都不會還怎麽教你?
    “大宋律法規定,長槍、長矛、大刀和弓弩、盔甲這些都是朝廷的管製兵器,嚴禁民間私人持有。咱們隻是鄉兵,不是朝廷規製的兵馬,歸根結底還是平民百姓,那些兵器都不能用,隻有短矛和樸刀可以。”
    所謂的樸刀其實就是一種農具,可以理解為帶刀尖的砍柴刀,它是大宋對兵器進行強力管製的畸形產物。因為按照朝廷的規定,大部分武器都不能用,隻有柴刀和木棍不受管製,而百姓出門又有防身的需求,就隻好帶把柴刀和一根棍子上路了——這個時代地廣人稀,路又窄,荊棘叢生,帶把柴刀可以一邊開路一邊行走。這個時代生態環境很好,老虎、豹子、野豬、熊瞎子隨處可見,帶根棍子可以驅趕他們,免得傷人。
    但是兵器講究一寸長一寸強,柴刀雖好,卻有個巨大的缺點就是太短了,算上刀柄都三十公分左右(再長那就違法了),遇到危險的時候除非是武鬆那種近戰高手,否則根本沒有防身的效果。但這難不倒思維靈活的中國人,某個天才就想了個法子對樸刀的刀把進行了改進,他讓刀把可以和哨棒組合起來用。遇到危險的時候隻要把隨身攜帶的哨棒裝在刀把上,用三個鴨兒扣就可以固定住(如果沒有哨棒在路邊隨便砍一根棍子也行),裝上棍子以後柴刀就會威力倍增,成為類似於短矛一樣的兵器。
    樸刀的用法和矛一樣都是以格擋和捅刺為主,而不是像《水滸傳》電視劇裏演的那樣飛天遁地的劈砍,因此張文遠在軍營裏麵教授他們矛術,不僅可以上陣殺敵,還能在行走江湖的時候防身避險。
    張文遠接著說道,“大刀、長槍這些兵器固然厲害,但是朝廷禁止我們百姓使用,就算你們學會了又有什麽用呢?遇到危險的時候手裏沒有家夥,那還不如不學呢,是不是這個道理?”
    鄉兵點頭稱是。
    張文遠掃了一眼全場,說道,“我的矛術很簡單,歸納起來就是‘三擋一刺’,我先給你們示範一遍。”
    說完,他就擺開架勢朝著麵前的草人刺了過去,“哈——刺頸!哈——刺胸!哈——刺腹!哈,防刺左!防刺右!防刺下!”
    因為在軍營裏隻生活了兩年的時間,這套刺殺術他其實也隻學了個皮毛,但用來忽悠這些千年前的夯貨還是足夠了。
    “動作就是這些,學好了不僅可以上陣殺敵,也能防身!”
    鄉兵大喜,要知道這是古代,這些技藝都是家傳的,沒有人會這麽大方地教給別人的。
    “等你們學完之後,我們就進行一次比試,優勝者可以到我的莊子裏當家丁,月錢十貫,年底還有獎賞。”張文遠指了指軍營旁邊已經逐漸成型的莊子,“就在那裏,你們願不願意?”
    鄉兵頓時心花怒放,大聲吼道,“願意!”
    張文遠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我隻要五十人,到時候你們中間誰能選上全憑自己的本事,好不好?”
    鄉兵們再次吼道,“好!”
    “那好,咱們現在就開始練習第一招,握矛!”
    張文遠擺了個標準的握槍動作,“左手在前,右手在後,矛柄稍微下垂在支撐腿側麵,半斜向麵對對手,矛與眉毛齊平。這樣,整根矛從斜上方到斜下方,正好護住了頸、胸、腹三處要害,隻要矛頭一甩就可以突刺。”
    張文遠說完又做了幾個動作,“這樣握矛就可以保證不被敵人偷襲,明白沒有?”
    下麵的鄉兵齊聲吼道,“明白!”
    張文遠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幫泥腿子雖然什麽都不會,但至少很聽話,回答的聲音也很洪亮,這才是軍人的樣子嘛!
    “保持這個姿勢,一個時辰不許動,誰要是動一下就做五十個俯臥撐!”
    鄉兵們頓時在心裏叫起苦來——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啊,這麽冷的天在外麵站兩個小時,動都不能動一下,張押司這是要謀財害命嗎?
    但張文遠可不管那麽多,他已經到了隊列裏麵去一一矯正他們握矛的姿勢了,這些天他每天都會到營地待一段時間,教他們動作要領、帶他們練體能,到食堂檢查夥食,到營房檢查衛生,噓寒問暖的同時也和他們說笑幾句,半個月下來,這幫人就和他打成一片了。
    “立正,原地踏步,走!”
    休息兩分鍾後,張文遠又大聲下令道,“下一個動作,咱們練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