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殺他？”
    唐見春唇角一勾，“那你想想，圍場狩獵派劉四殺周長賢又是為什麽？”
    沈鳶一下子明白過來，她臉色蒼白：“為了破壞聯、聯姻？”
    唐見春長眼一合，下巴點了點，“郭二銅辦事就這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哈哈哈！”
    “下一個，不會輪到周靈虞了吧？”沈鳶擔憂起來。
    倒不是擔心周靈虞的安危，隻是......蕭順會不會被牽連？
    “不會。”唐見春說得篤定，隨即又玩世不恭地笑了笑，“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沈鳶收了心，確實，她一個婢女關心別人大小姐屬實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不過吧，蕭行雲太謹慎，盯緊了後廚的人，讓張錢親自過目所有菜品，沒下手機會，所以兩件事全搞砸了，本來你和大名鼎鼎的周大人還能同一天忌日呢，你說這事，嘖，可惜！”
    沈鳶已經習慣了他這些討人厭的感慨，略一沉吟，又道：“所以，攀雲峰上守著兵庫的人，也是郭二銅？”
    “可不就是他嘛，換別人守能出問題嗎？哈哈哈哈......”
    “可，為什麽他做事這麽離譜，還讓他去做這麽重要的事？”沈鳶疑惑。
    “這事很重要？”唐見春不以為然。
    他瞧著她認真聽故事的模樣，實在像貓崽子，忍不住伸手想去揉揉她的腦袋，卻被沈鳶先一步快速歪頭躲開了。
    又是貓崽子！你心裏，我就不能是個人？沈
    鳶在心裏憤然。
    “不重要嗎？兵器這麽大的事，要是走漏了風聲......”沈鳶喃喃自語，“不是會被砍頭的嗎？”
    “蕭行雲既然敢搶，走漏風聲這事，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擔心，會做好完全的準備，”唐見春笑了笑，“他是個讓人安心的對手。”
    沈鳶又問：“那天，最後的情況是如何？”
    “你不是在現場嗎......啊，說起來，我也沒想到這麽精彩，哈哈哈，蕭行雲這人太狠了，放火燒自己，厲害的。郭二銅哪見過這陣仗，立馬就軟了，他害怕火勢引來朝中人，最終還是抗不過蕭行雲的心理戰，給他送了一大波人頭唄，”唐見春看了她一眼，“這有任何懸念？”
    “不對，”沈鳶搖搖頭，“你不是郭二銅的人嗎？為什麽要幫蕭行雲？”
    唐見春淺淺一笑，“有什麽為什麽，我就喜歡看兩虎相鬥啊。”
    沈鳶抬起頭來，平靜地與他對視：“找個小姑娘合作，也是你的趣味之一？”
    “當然不是，”似乎能感覺到沈鳶的膽寒，唐見春目光柔和下來，“我做事向來獨來獨往，信不過別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那不得趕緊抓住了，跑掉了怎麽辦？”
    似安慰又似提醒，他道：“不該考慮的事，別想那麽多，你這年紀的姑娘，不是應該想想喜歡哪家少年郎？”
    她這年紀的姑娘，他根本都沒接觸過，怎麽知道是想喜歡的
    少年郎？就算是唐觀夏，也不是這樣的腦子吧？
    “我這處境，哪有心思考慮那種事......”
    沈鳶的目光無意識地落在唐見春的衣袍角上，料子華麗得很，走線也很精致。她可不是什麽無憂無慮的公子哥，一想到趙輕策還活得好好的，她就覺得沒有任何資格享受一個尋常人的生活。
    “那你每天都在想什麽？”唐見春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說給我聽聽。”
    “好，說給你聽。”沈鳶臉色很清淡，“我是一個帶著奴籍的婢女，我不想一輩子就在這深宅中待著，也不想有一日嫁為人婦，從此相夫教子。我想往上走，我想位居高位，手握權柄......”
    唐見春嚇了一跳，“野心這麽大？知道你是個有野心的丫頭，卻不知道，你小小年紀，卻、卻想做......皇後？”
    沈鳶一愣，雖然她沒想過再做一次皇後，可她的字字句句，確實都是衝著皇後去的。這世上，還有女子的權利地位高於皇後嗎？確實沒有了。
    做皇後？她真的想嗎？
    前世，她差一點做了皇後，可她一點也不開心。
    “做皇後，並不難，”唐見春平靜了心神，“隻要嫁給皇上，那就可以了。”
    嫁給皇上？若說尋常女子容易押錯寶，嫁錯人，可她沈鳶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皇帝會是誰的人啊！她要做皇後，確實輕而易舉。
    隻要嫁給趙輕策。
    嫁這個字和趙輕策三個
    字擺放在一起的時候，沈鳶喉頭一陣瘙癢，感覺那種久違的胃中翻腔倒海的感覺又一次席卷了全身。
    不，她做不到！
    難道曆史就沒辦法改變嗎？難道趙輕策一定得是最後的皇上嗎？如果他不是......如果他不是......
    沈鳶是經曆過一世的人了，她很清楚，趙輕策的勢力太強大了，雖然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可一向不聞政事的她也能察覺到，幾乎滿朝文武百官都已經成為了他的人，這樣的人不做皇上，誰還敢做皇上呢？
    雖然他最後的奪嫡成功，多少有沈家出兵的功勞，但是，他本身的能力也不可小覷。
    她真的可以扭轉曆史嗎？
    扭轉她可以控製的那部分，比如不讓沈家出兵？
    住進鳳鸞殿後的每一日，她都在不斷思索一個問題。
    沈大雁，她的爹爹，從來就不是一個胸無大誌的蠢將軍，當年的出兵，究竟是她的請求，還是另有原因？
    沈鳶回神，看向唐見春，笑道：“嫁給皇上，好主意。”
    “野心真不小，”唐見春神色清明，言語滴水不漏，“我可以幫你。”
    沈鳶心中微微一動。
    如果前世有人對自己說那麽一句話，不知該有多好。
    唐見春這人雖然對她有所圖，但有什麽關係？他倆這樣充其量就是互相利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我也會幫你。”沈鳶壓著聲音。
    她並不
    想卷入什麽皇室的紛爭。
    前世的紛爭已經夠了。
    無論這場鬥爭最後是輸是贏，她都沒辦法將自己摘出來。輸了，直接血濺當場，贏了，帝王薄情，最終也逃不過猜忌、懷疑。
    雖然唐見春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但總歸是個極好的踏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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