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姝看著趙婷，心裏有感動，有心疼，有愧疚，有無力，她的聲音哽咽，字句之間，便有些斷斷續續。
    她的目光太過灼熱，趙婷懵了好半天，不可思議的問：
    “姐姐什麽意思？那個孩子還能是我不成？”
    黎姝看著她，含淚笑著，卻沒有做聲。
    趙婷眉頭皺緊，她想起姐姐接她來家裏，管茹藍對她細心體貼，姐姐每次在她麵前提到姚穀主和管茹藍的時候都直接說“爹娘”，從不帶個“我”字。
    她開始還以為姐姐跟她不生分，沒想到……。
    可是怎麽可能呢？
    她爹娘對她那麽好的。
    “婷兒，嗚嗚。”
    管茹藍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與之一起的還有姚遠山和趙家父母。
    趙家老爹顯然也是才知道真相，眼眶還紅著，看向趙婷的目光滿是複雜。
    自己疼愛多年的女兒，居然不是他閨女，他真的很難接受。
    趙家爹爹不想在人前落淚，紅著眼眶逃也似的出了屋，趙家娘親急忙跟上去了，趙婷喚了聲爹娘，卻被管茹藍拉著手臂。
    她到底沒有追出去。
    看著管茹藍抱著趙婷痛哭，聲聲泣淚的講述著一個娘親對女兒的思念。
    姚遠山神色哀傷，那紅著的眼眶裏蓄滿了淚，黎姝深切感受到了他的自責：她們娘倆的傷痛都是他造成的。
    “你是不是也覺得爹爹做錯了，想責備我。”
    姚遠山低低呢喃的聲音在黎姝耳邊響起，黎姝平靜的搖搖頭。她感動歸感動，卻
    沒想打什麽苦情牌。
    “不是的爹爹，娘、趙婷或者他們任何人或許都可以這樣做，都可以覺得你錯了，但是我不能、不會、更不願，因為你都是為了我。”
    姚遠山看著仿佛一夜之間長大成人女兒，心裏感慨萬千。
    等到管茹藍哭夠了。
    黎姝拉著姚遠山走到趙婷跟前。
    “爹、娘，我把妹妹還給你們，雖然遲了，但我會用餘生盡力去彌補你們。”
    她微笑著，感動的說著，雖然眼中有淚，神色卻不見任何悲苦。
    管茹藍終於顫抖著抓住了黎姝的手腕。
    “孩子，你不怪我？我對你……不好。”
    “娘對我已經很好了，其實您和爹都是最苦的人。
    得利的是我……對於您來說，我是取代了您親身骨肉的仇人，但是您依然庇護了我，需要證明我身份的時候，永遠站出來。
    這很難為您，您一方麵覺得我是孩子，我也不知情，可又不能不恨我，您真的太苦了，也太善良了。”
    管茹藍沒想到黎姝這樣說。
    真是完全說中了她的感受，那種深切的恨和無法發泄的苦日日折磨著她。
    “其實爹爹也是如此，他背負著恩情，背負著親情和對您的愛，對您的愧疚和悔意，卻不得不如此犧牲，爹爹太苦了  也太善良了。
    這一切都是害我親生爹娘的人的錯，卻讓你們承受這份痛苦。”
    “妹妹，你不要有負擔，可以慢慢想清楚再決定要如何選擇。這件事，我沒什麽立
    場可以給你建議了。
    不管怎樣，我很抱歉，占了你的位置二十年。”
    “姐姐。”
    聽到這一聲姐姐，黎姝眼淚頓時壓製不住，她笑著點點頭。
    隨即便轉身離開了，把空間讓給他們一家三口。
    黎姝逃也似的走到門外。
    她仰頭望天，愫冷的天空讓她的腦袋更加清明了些。
    “訶子叔，找個合適時機告訴娘爹爹的身體狀況吧。”
    “好，大姑娘，我會的。”
    “嗯，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和爹這次回來匆忙的真正原因了麽？”
    “額，是若悟大師圓寂了，我們歸途先去了一趟五行山。”
    黎姝心裏咯噔一下，若悟大師，圓寂了？和她有關嗎？估計和她有關吧？
    她到底是誰？究竟有著什麽秘密，能讓有心人在二十年後還來糾纏。
    看來她必須要去尋找一個真相了。
    “為了我的親生爹娘，為了不會有人再犧牲，為了，像屋裏這樣的哭聲和場麵不再繼續。你們所有的苦難，我得想辦法去結束它。
    黎姝，這也是為你自己，可以好好活著。”
    看著黎姝離開的背影，訶子覺得，他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毅然轉身離開的姑娘……。
    他摩挲著手裏這份手劄，是當年穀主夫人帶著她親生女兒“小黎姝”寫的筆記呢，想到黎姝讓他轉交給趙婷的話，他是真的心疼起了黎姝。
    在這個差不多的時間，楚天崠也拿到了藥石穀藏書樓的借閱登記表。
    他看著這份記錄，黎姝隻借
    走了一本手劄，還是她娘親管茹藍的。
    “嗬嗬，沒有一絲異常，沒有一處破綻，這很好，黎姝是嗎？嗬嗬，等我吧，我會來找你的。”
    他嘴角勾起，諷刺又冷漠，眼生中滿是眾生皆螻蟻的輕蔑。
    黎姝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楚天崠盯上了，她回到家裏的時候，居然在外麵碰到了蘇玉絡，或者，她應該叫他柯東溟。
    “我們談談吧。”
    黎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口還是堵得慌。
    沒想到，這麽久了，她竟然還是有些在意的。
    “好。”
    柯東溟看她平靜的神色，心裏不由得忐忑了幾分。
    他跟在黎姝身後，走進了山林。
    黎姝回身看著他的臉，自從想起小哥哥，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這麽近的看他的顏，她有種夢回前世今生的感覺。
    她問。
    “你是怎麽想的？”
    柯東溟沉默無言。黎姝隻好說出自己的想法。
    “既然咱們之間糾葛不清楚了，你救我，也傷害了我，現在我又解了你的毒，那咱們拋卻過往吧，從此兩不虧欠。
    咱們和離吧。”
    “不，我不同意。”
    柯東溟低垂的頭猛然抬起，他的回答，斬釘截鐵。黎姝在心底輕歎一聲。
    “那你想要如何呢？給我休書嗎？”
    柯東溟眼底劃過一抹不可思議，他下意識就搖了搖頭。
    片刻的靜默，黎姝以為他又不會說話的時候，柯東溟低沉的嗓音緩緩發聲，他聲音艱澀，似乎難以啟齒。
    “進入祖禁之地的時候，你
    答應過我一件事。”
    黎姝記起來，是捉陰陽鬼幻蝶的時候，她是做過承諾，隻有柯東溟幫她捉鬼幻蝶，她便應他一件事。
    怪不得他難以啟齒，原來是這個，她會去祖禁之地，還是因為他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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