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姝已經大概猜到他的要求了，她還是問了出來。
    “嗯，你說。”
    “不和離。”
    “可以。”
    黎姝有了預料，回答的就格外幹脆，她沒有提導引術的事，她做過的承諾她認就是了。
    柯東溟似乎有點開心，淡淡笑了起來，不停的點頭，有幾分激動的樣子。黎姝見他這樣心下悵然。
    “上次在趙家，你知道的，趙婷是姚穀主和管茹藍的親生女兒，我隻是一個冒牌貨。”
    “不是的。”
    柯東溟否認的極其幹脆，黎姝突然被他的臉安慰到了，笑的淡淡的。
    “所以我得離開一陣子，歸期不定。”
    “你想做什麽？”
    “我想知道娘親是怎麽死的，爹爹是誰，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嗯，就、這些吧。”
    黎姝故作輕鬆的說著，好像說今天天氣不錯，或者今天的飯很好吃一眼，輕鬆寫意。
    柯東溟雖然預料到會有這麽一日，但他其實還沒做好完全準備。他有些謹慎的問道。
    “揭開真相你可能會受傷，你還要去嗎？”
    黎姝平靜無波的杏眸淡淡的看著柯東溟，她猜到了他大概知曉一點信息，但她也知道，他不會輕易告訴她。
    要不然也不會這樣死死禁錮住她兩輩子了。
    “如果你能告訴我一些線索我會感謝，如果不能，至少不要阻攔我。”
    “為什麽，為什麽一定要去呢？如果你……你爹他們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柯東溟有一點點激動，如果她走了，他真
    的沒有把握保她萬全。
    黎姝卻依然神色平靜，好像她要去做的是一件必然會成行的事，所以她不會受到絲毫影響。但她還是把理由大方說了出來。
    不為別的，隻因為她其實很想訴說，就對著這張臉，說出她心底不能為外人道之的真相。
    “以前，有一個孤兒，她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個小哥哥教她如何生存，她學了一身的本事，可小哥哥還是為了保護她死了。
    她就、把小哥哥忘記了，忘記了很長很長時間。”
    柯東溟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被那聲小哥哥嚇到了。
    難道，她想起來了前世？還是小流蘇預知了什麽他不知道的未來嗎？
    黎姝看了看柯東溟一臉認真傾聽的表情，她的視線，仿佛能透過他，看到那個身穿迷彩的少年。
    “我知道她是太心痛身體啟動了保護機製，可我不想像她那樣逃避了。
    獨留在世上，和獨自離開這個世界，我說不出哪個更可憐。
    可如果我可以勇敢的記住他們，那他們就不再孤單了。
    所以，我必須要去找到關於爹娘的事，我想記住他們，曾經為了我犧牲的所有人，即便他們籍籍無名或已歸於塵土。
    但這是我要去做的事。無關虧欠，隻論本心。”
    柯東溟被她眼中溫柔的堅定深深震撼著，他無法對她說不，也許，就在他不想重蹈前世覆轍的時候，他就已經失去了阻撓她的勇氣。
    黎姝在他眼中，綻放了一個暖
    陽般的微微一笑。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會回來了，所以你再想想，不管你什麽時候給我和離書，我都認。”
    “你剛、答應了我的。”
    柯東溟回答的話，帶上了黎姝的神態，語調溫柔卻異常的平靜堅定，黎姝見他執拗，隻好點點頭。
    黎姝遙望遠方：這樣離開，似乎也很好，就讓他們之間的羈絆，到此為止吧。
    “你就帶著這張臉回家過年嗎？千麵手的人皮麵具呢？”
    “我還有事，就不回了。”
    至於那張麵具，丟在了薪山茅草屋，已經找不到了。
    這些與她離開相比，都不值一提。
    黎姝點點頭，不回就不回吧，也許等她離開他就回了，雖然是鳩占鵲巢，可她還是要占個幾天。
    她要回去好好過好最後一個新年，她還要和悅悅等人有個交代才行。
    柯家的第一個新房新年很是熱鬧，姚奶奶給所有人都包了大大的紅包。
    黎姝也回歸的往日的性子，和孩子們玩耍的時候，比孩子還孩子，簡直不著調。
    卻也讓這個新年更有年味了。
    尤其是得知王若瑤新年後要回封縣了，還要帶著天璽天宥走，兩個孩子要準備明年的童生考試了。
    大家更是積極熱鬧的過大年。
    黎姝鄭重的將兩個孩子托付給江夫子，表示自己年後要出遠門。
    “放心，我的弟子，便如同我親子，我自當全力照拂。”
    黎姝再次鄭重的拜謝了，她覺得自己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為兩個孩
    子找到江雲濤做夫子。
    “這是我寫的孕期、生產和產後的所有注意事項和應急預案，你們按照上麵準備好，如果我來不及回來可以請我爹來坐鎮，他這一年都不會離穀了。”
    黎姝想到姚遠山的身體，希望調養一年後，他可以康健。
    同樣的重托還有對陳飛鳶。
    “姐姐，我過完年要出去，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我想把悅悅拜托給你。”
    “嗯，你放心去，悅悅有我。”
    “我可能、要送你們回鑄劍山莊。”
    “什麽？會很久嗎？你要做什麽去？你、你會有危險嗎？”
    “我會帶著阿舊的，你放心。”
    雖然黎姝巧妙的避開了她的問題，但陳飛鳶還是聽出了她潛藏的意思。她抓了黎姝的手，擔憂不已。
    這大過年的柯東溟也沒回來，然後黎姝也要出去，她怎麽感覺心裏這麽慌呢。
    “姐姐你要相信我的本事，更何況還有阿舊在呢，我會帶著卓瑪阿舊先送你們。”
    “嗯，好，我答應你，那你要怎麽跟老太太說？”
    黎姝抿抿唇。
    “我會和奶奶解釋的，不會讓她擔心。”
    黎姝將家裏的事情生意都先交代好了，沒想到衛中流卻跟她提了要隨行的事。
    難不成對阿舊不死心？黎姝歪著頭看他。衛中流難得老臉一紅。
    “我隻是單純跟隨著您，您和卓姑娘出門在外，有我跟著能方便很多。”
    看起來不像是對阿舊還有啥心思，黎姝想了想，便點頭應下了
    他的請求。
    衛中流倒很是高興，說了聲下去準備就趕緊退下了。
    黎姝這才最後去見了姚奶奶。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姚奶奶什麽都沒問。
    隻是摸著她的頭，神色安詳的說著：
    “去吧，奶奶知道，這裏是困不住你的，終有一天，你還是會找到你的歸途。去吧，奶奶不會攔著，奶奶會一直求各路神佛保佑你的。”
    姚奶奶捧著她的臉，細細的看著，好像要把她的樣子好好記住。
    守歲的時候，黎姝特意抱了天璽和天宥，悅悅在中間，趴到黎姝肚子上，等到他倆都在她臂彎裏睡著，黎姝也支撐不住，沉沉睡了過去。
    一道靈巧的身影從窗口一躍而進，然後就將窗戶關好了。
    他站到床邊，看著黎姝身上躺著三小隻，整個房間就隻剩下一盞燭火還在守歲。
    “小流蘇，哥哥給你守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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